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起身去端来一个棋盘,直接抓了一把白棋铺在棋盘上,道:“而且,这不仅是封赏的问题而已,我们都准备好了,过完年,各地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百废待兴,处处是商机。远的不提,就一项,粮种!”

“你知道粮种的利益有多高吗?那怎么选粮商呢?有利益便有相争,到时候他们会找各种各样的官员使劲,我会尽量公平,但我的公平也是建立在我能得到的信息上。”赵含章道:“而我想要得到更多,更真实的信息,除了我自身的情报网外,我还需要外部的上谏。”

“要想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就要有不一样的利益团体出现,”赵含章开始往棋盘上放黑棋子,“这,就是不一样的声音。”

傅庭涵看着棋盘,问道:“那你是白棋一边的,还是黑棋一边的?”

赵含章捏着棋子笑道:“我为什么要做棋子?我是执棋手。”

傅庭涵垂眸看着依旧占据大半棋盘的白棋,突然福至心灵,抬头问她,“这些白棋是不是有相当一部分是赵氏的人?”

赵含章挑眉,抬头冲他一笑,不言而喻。

傅庭涵明白了,想起他曾经听到的话,问道:“所以,赵氏是外戚,还是傅氏是?”

赵含章:“那要看具体情况了,哪边有利我选哪边。”

说到这里她一顿,问傅庭涵,“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傅庭涵倒是不介意,毕竟他和赵含章利益一致,他并不在意冠名权,都是他的孩子不是吗?

不过,听赵含章的话音,他也有了猜测,“你似乎更倾向于赵氏为主,我以为国家建立之后,以现在赵氏的力量,怕是会成为你的掣肘。”

“那要看怎么用了,矛盾都是相对的,有弊就有利,如果赵氏是外戚,他们利益和皇室的差别更大,斗争自会更大,但如果他们作为宗室,和皇室的利益是不是大体重合了?”

傅庭涵恍然大悟。

赵含章看了一眼天色,和他道:“我知道你紧张,要是不想和他们相处,今晚就留下吧,派傅安回去传话,就说国事繁忙,暂时回不去了。”

世俗的规矩是要遵守,但她有资本让他随心一些,不必那么为难自己。

傅庭涵想了想后摇头,“算了,我还是回去吧,他们刚到洛阳,还有许多事要忙呢,我们的婚礼也没几天了,有些事情也需要和他们通气。”

这一次婚礼和世俗的婚礼不太一样,他得提前和他们谈一谈,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也能免去他们和赵家,赵含章的一些矛盾。

傅庭涵本人还是有些紧张的,那是陌生的两个人,他只在记忆中隐约看过他们的脸和身姿,对他们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那朦胧的记忆。

这就和通过一台花屏的电视注视着两个人,情节断断续续,然后有一天,电视里的人出现在了眼前,告诉他,他们是他的父母。

而他现在要和他们谈的事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

父母早早过世,只有和祖父相处经验的傅庭涵不由握了握拳头,手心有点出汗。

他起身道:“我回去了。”

赵含章见他这么紧张,不由好笑,安抚他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弘农公主不是一般的女子,你不必将她当普通人来看,可以从朝局上谈,她一定不会有意见的。”

她笑道:“你要是害怕,我来和他们谈。”

傅庭涵摇头,“不,你出面和我出面性质就不一样了。”

赵含章出面,颇有危险的意味,他不想她平添仇恨和对手,既然是他家的事,那就该由他来处理。

傅庭涵深吸一口气,饭也没吃,叫上傅安回去了。

弘农公主他们已经在用饭,看到傅庭涵领着傅安匆匆回来,弘农公主脸色好看了一些,看向一旁的任慧。

任慧立即下去盛饭给傅庭涵。

傅庭涵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从赵宅到傅宅,他是走回来的,路上都想好说辞了,还站在后门那里来回在心中默念了两遍。

可一对上弘农公主冷淡的脸,他一肚子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

弘农公主见他还傻站着,不由皱眉,“还不坐下用饭吗?”

傅宣也道:“坐下吧。”

傅庭涵沉默的与俩人行了一礼,在下座坐下,默默地用餐。

食不言,弘农公主执行得很彻底,饭桌上大家一句话也没有。

傅宣比她更彻底,吃过饭,他放下碗筷便要起身回屋,弘农公主冷着脸道:“等一等。”

她掀起眼皮,“你儿子成亲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过问一句吗?”

傅宣:“……我不是问过了吗?庭涵说都准备好了,既如此,我们做好家翁便是,还需要做什么?”

“做不做是一回事,问一问是另一回事,这宅子荒废成这样,你是眼瞎还是心盲?这像是你儿子成亲的地方吗?你就不能上上心,他说不缺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给了?”

傅宣语气温和的和她道:“我自也想给,可我现在有吗?”

弘农公主沉怒,“没有便不想办法了吗?你儿子终身大事,你便想这么糊弄着来?”

一旁的傅庭涵目瞪口呆,惊得一下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傅宣却习以为常,依旧沉稳温柔,“有什么办法呢?”

傅庭涵是不擅世故,却不是傻子,见弘农公主脸色越来越不好,他连忙插嘴道:“公主……母亲,父亲,我有事与你们说?”

弘农公主的目光咻的一下就看向他,“不过短短五年,连敬语都不会说了?”

任慧上前悄悄提醒他,“郎君该说,儿有事上禀。”

傅庭涵:……

他默默地道:“儿有事上禀。”

弘农公主就走到主位上坐下,示意他可以说了。

傅庭涵呼出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开始正事了,他道:“这次婚礼不同以往,不遵旧俗,婚房设在大将军府里……”

弘农公主皱眉,“大将军府?”

“是,”傅庭涵道:“原来东海王的一处宅子,就在皇城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