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和大理寺侍郎瞬间明白了祁鹤安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便道,“那萧公子便先随本官到大理寺走一趟吧。”

萧煜一愣,随即惊道,“祁鹤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姐姐可是太后,你为难我她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不放过我最好。”

祁鹤安扯出一抹古怪的笑意,让萧煜看了内心发毛。

他骂骂咧咧地被大理寺请走了,祁鹤安则闲适地回了侯府。

不多时,此事就传回了萧家。

萧母听说了来龙去脉后,立刻便送了拜帖往明宣侯府,却被用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总之就一句话,不见。

萧母心急如焚,不知儿子在大理寺狱内受苦没有,亲自上门都见不到祁鹤安后,再也忍不住,第二天急匆匆进宫找萧令宜了。

萧令宜刚见到萧母,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上来,“阿宜,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弟弟啊!”

萧令宜受伤的手被她一碰痛得嘶了一声,萧母这才发现,只是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哭。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令宜只好皱眉问。

萧母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与她说了一遍。

当然,是替萧煜遮掩过的说法。

只是再如何遮掩,萧令宜一听便将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恼怒地甩开萧母的手,“哀家早就与你说过,好好管束萧煜,即便没有能力出将拜相,也不能沾染狂嫖滥赌的恶习!”

萧母期期艾艾,“母亲知道了,只是事已至此,还是先将你弟弟救出来要紧啊。”

“他们不但要追究此事,还要他将之前欠的赌债连本带利还回去。”

萧令宜蹙眉,“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怎么,他到底欠了多少,萧府还不上?”

“自然不是。”萧母咬牙道。

虽然的确很多,但她不敢说出来惹萧令宜生气。

“只是不知道你弟弟到底怎么得罪那明宣侯了,连我卖出这张老脸上门,他都不肯见,他到底想要如何……”

“祁鹤安?”萧令宜惊讶。

萧母点点头,“正是他,他不是支持你的朝臣吗,怎么针对起你弟弟来了,若是你出面,想必他定会放人。”

萧令宜沉默片刻,道,“哀家知道了。”

祁鹤安哪里是在针对萧煜,分明是在针对她。

送走萧母,萧令宜吩咐乌苏,“派人通知他,哀家会亲自去一趟大理寺狱。”

半个时辰后,萧令宜的銮驾便低调地到了大理寺。

提前接到消息的大理寺卿与侍郎站在外面迎接。

“微臣参见太后!”

萧令宜看出他们的忐忑,却没心思说什么安抚,只是道,“带哀家去见萧煜。”

“是,太后。”

大理寺狱的环境要比后宫内狱好上不少,起码每间牢狱都有一扇窗户,能每天见到阳光。

饶是如此,萧煜仅仅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便已经面容憔悴。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生尊贵,何曾住过这种地方。

他一见到萧令宜,便崩溃地扑上来,“阿姐,你终于来救我了,快让这些人放我出去!”

但他的手却被铁门拦住,碰不到萧令宜的一丝衣角。

萧令宜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身影,“真是可怜。”

萧令宜眼神一闪,朝大理寺卿道,“你们先退下,哀家有话要与萧煜说。”

大理寺卿看了一眼太后身边的明宣侯,识趣地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萧令宜方才沉声开口,“鹤安,你想做什么?”

祁鹤安答非所问,“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萧令宜招了招手,乌苏递上一个木盒,里面是一摞厚厚的大面值银票。

“这是他在长乐坊欠的所有银子,连本带利。”

萧令宜将木盒递给祁鹤安。

祁鹤安却没有接。

“这不是他第一次闹出人命,可是他这次倒霉,落到了我的手里,按我的脾气,这等渣滓,自然是该杀人偿命的。”

身为长乐坊的东家,他自然有追究的权利。

即便萧煜身份尊贵,若是祁鹤安施压,他不脱一层皮也绝不可能脱身。

萧令宜知道这话后面定然有可是。

果然,祁鹤安又道,“可是他是你弟弟,我不能不顾及你的意思……”

萧令宜怎会不明白他的想法。

她无奈道,“你知道我的底线的。”

祁鹤安低低笑了一声。

他知道萧煜不学无术,混账到了极点,只会给萧令宜惹麻烦,她应当很讨厌这个弟弟。

但不论怎样,毕竟血脉相连。

等来日萧母故去,她在这个世上也只会有这一个血脉亲人了。

与他何其相像的境地?

将心比心,假如祁莲像萧煜一样不堪,祁鹤安也绝不忍心看她去死。

所以祁鹤安清楚萧煜在她心中的分量即便不是最重要的,也应当不轻。

他道,“你跟我走,我会放了萧煜,还有……你的儿子。”

当然,那只是暂时的。

只要能带萧令宜走,这里的一切,他迟早会讨回来。

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可这已经是祁鹤安仅剩的希望了。

气氛诡异且凝滞。

就连萧煜这草包也察觉到了不对,虽然很想哭喊着让萧令宜答应下来,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祁鹤安的耐心即将告罄时,萧令宜出声了。

“鹤安,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的。”

她将祁鹤安不接的木盒还给乌苏,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祁鹤安不看那卷轴,只是冷笑,“所以,你不想要萧煜的性命了?”

萧煜顿觉不妙,刚要后退,却被祁鹤安迅速出手抓住了手腕。

“你要干什么!”

祁鹤安从腰间拔出匕首,在萧煜的手指上比划着,“这一刀下去,你弟弟可就成残疾了。”

萧煜惊恐大喊,“不要,阿姐,阿姐救我,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呀!”

祁鹤安斜睨着萧令宜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一丝强撑的神色。

可惜,那张脸上十分平静,“你说得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即便你要杀了他,哀家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