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曲笙更先动气的是舒梓媛,上前一步就要理论,却被荆丛辙抢了先。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又是如何精准找到这里。

青红上下足有三层,每一层招待的人员不一样,最顶层是vip套房,中间一层则是乐队表演的地方。平日里后台是禁止无关人员出入的,今天人流量较大,管制没有那么严格,荆丛辙可能钻了这个空子,又或者根本没有人敢拦他。

他当晚身着藏青色西装三件套,真丝领带打出完美的温莎结,精致的羊毛面料修饰身形,西服腰部收紧、下摆打开,背后双开叉设计,塑造出宽肩细腰丰臀的曲线效果,裤线则笔挺锋利,看上去更像去参加什么高级晚宴。

来往人员无一不下意识避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曲笙身边,空气都凝结到一块,甚至有人屏息。

荆丛辙走过来,目光淡淡略过对面的赵恒,就那一秒,随即专心望向曲笙,“你这边什么时候结束?”

曲笙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却被起哄声打乱。

很显然这帮人误以为了他和荆丛辙的关系,荆丛辙也没解释,自始至终目光都只对向曲笙。

“你一会儿跟我一起回去。”

他话音一落,起哄声更大了,根本没人关注对面脸色难看的赵恒。

毕竟和赵恒比起来,荆丛辙惹眼多了,一看就是有钱多金的主儿。

不等曲笙回答,张都洋先从人群中挤进来,看到曲笙后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在荆丛辙耳边小声提醒:“老大,航总还在外面等。”

谁知道他口中的航总也来凑热闹,同样是一身西装,却挺着个大腹便便的肚子,看到眼下局面笑起来,拍了拍荆丛辙的后背说:“想不到咱们小荆总也有这么年轻的一面,我就说嘛,不到三十的年纪就应该多出来玩玩,总是紧绷着可不好。”

赵恒本就不满荆丛辙的到来,一听到别人对荆丛辙的称呼,本来不灵光的脑袋忽然活络了,随即想都不想就开口:“我说怎么回事,难怪要把我甩了,梦寐以求很开心吧?”说完又朝着荆丛辙,“你知不知道他惦记你很久了?”

曲笙刚想开口却被荆丛辙拦住,握紧手腕。

荆丛辙当他在说胡话,压根不理,直接对曲笙下命令:“等我,不要消失不见。”

即便无法无天如曲笙,都对眼下这一情况措手不及。

在场根本没人要听他说话,大家都被这一戏剧性情节吸引了。

众人还在持续起哄,无人理睬赵恒,连带他怀里的男生都觉得丢人抢先一步跑走了。赵恒无法,只能先去追人。

等众人散去,舒梓媛揽着他的肩膀笑得欢快,“真爽啊是不是Cookie?你没看赵恒那副吃了屎的表情,简直了。”

曲笙想了想只回了一句话,“我没想到会闹的这么难看。”

舒梓媛的笑容跟着落下来,“那也是姓赵的自己来犯贱。”

曲笙点头,不否认这一点。

赵恒在他心里是24k纯傻逼,早在半年前他就认清了这人的嘴脸。

曲笙上大学时就开始玩乐队,先是和胖子、小开一块组了校园乐队,后来在青红遇到舒梓媛,跟赵恒认识也是在那时候。

赵恒是另一个乐队的主唱,当时已经小有名气,曲笙刚满二十岁,对长相痞帅天生反叛的人一点抵抗力没有,赵恒又很会说情话,得知曲笙和他是同类后猛烈追求,曲笙起初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同意了。

两个人在一起之前有过一段暧昧期,赵恒曾经问他以前有没有交往的对象,曲笙傻了吧唧:“有喜欢的人算吗?”

赵恒说“也算”,曲笙很诚实地把情窦初开的小心思说出来还遭到了嘲笑,赵恒说你这不行,我给你说说我的感情史。

曲笙听完后还蛮不舒服的,赵恒逗他说,那都是过去了,我就是想要你吃醋,别生气好不好宝宝。

曲笙回他:“别叫我宝宝,老子是你爹。”

后来真正在一起,赵恒对他不错,会一边嘲笑他的小孩子习性一边给他买二三十块的水果捞,曲笙自认对他也不差,生日精心挑选的礼物送出去,赵恒一面说贵说不实用,等到他的生日还是会挑选同等价位的礼物,给他一个惊喜。

大概恋爱一开始都很美好,赵恒的乐队名气越来越大,有天突发奇想要带乐队一块去吃顿好的,当然还是AA制。曲笙到了才知道是荆氏旗下的产业,经理人曾经见过他一面,竟然还记得他。

那一顿饭吃的蛮尴尬,曲笙不得已承认自己和荆家有那么一丢丢的交情,从此赵恒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一门心思认定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曲笙自认有好好经营过这段感情,但赵恒这个人实在太自我了,在一起的时候就爱吹牛皮,开口闭口这个乐队不行,那个主唱没他好,后来知道他家境不错,说话甚至带点酸劲。

曲笙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看不顺眼自然要跟赵恒吵。

俩人冷战的时间都比谈恋爱的时间长,最后一次曲笙提出分手是在半年前,赵恒给他的答案是:“别耍你那臭脾气,不惯着你。”

接下来是长达两个月的不联系,直到赵恒想起他这号人,才来没什么新意地哄。

曲笙懒得计较,默认俩人就是断了,当天谈话也说的很清楚。

他平时大大咧咧咋咋呼呼,三句半里有三句都在怼人,但那天他特别认真地好好说了。

曲笙说:“我们不合适,就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赵恒和他说:“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乖宝,我昨天那场演出炸场了,等我有钱咱俩……”

曲笙没话讲,结了咖啡的账自己走了,赵恒以为他在闹脾气,殊不知他当时已经换了份工作。

他根本没想关心曲笙,他的语言里从头到尾只有他自己。

这要曲笙还说什么?

曲笙想说去你马勒戈壁,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他虽然有时候小孩子心性,但又不是真的小孩儿,他知道一段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当初他认真思考后答应了,现在他也要好好说结束……

结果赵恒是个大傻逼。

这要他怎么办,当然是直接开骂。

他骂赵恒骂得一点都不冤枉,如果不是舒梓媛先一步上前,荆丛辙又忽然冒出来,他甚至想给对方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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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楼上任航还想调侃荆丛辙几句,见他的心思不在这儿也就作罢了,只说:“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要指定来这家酒吧了。”

荆丛辙闻言抬起头。

任航是他的长辈,在这一行驰骋多年仍旧屹立不倒,和荆氏也有合作,但这次这场商谈主要是以他自己的公司为主,两个人之间不念旧交,聊得也甚是愉快,不然任航不会在酒桌上就顺势邀请荆丛辙去其他地方一叙。

“您不认得他了吗?”荆丛辙开口,“那是曲笙,曲爷爷的孙子。”

任航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我说呢,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这样说,笑眯眯的神情却不像那么一回事。

荆丛辙和他对视,神色平静至极。

任航又笑着摇摇头,“好吧,是我想得太多,今天这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表演热闹,就是看不懂,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场合?”

荆丛辙移开目光,视线铅灰的玻璃窗格投落到下一层的舞台上去,音乐的律动和喧闹的人群都被隔绝在外。

“我也是第一次来。”他说着,“看来是没选对地方,以后不会了。”

曲笙坐在天台吹冷风,用僵掉的手指弹了几个音,没等多久荆丛辙就来了。

曲笙照例往他身后望呀望,没有其他人,他很满意地起身拍拍屁股,“走吧。”

一路上几乎无言,荆丛辙开车,他坐在副驾驶摆弄手机,直到荆丛辙问他:“你没有和他断干净?”

曲笙把头抬起来,目视前方说道:“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是他脑子有病。”

看到赵恒另找新欢他并不会生气,相比之下他更气两支乐队被拿来比较,有人说舒梓媛没有发挥好,女生果然不行。

为了这事曲笙差点和人在后台干起来,那人挨了他两拳,还说是因为他有靠山才不和他计较。

曲笙朝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比中指,转头就看见舒梓媛一脸不赞同地看他。

“别管别人怎么说,我们做好我们的。”

曲笙说:“我觉得你这场发挥的超好。”

舒梓媛笑起来,锤了下他的胸口,“我也这么觉得。”

一直到舞台散场,曲笙赶她和胖子先走,“我又不会丢,在这儿等着就是了,荆丛辙也快过来了。”

舒梓媛拍拍他的肩膀,“那行,到家跟我说一声。”

“别。”曲笙立即拒绝,嘟囔,“你别和荆丛辙一样整这套。”

舒梓媛看着他,看了好些时间,忽然说:“你心动了。”

曲笙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问:“我对你?没可能的事。”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舒梓媛朝他摆手,“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期待你的好消息。”

直到胖子和舒梓媛的身影消失,曲笙拿起自己的吉他慢慢上了天台,才自言自语道:“没可能的事。”

少年时期的惊鸿一瞥不作数。

怪只怪荆丛辙朝他走来的步伐太过坚定。

黑色轿车行驶在回往住所的路上,曲笙关掉手机,整片脊背向后靠去,而后转过头,朝着荆丛辙。

“别说我了,最近怎么没见你和雯雯姐联系?”

作者有话说:

三万字啦,求求海星!谢谢大噶!

今天这个氛围就不写小剧场了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