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张柬之再信任程处亮，都走到飞燕楼门口了，张柬之就算是再放心，现在也不放心了，你说这什么军机要务能跑到飞燕楼来啊？

张柬之毕竟年轻，当时就义正言辞的跟着程处亮说了：亮哥啊，我这实在是没时间来这种风月场所啊，你看我明天还要上班，昨天我也没怎么睡好啊，这我还是要赶紧回家休息呢。

说完，张柬之就打算扭头离开了，不过才一转身，就被程处亮给拉住了：等会子，回家休息？这才什么时间啊，你就回家休息，天还没亮呢！我们东宫的人，就没有天不亮睡觉的！再说了，刚才都跟你说了我们这是来处理军机要务的，你当我们是干什么来的，你这人都考个榜眼了，怎么一点工作觉悟都没有啊？我知道你辛苦，但是这根本就不是辛苦的事，为人民服务，怎么能叫辛苦呢！别说了，跟着我把活干完再说吧！

程处亮这么一说，也没有管张柬之的态度，三下五除二的就给张柬之给拉进去了，你说张柬之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可能比得过程处亮的吗，被这程处亮态度极为坚决的就给拉进飞燕楼里去了。

这飞燕楼里的都是长安城的各路纨绔们，还有文人士子们，反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没头没脸的在这里也消费不起啊，他们自然都是认识程处亮的啊，看到程处亮也来了，他们一个个的都跟着上来打招呼了，程处亮也是热情回应，丝毫没有见到他有什么故意避嫌的举措。

这张柬之也算是特别奇怪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这程处亮嘴巴上说是来处理军机要务，但是也没见过来飞燕楼处理军机要务的啊！

程处亮也不解释，拉着张柬之就进了飞燕楼，穿过热闹的前厅，很快就到了飞燕楼的后厨的地方了。

后厨的人显然都认识程处亮的，一见到程处亮来了，大家都很热情的纷纷打了招呼，随后就从厨房里喊出来了一个老头儿，那老头儿看到了是程处亮来了，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收拾了一下之后，就走出来跟着程处亮出去了。

程处亮也对着那个老头儿行了礼，随后拿出来了十贯钱，说了：程老汉啊，这是朝廷给你体恤金，你的儿子为了大唐牺牲了生命，是烈士，是英雄啊。

到了这里，张柬之可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这就是程处亮所说的军机要务的啊？

那老头儿倒也不推辞，收了十贯钱，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苦巴巴的抹起了眼泪来了。

程处亮并未久留，跟着程老汉聊了几句话，宽慰了几句以后，便自己离开了，张柬之一直跟着后面看着，倒是没说话，等到出了飞燕楼了，张柬之终于是憋不住的问了：亮哥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程处亮叹了一口气，说了：这程老汉的儿子，乃是当年跟着大军一起征讨高句丽的，后来因为体质优异，被编进了苍云军，苍云军你知道不啊？

知道啊！这苍云军的战绩，那可是大唐人尽皆知啊，不过是数千人，跟着太子殿下一起狙击了十几万高句丽大军，后来又去了漠北草原，大败了薛延陀，这一来二去的连番大战，你说苍云军没有半点损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是咱们的太子殿下再如何英明神武，这连番大战下来，也是有所损伤的啊。

苍云军原本三千多人，后来经过这几次的大战役，战死了五百多人呢，这程老汉的儿子就在这战死名单之中啊！

我大唐数十万将士，为了我大唐的未来，抛头颅洒热血，如今这些将士有些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了，他们的家人我们不能不管不顾了吧？这些抚恤金，也是太子殿下，让我亲自给送来的啊！

在你看来，或许我们平日里做的都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但是在我们看来，我们做的这些可不是什么小事，实际上，但凡是关乎到民生的，那就没有小事情！

我们去修一间房子，你觉得有别人去修就好了？那如果人人都这么想，老百姓的房子坏了，谁去管？

我们的太子殿下你知道吧，贞观十一年，兴元府大水，我们的太子殿下原本可以直接回来长安城的，但是咱们的太子殿下没有走，不仅没有走，反而留下来跟着一起治水，当时太子殿下可是自己就扛着沙包，亲自去加固堤坝呢！

太子殿下让你留在东宫学习，学的是什么？就是要让你不要眼高手低啊！让你不要好高骛远啊！没错，你是科举出生榜眼厉害的，还见过皇帝陛下，但是也不能就觉得自己应该一飞冲天，一入官场就去做大事吧？你不从小事做起，以后做了大事也是白搭啊！

张柬之被程处亮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已是满脸羞红了，无地自容，如果地上有条缝，恨不能直接钻进去算了啊。

程处亮之所以说这么多，那也全是因为李毅早上的时候跟他说了让他来带张柬之，要不然啊，程处亮才没心思来跟着说这些事情呢，他自己管自己的事情都来不及，哪里还来管他这个事情啊，他也是看了张柬之看了一整天的，知道张柬之有点心不在焉，觉得在东宫的这些官员们干的事情是不是太鸡毛蒜皮了一些，这些程处亮都知道呢，如今一口气给他说了出来，心理也是为之一轻，看到张柬之有悔改的意思，程处亮也并未责怪他，挥手说了：行了，你回家去休息去吧，明日再来上班吧。

张柬之本来是羞愧的打算走的，不过看到程处亮扭头离开，却不是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反倒是朝着东宫的方向，就奇怪的问了：亮哥，你去哪里啊？你这方向不是回家吧？

程处亮头也不回的就说了；我当然是回去加班了啊！我们东宫就没有这么早下班的先例！

张柬之一听也是愣了，咬咬牙，抬起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