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二人还在交谈着什么。
“牢城营内有多少人了?”
“加上今日抓的几个外乡人,一共差不多是八十个。”
“再去凑几个,将人数凑到个八十八,数字吉利些,河神大人也会高兴。”
姜婵凝神去听,听到了城主“闻暄”的声音。加之二人的谈话,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面上露出几分讥讽,在妖冶的红光下,精致的一张小脸显得尤为娇艳。
谢怀不动声色地忘在眼里,不免晃了心神,他喃喃道:“等我回去之后,便向南海……”
他说的实在太小声,姜婵没听清:“什么?”
将耳尖凑在谢怀唇边,整个人已经缩在了他怀中,分外娇小。
谢怀闭了闭眼,并未再继续开口。
外头突然有些吵闹。好似有许多人的声音,吵着少主什么的字样。
城主闻暄有些疲倦道:“好了好了,你们任他闹吧,都退下吧,我休息片刻。”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惊,还未等姜婵作出反应,谢怀猛地扣紧姜婵腰身,将她整个人结实地抱在怀中。
姜婵猝不及防,鼻尖直直撞向他胸膛,外袍应是铉云宗的法器,即便在此灵力不通之地也能时刻保持寒凉。
铉云宗真不愧是雪山尖尖上的门派,终日积雪不化,冷风寒霜的,就连外袍都是冰冷冷的。
姜婵嗅了满鼻冰霜,寒气侵袭,忍不住瑟缩了下。
谢怀感受到她颤抖,却像是误会了什么,反倒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畔低声:“不怕。”
顺势一滚,二人瞬间上下颠倒,谢怀如法炮制,将姜婵死死压在身下,滚到了软榻下。
笨……
姜婵一急,连谢怀搂得她这样紧都忘了,一只手推在他肩侧。
怕个锤子啊大哥要露馅了!
闻暄拉开屏风,见软榻些许凌乱,整洁的毛毯轻皱起,一眼便知有人睡过。
他眉头一皱,正欲四处搜寻,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我爹呢?爹!爹你出来!”
不止闻暄一惊,连姜婵也听到了闻涿的声音,心头一紧,下意识便手上使劲,要推开身上的谢怀。
哪曾想谢怀本就生着闷气,如今见她竟是连命也不顾便要冲出去,更是气的没了理智。
他径直抓了姜婵的手,想到进传送阵时姜婵拉着人家手腕,更是用了十二分力,将姜婵的手死死攥在手心。
姜婵这才突然惊醒,身上还有个谢怀压着。
谢怀如今正少年抽条,身形宽大却瘦削,将姜婵整个人笼在自己身影之中,一只手被他抓着,另一只手抵在他肩骨,触手温热,薄薄一层肌肉有些发硬,咯的难受。
少年眉骨斜立,望着她的眼里尽是怒火,还夹杂着些许茫然委屈。
“你现在出去,不要命了?”
谢怀像是回敬她一般,竟也是直直贴在她耳根说话,少年清冷的雪山气息将她笼罩,退无可退。
姜婵有些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闻涿,闻涿在外面,他……”
还未等姜婵分析出利弊,便被恼羞成怒的谢怀捂住唇瓣,齿舌无助地动弹,发出唔唔地抗议。
谢怀喘着粗气,滚烫的鼻息尽数拂向姜婵,烫得她猛地一抖。
还像是未觉察到,谢怀不成熟地气急败坏:“不许说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剑骨天才,受尽天下敬仰。一个死里求生多回,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如今挤在小小的床榻之下,竟是相互面红耳赤,耳尖滚烫,你瞪着我我看着你,相互的炽热气息如同二人的鬓发凌乱纠缠,暧昧不堪。
“又怎么了。”
头顶上传来闻暄无奈的声音,他也没心思管什么软榻毛毯,抬脚便出去了。
等到关门声响起,屋内重又恢复了寂静,姜婵耐心等了好一会,见确实是没人了,就要推开谢怀出去。
这么一推,竟是未推动分毫。
姜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与谢怀浓稠如墨的瞳孔对上。
再一推,这才松动了些,起身离开。
见身下人毫无留恋地推开他就走,怀中霎时一股冷寒。
谢怀有些无措地捏了捏指尖,回想着方才他们两手相缠的温热,没明白怎么对他的态度较之刚来南海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是不是那封情书退还时话说的太绝情了?
心生大义,不拘此情的谢仙君,头一回生出了点后悔的意味。
姜婵从屏风后走出,摇了几下头,都没能从晕乎乎的感觉中挣脱。
她转身望着慢吞吞起身,每一秒动作都精致有礼的谢怀,根本想不到方才幼稚到捂她嘴不让说话的是眼前这个谪仙般的人。
姜婵越想越气:“方才好不容易见着闻涿,你干嘛拦着我,现在又不知去哪了。”
谢怀一顿,继而觉得莫名其妙,也跟着上火:“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闻涿那人分明就被夺了心智,况且人人都喊他少主,没有任何危险,刚刚冲出去,危险的是你。”
“那又如何,一群凡人罢了,我都不怕,难道你还会怕?”姜婵气得口不择言,“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等离开这里你什么都不记得!你管我做什么!”
“我为何不记得?”谢怀重重说道,“不过就是退了你的情书,你跟我呕到现在的气?等回铉云宗,我亲自去南海找你!”
怎么又扯情书的事,姜婵一霎脱了力,也无心再与眼前人纠缠,仿佛累极,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罢了……随你怎么说吧。”到底还是念着闻涿,姜婵干脆利落转身,就要出门去。
谢怀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仿佛刚才一切暧昧都是假的。
他郁气围绕,久处不去,只觉自己这几日要被姜婵的反复无常弄得神经。
怎么救下了她,非但不领情,还要说这么多云里雾里的话,谢怀气得来回走动,想着刚才还不如直接让姜婵去找闻涿,可能自己现在还好受些。
说什么出去就会忘了她这样戳人心眼子的话。
谢怀苦涩地笑笑,怎么会忘呢,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