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山主颜嫣与她的小娇夫◎

既已走到这步, 青冥又怎能让谢砚之继续沉迷下去?纵是冒着性命之忧,都要让他醒过来。

他稍作思索,沉吟道:“龟蛊乃您当年所创, 您既已与魔骨相融合,想必已然恢复有关魔神的所全部记忆。”

“既如此,您该明白的,夫人她根本不想以这种方式继续活下去。”

这些谢砚之又怎会不知?

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不愿承认颜嫣已离开, 不愿承认她甚至都不愿继续恨他。

青冥将谢砚之的反应看在眼里, 终还是不忍见他如此伤悲。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 他闭着眼说起了言不由衷的违心话。

“夫人至今都未醒, 大抵是魂魄早已离体转世投胎去了, 君上您日日守着这么个空壳子也不是办法, 何不去寻夫人的转世?”

天知道他有多不想让颜嫣那红颜祸水回来继续嚯嚯谢砚之。

可架不住谢砚之喜欢, 除了妥协, 他还能怎么办?

半天都未等来谢砚之的答复, 青冥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这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感情他说了这么多, 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青冥犹自忿忿不平着。

却不想,原本面无表情的谢砚之冷不丁笑了起来, “转世?”

见此状, 青冥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他这又是碰着了君上哪根不得了的神经哦?为何笑得这般可怕……

事实证明,青冥还真给蒙对了。

“轮回”二字于现阶段的谢砚之而言格外刺耳, 无异于是在触他逆鳞。

这与谢砚之融合魔骨后, 恢复魔神的全部记忆有关。

也就是这时候, 他方才明白,当年那算命先生说他与颜嫣有三世情缘,三世皆为悲是为何故。

他与颜嫣的缘分比想象中更深。

他从不知,谢砚之与颜嫣只是他们的第二世。而第三世的结局,他亦早早便在畏天中窥见,当真是三世皆为悲。

漫天烟火将夜幕染得绚丽多彩。

他轻抚颜嫣遍布尸斑的面颊,喃喃自语:“可你还是太傻了,区区凡剑又如何能杀得了我?”

“你该以神骨为引,融合三柄凶剑,铸出弑神剑方才能使我彻底消失。”

“否则,你永世都别想摆脱我。”

向来会抓重点的青冥猛地一抬头,满脸不敢置信:“君上……我没听错罢?您方才是不是在说弑神剑?”

魔神不死不灭,若想弑他,就得取来神骨,以它为引,方才能铸得此剑,可如今他们被流放到这么个破地方,上哪儿去找神骨啊?很明显,谢砚之只能取出刚与其相融合的魔神之骨来铸剑。

谢砚之神色未变。

“若无弑神剑,区区堕魔之躯如何能杀上天界?”

青冥一听便急了:“君上您既已将魔骨寻回,纵是失去了魔神之躯亦能恢复从前六成的神力,六成神力足矣**平九重天……”

“君上,您又何必……”

“莫非,莫非……”突然捋清思路的青冥神色骤变,“莫非您仍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您才要抽出魔骨,以此来与他撇清干系!”

谢砚之既没接话,青冥便当他默认了。青冥那叫一个愁啊,着实想敲开谢砚之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他好半天才平复好心情,苦口婆心地给谢砚之做着疏导。

“君上您既已恢复从前的全部记忆,那么,您与他之间又有何区别呢?”

是了,这便是谢砚之与青冥之间最大的分歧。

在青冥看来,不论魔神转世轮回多少次都仍是他要效忠的君上。

而谢砚之却从不认同他与魔神是同一人,他目光定定,沉声道:“我与他自是不同的。”

谢砚之不过是魔神上百次轮回中的一部分,而魔神却从来都不只是他。

纵是强行将上一世乃至上上上世的记忆强加于他又能怎样?

未曾亲身经历,犹如看戏,又何来的刻骨铭心?不过是被迫看了一场又一场不属于他的闹剧。

两百年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年尚与今日的他有所不同。

更遑隔了百余次轮回的魔神,归根究底,不过是世人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

青冥哪儿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是真被谢砚之的执拗气得脑壳疼,口不择言道:“您既说转世后便不是同一个人,又何必去找夫人的转世?”

他这纯粹是在说气话,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后怕。

谢砚之自是懒得搭理青冥,只冷冷瞥了他一眼。

在谢砚之看来,他与颜嫣的情况当然有所不同。

六十五年前,他在畏天中所看到的部分预言,如今想来,其实是第三世所发生的事。

第三世的颜嫣仍是这张脸,仍是这个名字,甚至连性子都未曾改变。他便不曾往别的方向去想,从而忽视了许多细节。

细细想来,方才发觉,他在畏天中所见的“颜嫣”与第二世的颜嫣在细微处明显有所不同。

甚至,在某些时刻已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已非人身。

念及此,谢砚之又不禁想到了谢诀,或许……颜嫣的第三世与谢诀有关?

这个猜测一旦在心中成型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之所以转世百余次容貌都未发生改变,皆因此为神族为了方便认出他而印下的烙痕。

寻常人一旦转世,不说彻底改头换面,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许变化。

思路既已打通,谢砚之越想越觉颜嫣当初之所以会与谢诀合作,定是因为这个。

他对百里家一族所拥有的天赋神通多少有些了解。

怪不得她能拒绝换副皮囊重活一次的**,怪不得她当年会这般刻意,非要当着他的面跳入蚀骨深渊。

原来她早有准备,使得是金蝉脱壳之计来迷惑他。

若不是他一剑劈开了蚀骨深渊,找到她的遗骸,定然不会发现她的诡计。

那么,脱身后的她又会藏身于何处?

谢砚之沉思片刻,忽与青冥道:“你去趟玄天宗,探下江掌门口风。”

青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话题怎突然跳到这上面了?

话一说回来,江掌门是谁来着?

青冥想了老半天方才想过来:“哦!是那个江小别,江掌门可对?”

说着,还不忘自言自语般地嘀咕起来:“这些年君上您又是送洗息雾草助她结婴,又是扶持她做玄天宗掌门的,是该派上用场了。”

“可她与夫人曾为闺中密友啊,真能从她口中撬出话来么?”

谢砚之没接话,继续仰头看烟花。

与此同时,同一片天幕下的哀牢山上空也已燃起烟花。

“你怎知道我喜欢烟花?”

说这话时,颜嫣正仰头望着漫天烟火,清澈的眼眸一点一点被点亮。

池川白静静凝视着她的脸。

眼中有复杂的情绪在流淌。

未过多时,颜嫣软软的嗓音又再度响起:“不过,这其实是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烟火。”

“从前我很是向往书中写得‘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①”

她越说嗓音越轻,像一片柔软的絮,挠得人耳孔痒痒的。

“今夜虽未见宝马雕车与彩灯辉煌的热闹街景,却已是我化形十六年来最开心的一个夜晚,谢谢你,小白。”

池川白即刻敛去眸中复杂的情绪,望向颜嫣时已恢复一贯的温柔。

“小姑娘大多都爱看这个,我也是胡乱猜测,却不想歪打正着了,你若喜欢,以后我常放给你看便是了。”

他这话说得不甚诚恳。放眼九州,谁人不知魔尊夫人颜嫣最爱看烟火?

随手在街上抓个七岁小儿都知道,每逢颜嫣生辰,魔域上空都要放上一整夜的烟火,乃至那享誉九州的盛节,也是为了找机会放烟火给她看而设立。

颜嫣一个山沟沟里长大的小花妖自是不懂这些,乖巧地点点头。

心中却在思量,此人所说之话究竟是真是假。

他说,他与她乃是旧识。

他还说,她险些嫁给他,成为他的妻。

……

这些话颜嫣并不全信,又碍于打不过此人,索性照着话本子上所述,与此人虚与蛇委地演起了戏。

这厢,颜嫣正搜肠刮肚地想着,这话该怎么接,悬在池川白腰带上的传讯玉简亮了。

玉简显示的符文乃江小别所有。

池川白捏紧玉简,侧目望向满脸好奇的颜嫣,柔柔笑道:“抱歉,我需要离开片刻。”

传讯已接通,却无人开口说话。

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曾经亲密无间,也会在某日变得相顾无言。

更遑江小别已在谢砚之的扶持下成为玄天宗掌门,而与谢砚之势同水火的池川白又将要继任池家家主之位……

曾一同出生入死的友人也终将要走向对立面。

终还是江小别先打破沉寂。

她依旧是那个风风火火的泼辣姑娘,说话时的嗓门很大,极具穿透力,好在池川白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没让这些话落入颜嫣耳朵里。

她说:“谢砚之派人来我这儿打探阿颜的消息了,我也不知还能瞒多久。”

“近些日子你若没事,可千万别往哀牢山跑,他定会派人来盯住咱们几个。”

她又说:“我知你怨我贪慕虚荣,与谢砚之为伍,故而,这些年都不曾与我联络。”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出身显赫,能自己做选择。若无谢砚之,我早在十年前便已耗尽寿元。”

“有些事多说无益,但我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比谁都希望阿颜能够幸福,因为我如今所得到的一切皆是沾了她的光,这是我欠她的。”

她说着,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阿颜还要多久才能化形,明明只过了十六载,我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池川白侧目望向不远处仍在仰头看烟花的颜嫣。他从未想过,因颜嫣而聚在一起的他们,亦是因颜嫣而散。

说到底,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共同的话题,也就只有一个颜嫣,仅此而已。

出于某方面的私心,池川白并不想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颜嫣已然化形。他客套且疏远地敷衍了江小别几句,便挂断了传讯。

谢砚之既已发现阿颜所使的金蝉脱壳之术,他也需早早做些准备才是,自不能让颜嫣一直待在此处,等着谢砚之来发现。

池川白收好玉简,回到颜嫣身边,满脸歉意地望着她:“抱歉,家中突发急事,我需提前离开。待我忙完,定会第一时间来探望你。”

他都快记不清,这是他与颜嫣重逢后说得第几个谎。却不知,谎言像雪球,越滚越大,临近崩塌,终将埋葬自己。

彼时的他仍沉浸于要独占颜嫣的妄想之中,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近些日子外面不甚太平,你千万要记住我说得那些话,莫要溜出哀牢山去玩耍。”

颜嫣睁大一双滚圆的猫眼,点头似捣蒜,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池川白忍不住想伸手抚摸她面颊,她却微微皱着眉头躲开。

他手僵在空中紧握成拳,终是什么都没说,笑着转身离开了。

池川白前脚才走,堆积在颜嫣面上的假笑便已消失不见,真真儿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锦羿便趁此空档,急冲冲跑了过来,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不好了!不好了!小疙瘩他擅自溜出结界,给人打残了!”

锦羿口中的小疙瘩原形是只碧油油的蛙,生在一方无名水池中。

那水池又恰好位于哀牢山与须萸山交界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岚翎并未将它划入哀牢山结界内。

小疙瘩之所以偷偷溜出结界,说白了就是想家,哪知,家没能回成,刚走出结界,便遇上了正四处找人撒气的须萸山妖怪,不由分说将他胖揍了顿。

那伙妖怪为首的是只鬣狗,平日里媚上欺下,仗着有须萸山山主撑腰,日子也算是过得滋润。

哪想他们今日运气竟这么背,前脚才走出自家山头地界,后脚就来了群人族修士,法器跟不要钱似的全往他们身上砸,一副不把他们炸死绝不罢手的架势。

平素横行霸道惯了的鬣狗哪儿能咽得下这口气?那倒霉催的小疙瘩就这么撞枪口上了,险些被鬣狗生生撕碎,能捡回半条命已是万幸。

听完小疙瘩的阐述,颜嫣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此情此景她自是不忍再去责骂小疙瘩,只能沉下脸,疾言厉色地敲打着聚在四周围观的小妖。

“近两个月内谁都不要走出结界,违者必有重罚!”

她称不上是个严苛的山主,平日里与山头上的小妖们打打闹闹惯了,还是头一回摆出山主的架子来训话。

小妖们倒也听话,纷纷点头应是。

气若游丝的小疙瘩挣扎着想从**爬起,看样子是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颜嫣一把摁回**躺着。

她拍拍小疙瘩的肩,目光坚毅。

“你只管躺好养伤,山主大人我定会找机会替你报仇。”

颜嫣说完便走,并未在此多做停留。

自打被迫接了这山主之位,她每日忙得像个团团转的陀螺,连最爱的狗血话本子都抽不出空来看了。

今日又花了大半天工夫来应付那个名唤小白的人修,书案上还不知堆积了多少折子来等她批阅。

哀牢山虽大,妖却不多,又多是些温顺无害的小妖,故而,颜嫣每日要处理的都是些琐碎小事。

可再小的事堆一块,处理起来也叫人头疼。

锦羿见颜嫣走了,也连忙跟上。

他本就有许多话要质问她,奈何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索性边走边问。

“小疙瘩的仇你可想好了该如报?”

“还有,你干嘛对那叫小白的人修如此上心?莫非……你觉得他是个好人?”

小疙瘩的仇具体该如何报颜嫣尚未想好,至于那个叫小白的人修……

颜嫣两手一摊:“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知,他既能自由出入你爹设下的结界,则说明他修为定在须萸山山主之上。”

“他既身而为人修,修为还在须萸山山主之上,便说明我们不能轻易得罪于他。”

“咱们既不能轻易得罪他,而他又明显对我有意,非说我与他前世有缘,那我还能怎么办?”

“自是得顺势而为,先承下他这份情,再想法子哄着他去杀须萸山山主咯~”

这话说得……

锦羿不靠谱归不靠谱,可不代表他没长脑子。

比起浑身都是胆的颜嫣,他明显有所顾虑:“你都已经知道他修为高深了,那哄完之后呢?难不成还真打算给他娶回哀牢山?”

“他修为如此之高,又怎甘心屈居我之下,给你做小?”

“万一,万一……”

锦羿越想越觉恐惧,“我是说万一,他偷偷把我给杀了,意图独占你,我又该找谁哭去?”

颜嫣依旧很淡定:“走一步看一步咯,具体该如何应对,还得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倘若他性子强硬,是个不好脱手的,我也不介意暂时牺牲色相,为哀牢山上下三百条性命换取一个牢固的靠山。”

“至于再往后要如何蹬开他,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倘若他是个好说话的……”

“那更好处理,届时,我与他自是人妖殊途,不得不分开呀。”

打一开始颜嫣目标就很明确。

就算真如那个叫小白的人修所说,她前世是个人又能如何?

今生她既生而为妖,又岂能真委身于肆意屠杀妖族的人修?

与他笑脸相迎不过权宜之计,否则,以她的能力又如何能护住哀牢山上下三百条性命?

虽说近些年仍有不少人族与妖族通婚,可二者的关系早已在人族日益猖獗的资源掠夺中僵化。

故而,颜嫣若以此为借口蹬掉池川白,倒也算合情合理。

锦羿听完不禁眉开眼笑。

“虽然我仍觉着你生得太过招摇了些,不适合给我当媳妇儿,但不得不说,我爹眼光是真不错!”

颜嫣回头瞥他一眼,高高挑起眉:“再不适合,你也得与我成婚。”

“我既答应了你爹,自得护你一世无忧。”

这可把锦羿给吓坏了,他结结巴巴道:“那,那也不一定非得娶我啊!”

“再,再说了,你我又不相爱,既不相爱何必强行捆在一块?”

势把承诺兑现到底的颜嫣才不管锦羿的感受,笑眯眯地拍着他脑瓜。

“你可别是看话本子把脑子给看坏了,谁规定与人成亲就非得相亲相爱?”

“既可为权,亦能为利。”

“还能为了责任与义气,懂不懂啊你?”

……

同时间,魔域街市。

青冥正毕恭毕敬地与谢砚之做汇报:“禀君上,江掌门的意思是,她没见过夫人。”

“但我觉得她说之话不可尽信。”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江掌门她终归是夫人闺中密友,自是会向着她些。”

谢砚之亦是这般想,故而,他此番所做实为“引蛇出洞”。

是想通过江小别的嘴来惊扰颜嫣,从而让他们自行露出阵脚。

青冥哪儿知道他这么多心眼子?

又巴巴问道:“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直至夜幕中最后一朵烟花消散,谢砚之方才收回目光,缓声道:“等。”

等他们自行暴露。

起初,所有人都还能沉得住气,谢砚之自也不例外。

又过半月,最先沉不住气的反倒是谢砚之本人。与颜嫣有关的事,他皆做不到沉心静气。

不消半日,他竟开始差人四处发布悬赏令,说是有歹人掳走了他夫人。

魔兵亦以此为借口,在各界领地上四处巡查。

如此做派,怎能让人不气?

其他三族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柳月姬一死,还有谁能治得了谢砚之?他分明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加之他又向来阴晴不定,谁敢触这个霉头去得罪他?嫌命太长了不是?

至于他夫人被歹人掳走了这么个破理由……狗都不信,更别说是人。

一时间人心惶惶,谁都闹不明白这位魔尊大人又在折腾什么。

此刻的池川白亦是心事重重。

他虽知道颜嫣定不会到处乱跑,却尤为担心其他山头的妖会认出颜嫣,从而上报给谢砚之。

不得不说,池川白的担心还真不是没道理。这不,万里之外的须萸山山主正对悬赏令上的画像陷入了沉思。

不知为何,他总觉画像上的姑娘瞧着怪眼熟的。

他既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拿着悬赏令挨个挨个询问自家小弟可有见过画像上的女人。

颜嫣生得好看,还是个性情活泼、常在山里山外瞎蹦跶的女妖。

须萸山山主才问不到十个人,便有了答案。

——是哀牢山前任山主岚翎捡回家养了十六年的小童养媳。

虽说这物种和年龄都不大对得上,可二者分明生得一模一样。

再深入打探一番,二者连名字都撞了,可真是奇了怪了。

须萸山山主登时就坐不住了,豁然起身,前往哀牢山,想一探究竟。

他却忘了,岚翎那厮为护住山中那群老弱病残,耗尽半身修为弄了个结界把整座哀牢山都给藏起来了。

明明知晓哀牢山的方位,他们却死活找不到入山口,鬼打墙似的在山脚下绕来绕去。

在妖界横行惯了的须萸山山主哪儿能受这种鸟气?

岚翎在的时候便已隐隐压他一头,如今人都已经走了,还弄出这么个破结界来与他作对,简直欺人太甚!!!

眼看自家山主就要爆发。

杵在一旁察言观色的狗腿子鬣狗连忙上前出谋划策。

“大王您可千万别自降身价与那岚翎置气,您若气坏了身子,咱们这群小的可就要遭殃了咯。”

“小的倒是觉着啊,咱们也不一定非得将那女人亲手奉给魔尊大人。”

“倒不如……”

他眼珠子一转,龇着口大黄牙谄笑道:“倒不如让小的跑一趟,去给魔尊大人送个口信?”

“如此一来,既能让那魔尊大人欠您一个人情,大王您还免了舟车劳顿之苦,岂不美哉?”

这无疑是给了须萸山山主一个台阶下,衬得他好像没那么无能了,须萸山山主自是乐意。

若真能通过这次机会攀上魔尊大人,莫说区区一个哀牢山,那些人修怕是再也不敢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须萸山山主心中那个美呀,越想越觉这日子有盼头。

岂知,造化弄人,狗腿子鬣狗前脚才踏出须萸山山界,后脚便被人敲了闷棍。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颜嫣自灌木丛后钻出,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戴假肢的小疙瘩,笑得眉眼弯弯。

“该你报仇了,可千万别留活口啊。”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见面啦~

①宋 辛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