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说你又是值班又是写文章的,他包好了饺子,说是要慰劳你呢!”钟瑞刚跨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

“嗯,爸爸没功劳可也有苦劳哦,慰劳一下也是应该的,你说是吧,钟瑞?”

“看把你美的,赶快趁热吃吧!吃好了我还要回去侍候钟瑞早点睡觉呢!”刘兰兰一边说一边将保温饭盒里的饺子倒出来,端在丈夫面前。

钟海涛接过饺子,先挟了一个吹了吹,又伸出舌头试了一下,确认不烫了,才伸向对钟瑞嘴巴边:“钟瑞,你先尝尝妈妈包的饺子好不好吃,你说好吃就是好吃。”

小家伙也不客气,把嘴巴伸过去接住后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嚷着:“嗯!好吃,妈妈包的饺子就是好吃!”

刘兰兰笑了:“行啦,钟瑞,别拍马屁啦,让爸爸快点吃,吃好了咱们好回家去。”

小钟瑞十分懂事地看着钟海涛:“爸爸,你快点吃!吃好了我和妈妈好回家去。”

钟海涛这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看着钟海涛大口地吃着饺子,刘兰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待他吃完后才说:“海涛,虽说咱们离家不是很远,可自从调到一分场后,一年也难得回去几趟,每次回家的时候,也是心急火燎地又走了。我想,过年了,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回去住上一两天,陪着钟瑞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说说话,你说呢?”

“兰兰,这些事情我也想到了,只是领导们的家都不住在单位,没人值班啊!等他们过来接班了,我们再回去过两天,你看行吗?”

“海涛,行倒是行,可都知道过年放假了,都在盼着我们回去团圆一下,如果我们回去太晚了,请老人们很失望的。以我的想法,我带着钟瑞先回去,等领导们过来接班了,你再回去,这样也好向老人们有个交代。海涛,你看这样行吗?”

“兰兰,你和钟瑞先回去,爸妈会不会说我呢?”钟海涛看着刘兰兰

“海涛,我想我跟我爸妈说一下,他们不会怪罪你,再说我爸也当过多年的基层领导干部了,别人不理解,他能说什么呢?至于钟瑞的爷爷奶奶,我想我把情况说清楚了,他们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钟海涛赞同地点点头。

见钟海涛吃好了,刘兰兰收拾完盘子等餐具,领着钟瑞回去了。

钟海涛微微伸了伸手臂,将炉子里加了些炭后,重新拿起桌子上的草稿继续修改着,待感到很满意了,这才拿出稿纸工工整整地誊写起来。由于比较疲劳,他写了一会儿又站起来不停走动着,以驱散疲劳。

钟海涛正在专心地誊写着稿件,一道雪亮的灯光射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听到汽车喇叭声了。他急忙走出门外,只见党委书记梁崇明带领邱清玲和方锐等纪检、组织部门的领导,来到基层单位检查棉花场干部值班情况。

别看钟海涛已经是基层单位副职领导干部了,可要想见上方锐一面,还有一定难度的。场部开会或举办其他活动,包括向场领导和组织部门汇报工作,一般都是正职领导的事情,作为副职领导,他几乎没有到场部开会或参与场里其他活动的机会。

梁崇明走进棉花场,简单地看了一下花场四周的情况,然后问钟海涛:“你在单位是做什么工作的?”

钟海涛正要回答,邱清玲替钟海涛作了回答:“梁书记,他叫钟海涛,是一分场的副场长。”

“钟海涛?”梁崇明一边念着这个名字,一边低头寻思着。

“是不是经常在报纸发表文章的那个钟海涛?”梁崇明看着钟海涛。

“梁书记,您说的就是他。他不但经常写文章在报纸上发表,生产管理得也很好。上次场党委召开扩大会议,贺场长还专门在大会上表扬他的吃苦精神、旱播水稻管理也抓出成效了呢!”邱清玲继续回答梁崇明的问话。

听了邱清玲的介绍,梁崇明又看了看钟海涛:“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看到钟海涛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稿纸,梁崇明将脑袋往桌子上凑了凑:“小钟呀,是不是还在写文章?”

“梁书记,我在棉花场上没什么事,就胡乱写了两篇言论文章,这会正在誊写呢!”钟海涛回答梁崇明的问话时,声音很低。

“小钟呀,难怪贺场长说你有吃苦精神,连春节值班,也不放下笔去好好休息一下,能写又能干,文武双全了。小钟,好好写,认真干吧,我们五一农场是缺少笔杆子的。你看,方科长就是能写,能说,能干,年纪轻轻的就提拔起来了呢!”

梁崇明并不知道方锐和钟海涛过去的关系,竟开玩笑地拿他和方锐对比起来。

梁崇明的几句开玩笑的话,让方锐尴尬起来,站在那里低头不敢面视梁崇明和钟海涛。

邱清玲知道梁崇明不知道钟海涛和方锐过去的关系,才说出这话的,连忙笑着问:“梁书记,外面风大,冷不冷?如果感觉冷的话,我们坐在炉子旁边烤烤手,再去十五分场吧,大过年的,可别感冒了。”

梁崇明笑了:“邱主任,这话应该由我对你和方锐说才是,我不是女同志,可没那么娇气哦!何况,我还穿着棉大衣呢?好啦,小钟,你接着写吧.”

梁崇明说完,将身上的黄军装大衣略整了整,随手拉开值班室的门。邱清玲和方锐知道梁崇明要走了,急忙跟上去。

梁崇明走后,钟海涛再也没有心思写下去了。他将文稿收起来,披着大衣坐在床边,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虽然人们都在欢天喜地的过大年,可他看到方锐的脸色并没多少喜庆的色彩。他知道她的职务比自己高,可不幸的婚姻始终不能让她从地位、名誉和金钱上得到补偿。她的内心是难受的甚至是痛苦的,而且心里的难受和痛苦是别人体会不到的,更不能向外界诉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尽管刘兰兰勤劳贤惠,时时处处关心着自己,对自己的工作和家庭都有极大的帮助,可自己和方锐那么多年的感情又怎么割舍得了呢?如果不见面还可心放一放,还可以不去思考,一见面,许多往事又浮现在眼前,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其实,方锐又何尝不心潮起伏呢?作为一个感情丰富的女性,一想到自己和钟海涛那纯真的感情和甜蜜的往事,一种失落感就立即涌上心头。自己结婚已经好几年了,尽管夏侯雨对自己也很好,但自己始终无法忘记钟海涛,无法忘记和他在一起时无话不谈、配合默契的情景。可如今,他们彼此之间一直牵挂着对方,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近在咫尺却又仿佛相隔万里,就在眼前却又犹如远在天涯,虽然见了面还是想说说话,但真正见了面的时候,已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巡视各单位的棉花场,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方锐见夏侯雨正两条脚放在茶几上,一边悠然自得地磕着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电视,一股清香的咖啡味弥漫在房间里,方锐的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成气候,做点有益的事吗?你看看谁像你这样整天毫无上进心的?”

“诶!方锐,要是平时也就算了,这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少说我两句吗?何必惹得大家都不开心呢?”夏侯雨急忙将脚放下来。

虽然平时能忍受工作上看不习惯的人和事,可对夏侯雨的不求上进的样子,不看见就算了,只要看见了,方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夏侯雨,我也不想多说你什么了,可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一个男人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就是一生毫无目标,毫无追求的活着,没有目标和追求的男人,往往生活没有方向,容易陷入迷茫和混乱的状态,缺乏明确的生活方向和动力。这和低等动物有啥区别嘛!”

“行啦,方锐,你别总是看我不顺眼,教训来批评去的,连我爸我妈都没这样说过我呢,整天就你拿我不当一回事。我就这样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许副场长不是经常说嘛,看淡财富,轻松度一生,快不快乐都是一天,不是每一次努力,都一定能成功的。”夏侯雨说完,索性往沙发上一躺,歪着头继续看电视。

方锐看见夏侯雨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因为怀孕在身,医生再三要她情绪稳定,注意营养均匀,便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月初一一大早,袁书兵就来到一分场了。看见办公室的大门紧锁着,他又急急忙忙来到棉花场,见钟海涛正在修改稿件,笑了起来:“海涛,新年好!海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写作?”

见袁书兵这么早就赶过来了,钟海涛连忙放下笔,把昨天晚上党委书记梁崇明和邱清玲、方锐等场领导和部门领导来棉花场查岗的事向他汇报了一下。

袁书兵轻轻点了点头:“海涛,我都知道了,听说有的单位领导不在岗,让花场警卫顶岗值班,还受到严厉批评了呢!听说节后还要通报批评并作出罚款处理呢!我这么早赶过来,主要是替换你一下,让你回去给叔叔阿姨他们拜个年。年前你一直在值班,年后你应该马上回去一下了。我前天在街上买菜,碰到季书记了,已经跟他说过了,今天我值班,明早他就赶过来替换我。”

钟海涛连忙摆摆手:“袁场长,昨晚我已经和兰兰也商量过了,今天她带上孩子先回去,我过两天再回去。你和季书记休息两天再过来我就行了。再说了,你和季书记一年之中也就这两天能休息一下,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离家不是很远,晚上一两天回家是一样的。”

“海涛,你们还是一家人一起回去要好些,过年期间在一起吃个团圆饭是老人们最大的愿望。再说了,你离家虽说不远,但分开回家总归不好说呀?你还是带上兰兰和儿子一起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季书记轮流值几天班,你就安心在家里陪陪父母亲吧。”袁书兵再一次劝说起来。

钟海涛看到袁书兵坚持要自己回去,便答应下来了。

回到家里,钟海涛见刘兰兰正在给钟瑞换新衣裳,就把袁书兵让自己回家看望父母、这两天由他和季阿龙轮流值班的事对她说了。

刘兰兰听了,也很高兴,急忙催促着:“海涛,那你快点洗漱吧,我本来想给钟瑞换好衣服,再把中午饭做好送给你后再走呢,现在我们能一起回家,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刘兰兰说完,转身进入房内,将钟海涛平时难得穿上的西装拿出来,又拿出一件风衣:“海涛,天气冷,我们还是多穿一些衣服。”

钟海涛刷好牙,看见刘兰兰还在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笑了起来:“兰兰,我们最多也不过住上两三天,那么复杂干嘛?再说了,家里还有炉子取暖呢,不会很冷的。”

刘兰兰也笑了:“海涛,我觉得还是多带几件衣服好些,家里虽然不冷,路上还是很冷的,不穿厚点,大正月的,感冒了就不好了。”

三分场离一分场有十三公里的路程。钟海涛骑着自行车带着钟瑞的衣服,刘兰兰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拜年的礼物,一家人欢天喜地往三分场赶去。

春节,相对于塔里木盆地各农场来说,既是一年农活的终结,更是一年农活的开端。在爆竹阵阵里,在祝福声声中,人们一边忙着过大年,一边忙着抓备耕,因为农场是做大农业工作的,农时不等人,备耕要加速,所以,春节带给农场人的是过大年的喜悦,体验的是忙忙碌碌的生活,回味的只有挥之不去的年意了。

虽然春节的假期还没有完全过去,贺志诚已经坐不住了。全场还有三千多亩春小麦没播上,他已经十分着急了,于是便叫上驾驶员,准备到有春麦播种任务的单位去看看。

贺志诚首先来到六分场,见场长闫俊辉和副场长蔡江华已经领着职工们在播种了。

看到六分场干部职工们在地里忙碌着,脸上身上都是灰尘,有的女职工为了保护好自己,把脸用围巾包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贺志诚十分高兴:“闫场长,你们的工作很主动,职工们配合得也很好。春节了也在加班干,应该说,今年的开局不错,我正在为这三千多亩春小麦播种问题发愁呢!你们就已经开始播种了!”

看到贺志诚的情绪很好,闫俊辉也很高兴:“贺场长,节前生产科已经要求我们单位在节后及时将两千五百多亩春小麦及时播上。春小麦播种没那么繁琐,只是将肥料拌好后施到地里,再用拖拉机把地切一遍就能播种了,蔡副场长已经带着职工播了两天了,他春节也没好好休息,一直带领职工在播种呢,如果机车正常的话,明天就可以播完了。”

贺志诚看了看蔡江华,赞许地点点头:“小蔡,辛苦你了,播完春小麦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对贺志诚的夸赞,蔡江华反倒腼腆起来:“场长,没事的,还是职工们比较辛苦,我只是带领他们一下,工作主要还是职工们做的。我向闫场长反映过了,春麦播种结束后,让职工们好好休息一下。”

蔡江华的回答,让贺志诚很满意。他转身叮嘱闫俊辉:“俊辉,虽然春小麦播种没那么复杂,你们还是一定要把住质量关,施肥要均匀,不要漏播种子了。如果漏播种子造成‘天窗’了,不仅很难看,而且还会造成土地浪费。我这会儿到十五分场去看看,他们单位也有五百多亩春麦要播种呢!”

“好的,贺场长,您放心,我们会注意播种质量的。我们是让陈登云和赵凯这两个有经验的老组长播种的,就是害怕造成漏播或重复播了。”闫俊辉赶紧解释。

“俊辉,干工作就应该这样,把什么问题都考虑在前面,就不会或是减少纰漏了。”贺志诚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