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诡!你让我咋弄啊!牛都给村里人吹出去了!一村人都等着看赵亮的机械腿是啥样!你给我买不来,让我这张老脸咋在村里搁!”赵欣欣的母亲拍打着自己的脸,激动地嚷道。

我低下头不吭声,实在不知道该说啥。

“你吹牛往谁身上吹不好,往我身上吹啥吹!就这么一个臭瘸子,你还嫌外面人笑话我不够!你还办我丢人!”赵欣欣的哥哥大发雷霆,一双眼瞪得要吃人。

“好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嘴贱,不该乱吹牛!都是我的......”我不停地点头承认错误。

赵欣欣的母亲说:“人家刘婶的女婿已经把汽车买来了,天天开着往这村里转趟子。刘婶一个劲地问我你家女婿的车啥时候买。

陈诡,你让我咋弄啊!你把我给弄这儿卡住,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的!”

我忍不住道:“我不是已经给过你家七万了,你家原来不是有五万吗!加上我那七万,一共十二万。先买一辆车把眼前这个坎过去,剩下的再说呗!”

要是以前,我要啥买不起啊。

“哎唷!陈诡,你红嘴白牙张口就乱来啊!你啥时候给我家七万了?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有证据证明你给过我家七万了吗!”

赵欣欣的母亲拍着大腿大声地嚷嚷,呲牙瞪眼的。

我不由得愣住了。

“你有收条吗?把你的收条拿出来让我们看看!没有收条你就是胡乱放屁!该打!”赵欣欣的哥哥梗脖子嚣叫道。

院子里响起一阵乱哄哄的,原来是刘婶带着一群人赶过来了。六婶是村里出了名的恶人,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被她欺负,这要是以前……算了,回不去了。

“王大翠!是不是你家的罗锅女婿来你家了?让他给我出来!”

刘婶带人进了屋,手一指我,趾高气扬的喝问:“罗锅子!恁娘呢?”看来是来羞辱我的。

“跑了!”我说。

“跑了?跟哪个老和尚跑了?恁爹这才死多长时间她就憋不住了!”刘婶轻佻地说。

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低着头没有吭声,要是搁以前,谁要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母亲,我就是明知打不过也会跟对方拼。

但现在,我觉得自己的母亲实在不值得自己为她豁出去,反而听到别人如此埋汰她,我心中有一丝快感。

“走吧!去院子里!”刘婶拽住了我的一条胳膊往外拉。

“去院子里干啥?”我一边被她拽得往外走,一边问。

刘婶说:“去了就知道!”

我挣脱不掉,又被两个人给推着,便来到了院子里。“砰!”一声,屋门被用力关上了,赵欣欣一家人都留在了屋里。

“跪下!”刘婶喝道,抬腿一踩我的膝弯,使我单腿跪倒了。

“这个腿也跪下!”另外一个人又是猛踩我的膝弯,使我的另一条腿也跪下了。然后他们抓来泥土,让我吃掉。

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手里握着一块砖头走到我面前,将砖头挨到我的头顶比划了比划,神情严肃地说:“我可不是跟你说玩的,惹我不高兴,我会一砖拍在你的天灵盖上!”

我说:“你就不怕拍死我,犯了死罪!”

他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说:“甭拿这一套吓唬我,我才不怕!”

我说:“你们做人的良知都丧尽了!”

“丧尽了那又怎样!”

“你们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哈哈!我们死活由你来说?别给我墨迹,快点儿吃!”壮汉又将砖头往我头上拍了拍,加重了些力度。

“你到底吃不吃!”有一个精瘦的青年冲过来,手里攥着一根拇指粗的树枝,圆瞪俩眼且咬牙的发着狠,用力将树枝一甩,发出破空气的尖锐啸声。

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啪!尖锐的啸声掠过,他猛地将树枝抡下来,斜着劈在了我的脖子和胸膛上,将树枝都使断了。

我疼得仰头发出凄厉的惨叫,险些给疼晕了过去,且疼得浑身哆嗦,感觉脖子肿起来了。用手一摸,摸到了一根凸起来的肉条。

“你吃不吃?信不信接下来我一下子扎瞎你!”那精瘦的青年用断树枝锋利的茬头指着我的一只眼,咬牙切齿的。

我怕他真的会下狠手,心里掂了一下分量,认为瞎掉一只眼比吃土更严重。吃土造不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让人丧失了尊严和恶心人罢了。

我颤抖的伸出手,抓起了地上的泥土,送到自个张大的嘴上一倒,我闭上眼睛,清晰地感受到胸腔内的一颗心脏恶心到悸动不已,慢慢闭嘴嚼了嚼,然后用力咽掉了。

就这样,我将地上的泥土吃得差不多干净了,胃里一阵阵翻涌。但我强行忍耐着不让自己呕吐,恐怕一旦吐出来,会让他们认为我吃下去的泥土不算数了。

我做人的尊严,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完全全**然无存了。

其实想一想,我要尊严有什么用,就算我的自尊心再强,这天底下也没有一个人会看得起我。

谁将我当人看了?

“大家都散了吧!他已经把泥土吃了!”刘婶笑着说。

众人陆续散了。

偌大个院子里变得空****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仍然在地上跪了很久,一动不动。

有一双脚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抬头一看,是大妹陈玉霞,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了。

“哥,起来吧,别跪着了!”她弯下腰搀住我。

我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玉霞,你干啥去了?”我问。

“还债去了!”

“还债?还啥债?”

“赵家的债!我用身体替他们还了!”

“多少钱?”我气得开始有点儿喘。

“两千多!”

“霞子,你是不是傻了!为啥要这样做?”

“是我丈夫让我这样做的!既然跟他过了,就得听他的话!”

“那一脸胡子拉渣的瘸子!亏我还可怜他!他死了才好!”我愤恨极了,捏紧拳头,准备去揍人。

可不经意间,我在陈玉霞泪水婆娑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种异样好似在嘲弄我。让我瞬间失去因愤恨而激发出来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