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有备而来的刘隗占了上风,将叫嚣不止的王应抓了起来,一路押回监牢。

不错,刘隗本来想把人押到廷尉的,但想到王家及其故旧心腹哪哪都是,好像去哪里都不安全,干脆就直接关到牢里去吧。

然后把看守监牢的差役全换成他的人,如此就不惧王氏抢人了。

虽然抢到了人,但刘隗也损失了好几个人,仅仅是抓捕收押就死了这么多人,这让刘隗再次感受到王氏的威重蛮横,不行,若不抑制门阀豪族,总有一日大王会被完全架空,到时江南必大乱。

刘隗一脸沉凝的进宫去见琅琊王,告诉他王应的狂悖和喊出来的那些话。

您看,区区王应都无视您的命令,何况其他人呢

琅琊王内心深受震动。

而宫外,刘隗抓捕王应的事已经发酵,王氏一族的人对刘隗的蛮横行为都很厌恶,当即去王导府中找他。

王导三个月前上书辞官,琅琊王没同意,但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虽然从未显于面上,但琅琊王想要用自己的心腹换下门阀豪族,而他身后的王氏、周氏、杨氏等门阀世家却不肯相让,他夹在中间心力憔悴,于是就称病不出。

到现在,他已经闭门谢客三月有余了。

王应的兄长王瑜收到他弟弟被抓的消息,当即跑去找堂叔王彬。

王彬就找上王籍之和周顗,拖上他们俩人和王瑜一起去求见王导。

王导已经收到消息了,听说是当街血拼,不由长叹一声道:“本只是小事,为何要闹得这么大呢?”

管家寺伯忧愁道:“怎么办呢?大王本就误解了您,王应这么一闹,您和大王之间更难解释清楚了。”

王导闻言,不由深深一叹,他和司马睿是少年好友,几十年的知己,却没想到会在过江后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成了如今模样,这和他们渡江前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王导知道不能全怪司马睿,他有更大的责任,他没有控制好门阀士族,本应是相辅相成的两者成了彼此的掣肘。

还在伤心,王彬一众人等上门求见。

王导想了想,摇头拒绝了,“我已经要辞官,这些事我是不会再管了,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寺伯问:“用什么理由呢?”

“就说我病了。”

寺伯应下,出去拒绝客人们。

但王彬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吗?

琅琊王对王导的猜忌让他愤愤不平,但最让他愤怒的是王导的萎靡不振。

这么多家的荣光系于他一身,他也有能力带领大家走上顶峰,为何要屈服认输呢?

于是王彬一边气怒的给王敦写信,告诉王敦,“兄,茂宏又被欺负了,兄的从子王应被奸佞刘隗捕捉,现在生死不知,建康天变了。”

让人把信送出去,然后他就开始在建康中的门阀世家间游走,说服他们和他一起救王应,铲除刘隗这等奸邪。

应者众。

刘隗是廷尉,被琅琊王委于刑宪重任,自从他当了廷尉之后,简直是逮谁咬谁,不说周顗、王彬之流,就是王导、戴渊、颜含、杨清、卢恒等也都被弹劾过,而其中被弹劾最多,与他结怨最深的是王应的父亲王含。

王含被赵含章杀死以后,王应接替他爹成了廷尉的重点盯梢对象。

所以,建康城中的门阀豪族,就没几个人不讨厌刘隗的,即便明面上不与他作对,心里也不喜欢他,是真心觉得他就是个搅混水的奸佞。

而比他还讨人厌的是刁协,如果说刘隗在他们心里还能被认为是奸佞,那刁协就只配得一个“搅屎棍”的称呼。

王彬用半天的时间串联起不少人,直接把人一拉,就到王导家门口静坐。

不错,他们不去找刘隗,也不去找司马睿要说法,而是坐在王导家门前逼他出面主持公道。

已经递交过两次辞职书的王导:……这件事到底和他有多大的关系?

元立拢手站在墙角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就算是他,也想不到这个操作的。

但想到自己的计划,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越发的高兴了。

他仰天大笑离开,路过的周崇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身布衣,裤腿卷起来露出小腿肚,脚上穿着的布鞋脏污不堪,便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跑去找他哥。

跑到王导大门前,见他哥正拿着个酒壶歪歪斜斜的盘腿坐在地上,他就上前去拽人,“您这样成何体统?”

王彬看到周崇眼睛一亮,当即拉住他道:“仲智,你来得正好,快来与我们一起求茂宏出山相助。”

周崇狷傲,推开他的手道:“王相就算是要出山,也不当为王应此人。”

他讥笑道:“王应有何品德值得王相替他出山?”

王导被封为扬州刺史,又进侍中,虽然没有丞相之名,却有丞相之实,也有丞相之才,所以大家私底下会叫他王相。

周崇自己不来,也不许他哥来,直接把坐在地上周顗拉起来道:“回家去,为王应这样的人逼迫王相,您不嫌丢人,我觉得丢人。”

周顗就哈哈大笑道:“我不嫌的,你且让我坐一坐吧,这会儿太阳好,这一片被太阳照射,且让我在这里打个盹。”

周崇不许,拉他离开。

周顗也不勉强,和王彬一脸无奈的道:“我先回家用饭了,你先坐着,有需要了再叫我。”

王彬见他竟然真的就要走,忙拦住他们兄弟道:“并不只是为了王应,更是为了让茂宏出山,你看这二三月建邺城都乱成什么样了?”

周崇先纠正他,“建康!”

然后才道:“你们自乱你们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冷笑连连,“你们把摊子砸了就让他出来给你们收拾,你们觉得合适吗?”

王彬:“仲智,你别忘了,前段时间伯仁也被弹劾了。”

周崇脸色羞红,不由瞪了兄长一眼,周顗也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和王彬道:“我被弹劾那一次,的确是我之过。”

周崇懒得再搭理王彬,拉上周顗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