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怎能嫁给高灿?

锦瑟心中羞愧,连忙磕头:“民女出身低微,配不上宣平侯,恳请万岁收回成命。”

惠妃微皱眉。

内侍也有些无措,担忧地看向惠妃。

“放肆!朕已册封你为河东县主,你有品级诰命,何须妄自菲薄?还是说你心高气傲,连朕给你的封号都瞧不上?”

突然一声威严的厉喝,在场的宫女和内侍吓得身子一抖,纷纷跪下。

“惠妃,这就是你认的好侄女儿?”

万岁在位多年,从未有人敢忤逆他,为了惠妃连下两道圣旨,谁知道锦瑟居然敢抗旨,他的脸面自然挂不住。

原本对惠妃和颜悦色,如今板起脸,当着一众宫女内侍的面,毫不留情训斥。

惠妃娘娘连忙跪下请罪:“是臣妾疏忽,万岁莫要气坏身子。”

万岁并不领情,怒气冲冲呵斥:“朕念着旧日情分,允许你住在宫外,给你宗族脸面,你倒好,竟让朕在天下百姓面前抬不起头来!”

惠妃柔声道:“臣妾会劝河东县主,还请万岁息怒。”

“哼!朕的颜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都给朕跪着,想清楚了再说!”

众人吓得瑟瑟发抖,没人敢说话。

万岁脸色铁青,甩袖便要走。

锦瑟万万没到万岁居然这时候来,天子之怒如雷霆万钧,对着她便罢,如今还连累惠妃娘娘。

她内心愧疚不安,不知道这件事还要如何收场,眼见万岁负气离开,吓得伏底身子告罪:

“惠妃娘娘视小女子如己出,细心呵护,是小女子鲁莽无知,求万岁息怒。”

万岁并未因为她的话就停下脚步,锦瑟慌得忙跪行向前两步:“万岁息怒,小女子接旨,叩谢万岁圣恩。”

万岁这才停下脚步,皱眉看来,浑然天成的威压令在场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你可要想清楚,今日接下这圣旨,便不能反悔,否则欺君和抗旨,哪一样你都承担不起。”

锦瑟苦笑,她的确哪一样都承担不起。

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更多的人。

“小女子想清楚了,小女子接旨,叩谢万岁,万万岁。”

惠妃看到这儿,默默松了口气。

万岁威严的目光落在内侍身上,“既如此,给她。”

内侍答应,忙双手将圣旨交给锦瑟。

万岁瞥了眼惠妃娘娘,见惠妃娘娘摇头,他嘴角抽了下,终究没有说话,只得板着脸甩袖离开。

也没让惠妃娘娘起来。

惠妃娘娘掩了掩唇,领着众人柔声道:“恭送万岁。”

这才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

过来挽起锦瑟,柔声安慰:“你放心,宣平侯容貌俊朗,性情温和,还洁身自好,是天下至情至善之人,你嫁给他不会吃亏的。”

锦瑟有些惊讶,惠妃娘娘刚回京不久,居然对高灿有如此高的评价。

她脸颊发烫,因为惠妃的调侃,也因为手中这仿佛千斤重的赐婚圣旨。

惠妃以为她害羞了,笑道:“若他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本宫,本宫定会为你出头。”

锦瑟越发听不下去,连耳根子都滚烫起来。

“传令下去,本宫要为河东县主举办花宴。”

锦瑟被万岁册封为县主,是喜事,惠妃有意为她撑腰,宣布举办盛大花宴,昭告天下。

这也是惠妃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万岁自然要给惠妃脸面,更是派了礼部的官员前去协助。

众高门夫人都想巴结惠妃,这场花宴注定不平凡。

锦瑟一早便穿上赶制的礼服,跟在惠妃身边,接受各家命妇贵女的道贺。

这也是杨菁菁得知高灿赐婚后,第一次见到锦瑟。

若是真正出身尊贵的女子便罢,可偏偏是锦瑟,一个低微的通房丫鬟,让她如何甘心?

紧握着衣袖下的拳头,杨菁菁看着锦瑟皮笑肉不笑问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河东县主?”

锦瑟先前只是一个丫鬟,很少出现在这些贵人面前,如今盛装打扮,便是曾经见过她的杜五夫人也认不出来。

各家夫人对她都很好奇,听杨菁菁这么说,纷纷看来。

没等锦瑟说话,惠妃就瞟了眼杨菁菁,轻哼道:“你是杨尚书府上那个庶长子的女儿?”

杨菁菁脸上有些不好看,却不敢得罪,忙垂首应是。

惠妃道:“说起来,河东县主和你们杨家还有些渊源。”

众人诧异,就听惠妃道:“杨家仙去的老夫人,出自河东裴氏,与本宫和河东县主同宗,许是因着这层关系,杨姑娘才觉得县主面善吧。”

原来如此。

如今惠妃娘娘正得宠,河东县主是惠妃娘娘的侄女儿,万岁亲封的县主,没人吃饱了撑的去质疑。

杨菁菁紧咬着唇,忍下满心不甘,半句话不敢说。

锦瑟全程忙着应付热情的各家贵女,没功夫搭理她。

花宴过后,侯府老夫人以年老病弱,想在临终之前看到孙子娶新妇入门为由,要求侯爷尽快完婚。

高灿不忍让老夫人留遗憾,宣布将亲事定在冬月廿五。

如今已是冬月初五,离亲事只剩下二十天,日子很赶。

万岁得知此事,念高灿一片孝心,责令礼部多派人手,全力协助宣平侯筹备婚事。

锦瑟这些天一直觉得日子仿佛在天上飘,一点都不真实。

直到高灿一身红衣喜服,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她走来的那一刻,她平静了许久的心止不住慌乱起来。

下意识便想往后退。

高灿似早就料到她会退缩,一双深邃眼瞳灼灼如流星,沉稳有力的手掌握住她手腕,没给她退缩的机会。

锦瑟心都跟着颤了颤。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高灿抱起她,大步走向迎亲的马车。

因为她是惠妃的侄女儿,高灿又是万岁跟前的宠臣,又有万岁亲自过问,礼部官员不敢怠慢,这一场婚事办得极为盛大。

拜堂礼严格按照皇室宗亲的礼仪,隆重繁琐,锦瑟已经分不出心思去别扭,木然地跟着礼官的唱词跪拜行礼。

直到被送进洞房,才发现头上的发冠压得脖子仿佛失去知觉。

她刚想趁着屋中无人放松一下,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接着是众人起哄,说新郎官要来行却扇礼,喝合卺酒。

高灿,他来了。

锦瑟微微睁大眼眸,紧握着手中团扇,彻底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