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分场后,闫俊辉和刘天明商量了一下后,闫俊辉又在干部业务会议上讨论通过,把奖金向参演人员钟海涛、官洪、林文蓉、张欣等倾斜,剩余的再按领导职务大小进行分配。自此,三分场参与五一农场文化艺术节活动,在皆大欢喜中画上了句号。
按说,五一农场金秋文化艺术节已经结束了,方锐是该回到三分场,还是留在五一农场机关,也该有个结果了,可前一阶段场党委和工会都在忙于筹备文化节的事,再加上筹备三秋拾花动员大会等有关工作,事情又拖延了一段时间,方锐又不好为自己的事去问领导,只能焦急地等待着。
过了一段时间,方锐看到场党委还是没有结论,自己天天还在宣传科上班,感到自己像赖在那里不想走一样,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潘希泉的办公室。
看见方锐进来了,潘希泉放下手中的报纸,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后又戴上,还没等方锐说话,潘希泉就笑呵呵地问:“小方,等急了是吧。”
“潘书记,文化艺术节已经结束快半个月了,可我还没接到回到三分场的通知,当然很着急啦!”
“小方,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到底是想留下来,还是想回到三分场去呢?”
“潘书记,我当然想回到三分场啦!”方锐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潘希泉又扶了扶眼镜看着方锐。
“潘书记,我干文教工作比较得心应手,再说我的父母也在三分场。回到三分场去,还可以照顾他们的,所以我想我回到三分场当文教比较合适些。”
“嗯,小方,你的想法很好。这样吧,小方,你先继续在宣传科上班,这两天就要召开常委会了,组织部门会把你的情况在常委会上通报一下,常委们意见统一后,是回到三分场,还是留在机关,组织部门会通知到你的,一定要继续安心工作。”潘希泉说。
方锐答应了一声后,走出了潘希泉的办公室。
考虑到方锐为五一农场金秋文化节做出的贡献,同时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大家都觉得她的工作能力确实还可以,人也很本分,经五一农场组织部门考察,党委书记潘希泉的提议,交场党委常委会研究,各常委们表示无异议后,决定将方锐调到五一农场工会担任干事,主要任务是协助冯媛媛负责职工群众文化活动工作。
五一农场的夜晚,没有热闹喧嚣,没有灯红酒绿,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没有川流不息的汽车,没有嘈杂的声音,柳枝在柔和的秋风下随风飘摇着,空气清澈的透明,透露出的是让人沉醉的清新,沉醉于浓郁的秋味之中。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从窗户洇出来,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平和的夜晚。
方锐正式调入五一农场工会工作了,夏侯雨认为自己追求方锐的机会终于来了。虽然自己每次在她那里都碰了不少软硬钉子,但许长春的话一直记在心里,那就是,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努力,办法总比困难多。
可到底怎样才能博得方锐的好感呢,夏侯雨低头沉思着,来回走动着,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在墙面上,在床边来回晃动,但仍然想不出很好的主意来。方锐对自己的防范实在太紧了,虽然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可每次和她说话,她都是那么的不屑一顾,给她送东西也视如草芥,到底怎样才能博得她的欢心呢?
夏侯雨天天想着如何博得方锐的芳心,但又屡屡遭到方锐的冷脸,这让他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整天愁眉苦脸萎萎靡靡地打不起精神来。别人和他说话,他也是无精打采、有口无心地应付着,有时坐在那里发愣。
他的这一变化,被五一农场机关办公室副主任胡后成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胡后成既是五一农场机关办公室副主任,又是机关小车队队长。在五一农场,除了潘希泉、贺志诚两名正职领导和主管农业的副场长许长春是专车专用外,其他驾驶员是随时听从安排,也就是有副职领导需要用车了,才派遣出车的。因此,他的办公室也就等于机关七个驾驶员的临时落脚点了。同时,五一农场机关小车队的驾驶员们是没有办公室的,这些驾驶员们一到机关里,如果不立即出车,就没有去处,一般都在他的办公室里等待着派遣。
这天下午,五一农场召开常委会,党委几位常委没人用车了,驾驶员们没什么事,都聚集在胡后成的办公室里闲聊着。胡后成的心情也很好,把办公桌面擦了擦,又垫上几张报纸:“我办公桌子底下还有一个大大的哈密瓜哩,切开吃了吧!”说完弯下他那胖胖的身子,把他那圆圆的脑袋伸过去,吃力地从办公桌底下抱出一个大大的哈密瓜来。
驾驶员们看见有哈密瓜吃,立即围拢过来。
胡后成将哈密瓜切开后,不用打招呼,大家立即围在桌子边,吃的吃,评论的评论,只有夏侯雨静静地坐在一边,大家招呼他过来一起吃,他也懒得说话。
胡后成看到平时爱说爱笑、十分活跃的夏侯雨,仍然是无精打采的。
待驾驶员们吃完瓜后,胡后成说:“我这会儿要到地下室的库房里搬点东西上来,你们几个把我的办公桌子收拾收拾,把地下打扫打扫,我马上就回来。”然后又说:“夏侯雨,你帮我去搬一下吧!”
其他几个驾驶员连忙问:“胡主任,要不要我们去帮一下?”
胡后成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有小夏一个人帮我一下就行了。”
胡后成说完,不管夏侯雨愿意不愿意,就拉着他进入地下室的库房内。
胡后成打开地下室的库房门,拉开电灯开关后,待夏侯雨进来,又连忙关上门,转过身来问:“老同学,我让你来帮我搬东西只是个借口,主要是想问问看,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如果不舒服,就休息两天吧,驾驶员的精神面貌是一定保持良好状态的。”
“胡主任,这我知道,我没什么事,也会时刻注意安全的!”
虽然夏侯雨有气无力地一口否定了,但胡后成却更相信自己的推断:夏侯雨一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胡后成之所以下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他不仅也是夏侯雨的同学,而且是很要好的朋友,对夏侯雨的性格是十分了解的。
胡后成在学校里学习也很一般,再加上他的正经点子不多,歪主意倒是不少,和夏侯雨也算是臭味相投了,两个人在学校里关系就不错,工作后又经常在一起。所以,夏侯雨情绪上的波动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有什么事,还能瞒过我的眼睛吗?都是老同学,我们天天在一起,两家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我对你的性格还能不了解吗?正因为我看得出你没生病但心里有事,才把你拉到这里问问的,如果我知道你是因为生病了才无精打采的,还用拉到这里来问你吗?”胡后成哈哈一笑,说话也直截了当起来了。
见胡后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夏侯雨也就不隐瞒了:“老同学,在你面前,我就把话实说了吧!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对方锐一直很有好感,只是她和钟海涛太好了,我也就不敢多想了。”
“嗳,我说是为什么事呢?原来是为这个。老同学,不是我说你,你也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整天为这事愁眉苦脸的,至于嘛!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想想办法把她弄到手嘛!她又没和钟海涛结婚。别说她还没结婚,就是结婚了,你要是真喜欢她,也可以想想办法把她撬过来,那才是你的本事嘛!大男人,看中一个女人就应该大胆地去追,光在背后唉声叹气胡思乱想的,有什么用呢?”
“我也想了很多办法去接近她,可她连理我的功夫都没有!见我跟她走路的距离太近了,她躲都来不及呢,怎么去追呢?”
说完这话,夏侯雨哭丧着脸。
胡后成略加思索了一会儿,又给夏侯雨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抽了几口后,又想了一会儿说:“这事还是让我来想想办法吧!我给你们牵牵线搭搭桥,多给你们创造一些接触的机会。不过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努力了。”
“多创造接触的机会也没用,她对我提防太紧了。不瞒你说,她在宣传科帮工的时候,我用车子接送她,跟她接触那么多次了,让她坐副驾驶室,她都不愿意!”夏侯雨仍然哭丧着脸。
听了这话,胡后成低头又想了一会儿,再次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后又沉思了一会儿,拿出一张干净的报纸垫在木箱子上,一屁股坐下来猛抽了后,把烟头扔在地上使劲踩了踩,附在夏侯雨耳边,低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听完胡后成的话,夏侯雨吃惊又担心地问:“这样做行吗?我怕……”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怕什么,只要得手了,生米做成熟饭了,她方锐能说什么呢?女人嘛,总是要顾及名声的。”
夏侯雨仍然摇摇头:“不行啊,我觉得不能那样做,万一出了事,连我爸还有我妈都会连累进去的!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你要是怕这怕那的,只能天天唉声叹气地看着人家把你喜欢的女人娶过去当老婆喽!我也帮不上你的忙了。算了,咱们上去吧!”胡后成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将屁股底下的报纸又放回原来的地方。
看到胡后成准备走了,夏侯雨也连忙站起来,一把拉住胡后成:“胡主任,你别急着走嘛。我是害怕出事了,对大家都不好。弄不好要进局子的,那就丢人丢大了。你要是觉得能那样做的话,我就试试吧!我觉得你说得对,自己不去争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锐嫁给钟海涛了。不过,我还是害怕惹出事情不好收场。”
“老同学,退一万步讲,真要是出事了,也不是你一个人承担着,你怕什么?五一农场就这么大的地方,方锐也好,钟海涛也好,他们能能翻起多大的水花?”
听了胡后成的话,夏侯雨精神一振:“行,就听老同学的安排。”
事实上,胡后成这么卖力地给夏侯雨出谋划策,还是看在夏侯霖的面子上。毕竟,夏侯霖是五一农场的党委常委、政治部主任,而且还是协助党委书记分管干部管理和提拔任用等工作的,自己以后的提拔还要靠他呢!
从这以后,胡后成总是有事没事的时候和方锐打招呼,有了机会还要和她多说上几句话。方锐倒没怎么提防他,因为自己和他不在一个科室,平时来往也不是很多,何况他也是结了婚的人,并且有了一个儿子,再加上自己已经正式调到工会上班了,不像过去帮工那样需要用车时,有时还要找到他。所以对他的热情既不在乎,方锐也没有过多的防范,况且她对胡后成也没什么好印象,他年纪比自己大三四岁,在学校里,虽然比自己高两个年级,因为他和夏侯雨等人打得火热,而自己和他们这类人根本不合群,所以就不愿和他接触。再后来他去当兵了,自己也上大学去了,彼此之间就更没来往了。自己调到五一农场工会工作后,因为是同学关系,相互之间见了面,不过是碍于面子点点头,打个招呼罢了。
这天中午,胡后成专门来到方锐的住所,询问完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后说:“方锐,为了表达同学情谊,我想请你吃顿饭,一来算是为你接风,二来以此为契机,请几个要好的同学聚一聚,你看行吗?”
方锐听了,极力推辞:“胡主任,我确实没时间,不过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请其他朋友聚一聚吧,我就不参加了。”
事实上,方锐极力推辞胡后成的宴请,还有另一个原因,她曾经听说过,有的人为了能够进入机关工作,是花费了很大代价的。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职工的子女,进入场工会工作,实在是没想到的事情,所以还是低调点为好。在机关帮工的近一年时间里,她已深知机关的复杂性了:机关里的那些人,看上去都是衣冠整洁说话和气,但许多人却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当面不说背后乱说的现象十分严重,不像在基层单位,人和人之间哪怕是争吵起来了,事情过后也就算完了。特别让方锐感触最深的是,机关里的那些人看上去相互尊重,相互恭维,实际上相互之间不服气不说,人和人之间也不能坦诚相待。以自己为画线,拉帮结派相互倾轧,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受到表扬就笑,受到批评就跳,今天张三水平低,明天李四能力差,还特别喜欢整人。即使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大家虽然说说笑笑你推杯我换盏的,但也逢场作戏各怀心事的占多数。所以,正式调入场工会工作后,方锐说话做事处处小心,步步留神。对于胡后成的邀请,她是不敢贸然答应下来的。再说了,胡后成和自己也没什么交情,怎么会平白无故请自己吃饭呢?还是防范点为好。
胡后成的年龄比夏侯雨、钟海涛、方锐等大三四岁,复员后因场里招驾驶员,他父亲凭借与夏侯霖很不错的关系,就进了机关,给领导开车。由于善于揣摩领导们的心思,又善于见风使舵,更擅长左右逢源,很快从一个普通驾驶员提拔到办事员,又提拔到科员,再提拔到办公室副主任并任小车队队长。长期的机关生活使他深知,凡事一定要有耐性,一定要具备软磨硬泡的功夫。因为对于一般人而言,说不耐烦也好,说禁不住纠缠也好,总而言之,软磨硬泡久了,别人也就答应下来的。胡后成正是抓住了普通人的这种心理,办成了许多事情。因此,他邀请方锐吃饭也是采取这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