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不再说话,只是托着腮等顾玄祁回来。

盯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惜月莫名觉得她像个小孩子一样。

顾玄祁回来的时间比安宁想象的要快许多。

他推开门进来的时候,肩上的雪被他用手快速拂去。

顾玄祁拎着个食盒,食盒内放着满满一碗热乎乎的姜汤。

他生怕姜汤在路上冷了,所以走的很快。

打开盖子,姜汤还冒着热气。

顾玄祁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端出来递给安宁,命令道:“全喝了。”

安宁接了过去,先暖了暖手,这才低头喝了一口。

味道特别辛辣。

她眯起双眼,吐了下舌头,眉头死死皱在一起。

安宁不是没喝过姜汤,只是没喝过如此辛辣的。

看着安宁痛苦的神情,顾玄祁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生硬道:“必须全喝了。”

他是第一次熬姜汤,没想到这么失败。

安宁小时候经常喝药,每次都是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

这次也不例外,她喝完后,只觉得体内一股暖流划过,瞬间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过来。

“大哥,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安宁抱着碗认真问。

“因为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顾玄祁想也不想就自然地回答了。

“可是,我看大哥的桌子上很干净,没有摆放任何东西。”

安宁伸手指了指桌面。

星宿在一旁无奈扶额。

不愧是安宁小姐,一下子就发现了房内的不寻常之处。

顾玄祁今日几乎没什么事,下午的时候就坐在那里,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问他还只会嘴硬。

顾玄祁身躯一僵,突然反问:“那你大半夜的为何要过来找我?”

安宁瞬间支支吾吾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总不能说,我就是突然想见你了。

“因为……我知道了当初是大哥救的我,所以想过来道谢。”

顾玄祁呵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谎言:“下着这么大的雪,你要是想道谢,明日再来也不迟,非得这时候吗?”

安宁攥了攥裙摆,回想起那一日顾玄祁直接与她擦肩而过的场景,心头萦绕起了淡淡的委屈之意。

“因为那天大哥生气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今晚突然得知是大哥救了我,所以脑子一热,就这么过来了……”

顾玄祁抿了抿唇,心还是软了下来。

“我没生气。”

安宁轻轻点头,没了话。

不知道怎么了,她现在只是待在顾玄祁身旁,就会很安心,也很放松自在。

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明明之前,只要自己一靠近顾玄祁,就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非常不自在。

得知是顾玄祁救了她,安宁有些惊讶,却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顾玄祁永远都是让她安心的存在。

安宁继续托着腮,像只慵懒的猫儿,乖巧地卧在顾玄祁身旁。

顾玄祁哭笑不得,问:“你就这么过来了,一会怎么回去?”

“我……我再坐会儿就走。”

她说完这番话后,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顾玄祁听罢,突然冷声质问:“安宁,我一开始说的话你是没听明白吗?”

安宁一愣。

好像顾玄祁说了,如果她再这样,就打断她的腿。

不过这肯定只是一句恐吓。

“那怎么办?这雪一时半会只怕停不了。”

顾玄祁看了会儿窗外的雪,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安宁。

安宁见状,突然像防贼一样直起了身子,双眸布满了警惕之色。

顾玄祁被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气笑了。

今晚是她冒着雪也要凑过来的,等他主动凑近几步,安宁又像只老鼠缩回洞里。

“你今晚就在我的书房里睡下,我回去睡。”

“书房里有床榻,床褥都是新的,要换的衣服我一会儿让丫鬟给你送来。”

“不用。”

安宁立马拒绝。

她怎么可能让顾玄祁冒着大雪再出去一次。

本来今晚就是她头脑一热,平白惹出来的事情。

“还是我回去吧。”

顾玄祁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安宁瞬间怂了,缩着脖子苦恼地问:“那到底该怎么办?”

“你睡里间的床榻上,我在这里凑合半夜,等雪停了,我再回去。”

顾玄祁不容置喙地说:“现在快过去。”

“可是……”

安宁还想说什么,被顾玄祁打断:“你是觉得我很娇弱么?只是坐着睡半夜而已。”

安宁见状,只得作罢。

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好端端的,最后怎么变成了她要留宿在顾玄祁的书房内。

这本就不妥。

自己之前明明很谨慎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放松了下来。

对安宁来说,顾玄祁的书房仿佛是隔绝外界人群的眼光与议论的隐秘场所。

这里格外与众不同,所以,也会让她心里产生些许刺激的感受……

安宁站了起来,纠结地看向窗外。

现在顾玄祁已经变成了,只看安宁的表情和动作,就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了。

“你放心,不会有旁人知道的。”

“更何况,你睡在里面,我在外面,不算共处一室。”

安宁被堵得哑口无言,惜月与她一同走了进去,顺便拉了一道屏风。

她心中不安,立马就将烛灯熄灭了。

屋外寒风依旧在呼啸,温暖的书房内,两人心思各异,心跳的都格外快。

安宁本以为自己喝了一大碗的姜汤,就不会有事了,可是真的到了半夜的时候,她是被渴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时,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又疼又干,头也有些晕。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凭借下意识的动作,下了床试图走到桌边倒杯水喝。

可是在黑暗中,她摸索了半晌都没有摸到熟悉的桌子。

安宁混沌的大脑过了许久才想起来,她这是在顾玄祁的书房。

外面的雪应当已经停了吧,顾玄祁应该已经回院子里了。

她伸直了双臂在黑暗中前行,一路磕磕碰碰,终于摸到了顾玄祁的书桌。

桌上放着茶壶,水是凉的。

安宁的嘴唇干燥的都起了皮,浑身发热。

她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