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明媚儿仍是打听好景文帝什么时候闲暇,就找机会去见他。

但无一都是落空,最后小海子出来回话干脆不让她等了,直接叫她回宫。

景文帝不想见她。

其间薛云露来找过明媚儿两次,都是拿着娘亲的信件来的。

自从汝国公事了,娘亲虽然没了诰命,但在薛府过得仍十分自在。

这是明媚儿唯一欣慰之事。

“明姐姐,我听说薛姐姐最近总在皇后娘娘那。”王幼卿坐在明媚儿身旁,一边刺绣一边试探性说道。

自从明媚儿搬到储秀宫,又时常被景文帝冷遇后,王幼卿倒是登门来得更频繁了。

“马上年关了,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想找人替她分担宫务。”

“云露为人沉稳,能找她也实属正常。”明媚儿拿着一本书,面色不变说着。

里面的内情薛云露来和她讲过。

薛家这次之所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还要多亏了沈皇后和沈家的助益,不然恐不能善了。

也就是景文帝所说的:“不是为了你,你不必谢恩。”

原是为了沈家。

沈皇后之所以愿意帮薛家,就是看好薛云露,想拉拢她罢了。

薛云露也不好不做表面功夫。

王幼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明姐姐,过两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

“只有一棵三百年的野人参,到时候我让奴婢送来给你,我就不来了。”

她还记得景文帝想给明姐姐过生辰之事。

虽说陛下如今对明姐姐很是冷淡,但在她看来陛下对姐姐是有感情的。

之前提了那么多次,总不会事到临头不来给姐姐庆生。

她就不来碍眼了。

明媚儿听到这话,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颤。

面上若无其事道:“不必,野山参难得,你自己留着吧。”

“左右我也不爱过生辰,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王幼卿嘴张了又合,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近日明姐姐心情不好,她除了陪伴也帮不上忙。

倒是薛姐姐和皇后娘娘近来很是得宠,但愿薛姐姐记得明姐姐过生辰一事。

…………

时间过得飞快。

腊月十四,正是明媚儿的生辰。

清晨,天还没亮,明媚儿就醒来梳妆好,坐在榻上看书。

只是这书翻来覆去也看不进去几页,心头稍稍有些烦闷。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期待,可总忍不住生出些妄想来。

“陛下散朝了吗?”明媚儿面色不变,像是不经意间问银杏一句。

银杏道:“小康子方才去取早膳时听说,陛下昨日就下了诏令停朝,今天到正月初五,都给朝臣们放假。”

“有重要事务禀告直接可加急送到御书房。”

明媚儿微微错愕,她记得从前停朝都是从腊月二十开始,民间也是从腊月二十开始不断有庙会、杂耍等,热闹得很。

“陛下如今在凤仪宫。”

不等明媚儿再问,银杏就把景文帝的行踪说了。

“知道了。”明媚儿敛起神色,低低应下。

直到中午,仍不见一丝异动。

明媚儿的心越来越沉。

“主子,小海子求见。”平儿从外间走进来回禀。

明媚儿双眸微亮,仍是保持着镇定,只有握着书的手微微发紧暴露了心里的不平静。

“请进来。”

平儿出去开门,小海子很快走进来,带进一股冷风和雪花。

原来外面又下雪了。

“明主子,今日戌时在畅音阁陛下和皇后娘娘邀众嫔妃前去听戏曲、赏月。”

“请主子及时前去。”小海子躬身说道。

明媚儿眸子渐渐暗下,但心底到底又生出两分奢求来。

“好,多谢海公公。”明媚儿颔首应下。

又叫银杏把小海子送出去。

屋里只剩下明媚儿,心里被吊得七上八下、甚至有两分坐立难安。

等待的过程,往往比结果更熬人。

“主子,咱们宫里的炭火快用没了,是否要奴婢去内务司买些回来?”银杏拿着一小铲装好的木炭进来。

刚要往暖炉里填炭,被明媚儿制止了。

“照着如今这个用法,能用到什么时候?”明媚儿问。

银杏答道:“还能再用四天,若是省省,再用个八九天也可。”

刚入储秀宫时,屋里用炭是很节省的,但后来主子生病不能着凉,这才把炭用起来。

明媚儿暗算了下日子,便道:“省省吧。”

“能坚持一天是一天。”

“如今银子还有多少?”

银杏转身去拿账本,放在明媚儿手边道:“主子,咱们宫里一切开销都记在账上。”

“除去散碎银子,如今还剩下一千八百两。”

明媚儿大致翻阅一遍,银杏的账本做得一笔笔清晰明了。

“不错。”

明媚儿话刚落,屋外就传来平儿的声音:“小康子,你这哭哭啼啼的怎么回事?”

她声音不小,让屋里银杏眉头皱起。

“主子,奴婢出去看看。”银杏道。

“一同去吧,我也想走走。”明媚儿起身,银杏去扶她。

她今日坐立难安,也不想在屋里憋着了。

离门口越近,越能听到平儿和小康子的说话声。

“平儿姑娘,主子还在屋里,你小声些。”小康子略有些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

平儿不悦道:“你还怪我声音大?”

“这大年下的,你哭哭啼啼的不是给主子找不痛快?”

“让外人看到,还以为主子怎么你了。”

银杏一下把门拉开。

门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主子。”两人一同给明媚儿行礼。

“怎么了?”明媚儿问。

小康子仍红着眼眶,跪下请罪:“主子,奴才知错,都怪奴才扰了主子清净。”

“起来说话。”明媚儿道。

“回主子,奴才家原是京城乡下的,后因大旱活不起了,这才入宫当太监。”

“前些日子…”小康子说起这个话头,眼泪又开始簌簌地掉。

“前些日子京城总是下雪,雪大压塌了奴才老家的茅屋,把奴才父母都压死了。”

“幸而弟弟妹妹被护在身下还活着,也是走投无路。”

“奴才弟弟…奴才弟弟想联系奴才,联系不到,也跟着年节这批选太监的人入宫了。”

“奴才方才去掖庭意外碰到了,这才知晓这些事。”

“还有三日,奴才弟弟便也要做太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