有戴邈做内应,加上他率领的三千兵保护,他们一路顺利的杀出舒县,抬着元立就狂奔而逃。

王四娘亲自带人在城外接应,看到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元立,她目露不忍,忙将人带回去看军医。

元立半昏迷半醒,直到进入大军营地,看到军医身上那套熟悉的衣裳,这才放心的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王四娘叮嘱军医:“务必将人救活,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和军需官要。”

军医应下,带着学徒们去忙了,这一拨抢人伤了不少人,而元立身上的伤,看着就不像能马上解决的。

王四娘则去慰问安抚戴邈,她决定通过戴邈联系一下戴渊,对了,戴渊已经带大军到达豫章,此时正和王玄对线呢,如果他们能劝说戴渊也投降……

元立身上都是伤,不仅有外伤,还有内伤,军医给他用了不少药,这才把人的性命保住。

军医估算,“怕是要睡上三天才能醒,得让人时刻注意他的脉象。”

学徒身上都是血,拿着药布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跟在军医身边学习半年多了,这期间见过不少战场伤,看师父缝过肚子,也看师父锯过腿,但看到元立身上的伤,他还是忍不住胆寒。

见学徒脸色苍白,军医也不由佩服元立,“这位将军能活下来的确是奇迹。”一般人就是不被折磨死,也痛死和怕死了,而他竟能忍住大恐惧。

军医趁机教徒弟,“看他身上的伤和出血量,显然他受刑时克制住了恐惧。恐惧会让皮肉经脉颤抖,血液流速加快,出血量也就增加了,还会让心脏搏动生异,血从心出,心脏异常,血也就异常,而血乃人之精,失血过多,性命不保。”

“一个人能控制住恐惧,天生就比一般人多三分活下去的机会,”军医忍不住赞道:“这是位大英雄。”

他是不是大英雄学徒不知道,但他的确是个大狠人。

被军医断定至少要睡三天的元立,第二天一早就睁开了眼睛。

拿着芦苇过来要喂药的学徒看到他睁开眼睛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连忙放下药就跑去找军医,“师父,师父,元将军醒了!”

军医匆匆赶来,抓着元立的手摸了半天的脉,不赞同的看着元立道:“将军不该这么早醒来的,睡觉才能让身体更好恢复……”

元立脸上也包着纱布,身上手脚皆不能动,但脖子和脑袋没问题,他转了转脑袋,将屋里扫视一圈,问道:“王刺史呢?”

军医让人去请王四娘,然后将药拿过来,“将军既然醒了,便先喝药吧。”

元立没有喝,而是先闻了闻,又问了具体的药,确定药没问题后才喝。

等他慢悠悠的喝完药,王四娘也到了。

一见面,俩人就同时开口,“王敦干什么去了?”

“琅琊王上疏归附……”

俩人同时一顿,王四娘见元立微微瞪圆了眼睛,就压抑不住兴奋道:“今日一早收到的电报,琅琊王昨日归附,大将军通过电报让我等给王敦送信,敦促他归降,若不降,即刻起兵。”

所以,他只是被抓了几天,外面发生了什么?

王四娘:“将军被擒后,大将军甚为震怒,当即就调兵南下,现在征南大军就在江边,刘越石奉命南下劝降琅琊王,王敦上疏琅琊王逼杀刘隗,未等回应就出兵攻下了合肥。”

程序正义是程序正义,然而战机也不能延误。

所以祖逖收到电报后,当天领命发布公告,劝降王敦,但不等王敦回应,或者说,不等王敦收到消息,他就命大军渡江。

刘琨收到消息后,去和琅琊王要手令放行。

琅琊王一听吓一跳,怀疑的看着刘琨,“我给赵大将军的书信到洛阳了?”

昨日才给的信,就是老鹰送信也没这么快吧?他都怀疑是刘琨假借赵含章的命令行事,该不会是想他自己想趁机夺取江南吧?

刘琨道:“书信虽未到,但大将军已知此信,这是大将军的口信。”

他将一张纸交给琅琊王。

琅琊王低头看,纸上是简单的三行字,“琅琊王晓明大义,护送其一家回京;王敦倒行逆施,先礼而后兵;安抚江南士族及百姓,不得扰民,许征南大元帅便宜之权。”

琅琊王心中的怀疑微消,艰涩的问道:“……是千里传音吗?”

刘琨但笑不语,琅琊王就明白了,他再次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心内叹息,然后下令让江边的驻军让开,容江北大军渡江。

建康城外的长江边守军是琅琊王掌控的兵马,领兵的将军叫周冲,琅琊王归附赵含章的事还未公开,毕竟他一直觉得信件来回需要时间,当下是紧要之时,所以当保密。

传说中的天下皆知,那是需要时间铺垫的。

可这军令一下,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一下子,全建康城的人都知道琅琊王归附赵含章了,江北的赵家军将要入驻建康。

王导亲自出面安抚众人情绪,又拉上刘隗一起去江边迎接江北大军。

建康城内的门阀士族看见俩人手牵着手往江边去,都大松一口气,也跟着去看热闹,看来,大王是真的归附赵含章了。

他们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意味着江南不会打仗了。

虽然打仗也是机遇,他们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立功,站到朝堂上,但战场毕竟是在自己的家乡,谁愿意自己的故乡卷入战争之中呢?

不少士族和百姓跟着跑到江边看热闹,当然,他们大多不敢靠近,只远远的看着。

对岸上百艘船同时放到江面上,大军登船,奋力的朝这边划来,场面宏大,围观的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

江北大军速度很快,船才将将靠岸,每条船上都有几个士兵快速跳下,然后飞跑上岸,将缆绳固定在岸边,船上的士兵快速下船,井然有序的分散开,将各个口子把守住。

然后船又放开往对岸去,继续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