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婚◎

笼在四周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淡, 呈现在谢砚之眼前的景象随风飘散。

黑暗中传来“咔”地一声脆响,整个幻境在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纹不断向外蔓延。

蜃妖河蚌般坚硬的壳上霎时裂开一道醒目的痕迹, 很明显,是谢砚之破阵后令它受到了反噬。

蜃妖的主人乃灵兽阁阁主,蜃妖何其娇贵?光是这一条缝就足矣让他养上百来年。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竟有人能破除蜃妖编织出的幻境,这也从侧面说明, 谢砚之是何等的难以对付。

不过, 谢砚之破了迷阵也无妨, 他们还留有后手。

不给谢砚之半点用以喘息的机会, 霎时间, 万箭齐发。

那是两门四派一同设下的机关陷阱, 每一支箭看似寻常, 实则暗藏玄机。

箭头上既浸泡过能瞬间削弱谢砚之身上魔气的纯阳之水, 制箭的材质更是专克邪魔的陨铁。

这些, 统统都是同样身而为魔的谢诀所提供的线索。

也只有他才知道, 该如何来压制谢砚之。

“咻咻咻——”

破空声撕裂暮时的宁静, 数十万支破魔箭犹如潮水般向谢砚之奔涌而来。

颜嫣看得正紧张,池川白突然拍了拍她的肩。

他如今有任务在身, 抽不出空来保护颜嫣,临行前, 又与颜嫣叮嘱了几句, 方才离开。

颜嫣一身反骨,何时听过话?自不会乖乖躲进密室。

她纹丝未动地杵在高台之上, 攥紧拳,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砚之看。

他就要死了。

照现在这个攻势来看, 谢砚之定然活不到天亮。

她在心中轻声与自己说。

恭喜你,终于能重获自由了。

这么多年的爱恨情仇也终要在这一日结清。

可为什么?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心口甚至还隐隐泛着疼?

她从未否认自己曾爱过谢砚之。

是了,若无爱,何来的恨?

既爱过,又怎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但她不后悔,若能重来一次,她仍会选择配合谢诀做诱饵杀谢砚之。

时光将会冲淡一切,爱恨皆已作古,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然,颜嫣终还是低估了谢砚之。

他就这么悠闲自得地漂浮于虚空中,却无一支箭能近其身。

在滔天魔气的侵蚀下,那些箭统统化作齑粉散开。

暮风袭来,不断掀起他的衣袍与发。

明明谢砚之从未往她这边看过一眼。

颜嫣仍有种被他牢牢锁定住了的错觉,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决定依池川白所言,躲去密室避一避风头。

至于谢砚之……

颜嫣并不觉得他还能活下来。

藏身于暗处的诸位大能皆已现身。

这是一场看似赢得毫无悬念的伏击,一如百多年前的那场诛魔之战。

喊杀声冲天,不时传来几声尖锐刺耳的爆破音。

热浪与混杂着血腥味的劲风翻涌而来,纵使隔着一层结界,颜嫣也险些被这阵风刮倒。

她不该在此逗留,纵是如此,她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景象,用尸山火海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血,亦从未见过这么多死人。

眼前除了红,还是红,连同那不断在空中喷涌的血泉都像火一般燃烧起来。

谢砚之手中握着断剑无念,杀得正酣。

而今的他不过是区区修士之躯,在这么多大能的围剿之下自也伤得不轻。

那袭华丽的绛紫色衣袍早已被鲜血浸湿,既有他的,也有旁人的。

倏忽间,又有一人鬼魅般闪现。

泛着寒芒的刀刃携着迅猛的劲风砍向谢砚之后颈,只差一寸,便能教他人头落地。

可还是让谢砚之避开了。

刀风撩起他泼墨般的长发,斩在他背脊之上。

“噗嗤——”

血色当空洒,他身后绽出一朵又一朵妖冶蓬勃的花。

他身形一顿,步伐微微踉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反手一剑斩落偷袭者的头颅,踏着满地尸骸,像感受不到痛楚般,继续朝颜嫣所在的方向逼近。

颜嫣心中的惊骇已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来形容。

这么多大能,竟还拦不住一个谢砚之?

“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断安抚自己:“他已是强弩之末,定然会死在今晚!”

话是这么说,颜嫣仍有些心神不宁,至此,她才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此地。

正当她转身的那刻,一支破魔箭呼啸而来……

有人想要趁乱杀她,很明显,那是柳月姬的人。

短短一瞬之间,颜嫣脑子转得飞快。

她不能暴.露龟蛊的秘密用血雾去抵挡破魔箭,更不能让柳月姬知道,现在的她能称得上是拥有不死之躯。

这些皆为她最后的底牌,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能轻易摊牌。

既如此……颜嫣便只能将计就计,如柳月姬所愿,意外“死”在这场诛魔之战上。

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个好机会,从此,柳月姬在明,她在暗,愈发方便她报仇。

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死”得更合情合理,她身上伤口会以最快的速度愈合,着实是个大问题。

该如何掩人耳目呢?

颜嫣灵机一动,有了!她只需……

颜嫣身体尚未来得及反应,一直分神关注她的池川白与藏在人群中的谢诀同时出手。

只闻“砰”地一声响,破魔箭赫然被人拦截在半路,就连那暗杀者也已受术法反噬,当场毙命。

颜嫣:“……”

她非但不感动,还想骂人。

怎如此突然!!!

且不说有没有坏她的事,这两人下手未免也忒狠了些,一个个的又不是不知道她死不了。

至少得给那人留口气,虽不一定能逼供出什么,可他身上定然能寻出蛛丝马迹。这下好了,都被轰成了肉渣,什么证据都没了。

颜嫣面无表情地抹掉溅在她脸上的血渍,四处张望。

也不知柳月姬有没有留后手。

她的计划已然被打乱,下一步又该怎么走?

念及此,颜嫣下意识望向谢砚之先前所在的方向。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谢砚之竟消失不见了?

不仅仅是颜嫣,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在尸堆火海中寻找着谢砚之的踪迹。

偏生他就这么凭空蒸发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

此刻的谢砚之也的确如颜嫣所猜测那般,已是强弩之末。

身受重伤的他被自己安插在池家的魔族细作所救。

早在得知池川白要娶一凡人女子为妻时,谢砚之便猜到了那人定然是颜嫣。

故而他早早便在池家安插下了眼线,后来柳南歌的传信也证实了这点,他便愈发谨慎。

此刻,这名魔族细作正蹙着眉替谢砚之处理他背上那道几乎要将其腰斩的伤。

细作兄着实想不通,明知是陷阱,他家尊上为何还要往下跳?

更令细作兄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十万魔军明明就在来的路上,尊上何不再等一等,非要单枪匹马地跑来受虐作甚?

然而他啥也不敢问,只默默在心中腹诽:他们这位尊上可真能折腾。

正当此时,这位巨能折腾的尊上又不知准备捣鼓些什么。

他在夕阳的余辉下垂着长长的睫,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直至背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他方才映着漫天夕阳与滔天火光,在镜前细细擦拭着溅落在自己脸上的血污。

他擦得过于认真,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没放过。细作君一度怀疑,他家尊上究竟是来抢人的还是来相亲的?

然而,更令细作兄叹为观止的是。

待擦净脸上与身上的血污之后,这位巨能折腾的尊上又在给自己束发,不厌其烦地试戴着储物戒中的玉冠,甚至……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做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合格细作,脸上本不该出现半点多余的表情,在谢砚之一个接一个骚操作的攻势下,他还是没能撑住,破功了。

特别是看到谢砚之拿出香炉熏衣服时,他终是没能忍得住,露出一个“震惊他全家”的表情。

谢砚之始终缄默不语,专注且认真,仿佛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直至淡雅的菡萏香彻底遮盖住他身上的血腥味,方才罢手。

半炷香工夫后,容光焕发的谢砚之重新出现在高台之上。

猝不及防被吓一跳的众人皆震惊,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魔头竟毫发无损!

从某种程度来说,此次诛魔之战,无异于是一盘散沙,柳家都不派人来,其他门派与世家怎可能团结得起来?

没有谁是傻子,人人都留有后手,人人都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

百年前的那场诛魔之战之战,让原本如日中天的青城派一夜成为三流门派,而只派出一个付星寒与数名元婴长老应战的柳家却迅速崛起,一跃成为碾压修仙界其他世家的超级世家,无人能望其项背。

有了上次的教训,谁还愿做这出头鸟?

他们虽留有后手,损失也不小。

谢砚之既毫发无损,还有谁会去犯傻?一时间,竟无人再敢上前。

眼下,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颜嫣。

那些繁杂的情愫中,占据上风的自是震惊与恐惧。

他竟还活着……

甚至……未伤分毫,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颜嫣所认识的那个谢砚之睚眦必报,雷霆手段。

从前,她虽也对他动过杀念,可于他而言,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想必他也乐在其中,玩得十分开心。

那么这次呢?他还会再放过她吗?颜嫣不知道,亦不敢抱有幻想。

三息后,她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如惊弓之鸟般,被吓得连连后退。

她甚至还没放弃,仍在暗中观察张望,想要搬救兵。

可事情既已发展到这步,还有谁能来救她呢?

无人敢吱声,整个世界静到只剩下谢砚之一人的脚步声。

“嗒嗒嗒——”

“嗒嗒嗒——”

他在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压迫感便暴涨一分。

颜嫣一步退,步步退。

直至退无可退,被谢砚之抵在墙角。

她小腿肌肉止不住地抖。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恐惧,发自本能,全然不可控。

现如今,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她不想在谢砚之手中“死”得太难看,更担心会“死”不透,从而被谢砚之抓回去折磨。

谢砚之微微俯身,阴影兜头罩来,几乎要遮蔽这天日,彻彻底底遮盖住瑟缩在墙角的颜嫣。

她本就生得娇小玲珑,谢砚之身量又比寻常男子高出一大截,两相对比之下,愈发显得颜嫣孱弱可怜。

就像一只即将葬身凶兽之腹的羔羊。

此刻的她因紧张而闭上了双眼,害怕到连牙齿都在抖。

可预料中的“死亡”并未降临,谢砚之伸手钳住了她纤细的下颌。

他因常年握剑,指腹略带薄茧,碾过肌肤时的触感是那么的强烈,颜嫣一阵颤栗,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耸立在她手臂上。

预料中的死亡却迟迟未降临,有个柔软的东西轻轻擦过颜嫣面颊。

颜嫣被那冰凉潮湿的触感吓一跳 ,整个人又是一颤,猛地睁开眼。

谢砚之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都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长睫。

可他的眼神依旧冷冰冰,没有半点多余的感情。

颜嫣甚是疑惑,他这是在做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脑袋,想要去看,却被谢砚之捏住下颌,将脸掰回原位:“别乱动。”

不仅仅是表情,连他的声音也辨不出情绪。

但颜嫣看见了,他手中拿了块被水浸湿的帕子,瞧他这架势,似是……在为她卸妆?

不过须臾,那精致的妆面便被谢砚之擦得惨不忍睹。

颜嫣脸上红一块黑一块,活脱脱一小花猫,还是自带黑眼圈的那种。

谢砚之紧拧眉头,大为不解:“怎越擦越丑?”

颜嫣:???

他不是要杀她么?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

然,颜嫣向来惜命,不敢造次,只能任由谢砚之折腾自己的脸。

台下围观群众纷纷屏息敛气,比颜嫣本尊还要摸不着头脑,却碍于谢砚之的**.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被迫杵在原地,看这场闹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在谢砚之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颜嫣脸上的妆终于被卸干净。

他向来不喜颜嫣在脸上抹那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更别说,还是抹给别的男人看。

妆甫一卸干净,他满意地端视着颜嫣,轻轻捏了捏她脸颊:“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颜嫣又气又怕,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事情既已发展到这一步,聪慧如她又怎会猜不出,谢砚之压根没动过要取她小命的念头。

她一脸不耐烦地甩开脸,朗声质问谢砚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谢砚之却像是与她杠上了,又将她脸掰回,静静凝视她。

他视线一路下移,途径她的眼,她的鼻……最后定格在她饱满润泽的唇上,带了几分笑意:“你觉得呢?”

颜嫣愈发烦躁,却敢怒而不敢言,恶狠狠地在心中想:我觉得你有病!

谢砚之看出来了,她现在很生气。

可她长成这副模样,生起气来能有多凶?分明就是只正在炸毛,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谢砚之又忍不住凑近了些。

颜嫣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如坐针毡般焦躁不安。

她稍稍愣神,便被谢砚之拽入怀中,扣住后脑勺,吻上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三个吻。

谢砚之一贯强势,今日却出奇地温柔,也正因太温柔了,才会给颜嫣她能将他推开的假象。

可她忘了,他的本性是什么。

当她开始挣扎,温柔的假象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足矣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她就像一只被巨蟒绞缠撕咬的羔羊,被他紧紧嵌入怀中,仿佛要被他拆吞入腹,与他的骨血融为一体。

窒息感如影随形,任颜嫣如何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饥肠辘辘的兽又怎会轻易放开到手的猎物?唯有将她嚼碎,一口不剩地咽下去,方能止饥。

静,死一般的静。

任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么个走向。

池川白早已按捺不住,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正要拔剑冲上高台,被池峻一把按住。

他又怎会看不出自家儿子对颜嫣的心思,可谢砚之的女人哪有这么好抢?

池川白有池峻拦着,谢诀才没那么多顾虑,更别说,他如今穿得还是旁人的皮囊。

他目光阴沉地盯着高台之上将颜嫣牢牢禁锢住在怀中的谢砚之,正要动手,察觉到杀气的谢砚之赫然睁开眼,微微侧目,望向他所在之处。

二人的目光就这般不经意对上。

谢砚之眯了眯眼,松开紧扣住颜嫣后脑勺的手,指尖微抬,那块区域瞬时被夷为平地,连带谢诀新制的活傀也被炸成劫灰。

谢砚之嚣张到如斯地步,被迫观戏的众修士愈发不敢轻举妄动,噤若寒蝉般地杵在原地,只盼着这尊煞神办完事能早点滚。

今日之辱,他们铭记在心。

然而,谁都知道,此仇定无来报之日,那个曾让所有人都忌惮的天纵奇才终是成长起来了,再也无人能阻他,六界怕是要变天了。

谢砚之稍一愣神,便让颜嫣找到了他的破绽。

她趁机挣脱谢砚之的桎梏不说,还反手甩了他一耳光。

“啪——”

响亮的巴掌声如击鼓雷鸣般回**在每个人耳畔。

空气瞬间凝固,连风声都在此刻止住。

只余在场之人倒吸凉气时所发出的“嘶嘶”声。

那一耳光扇得太过用力,即便早已感受不到痛意,颜嫣的手仍在一阵一阵地发麻。

她有些紧张,亦有些兴奋。

她此番在下一步险棋,其目的是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

可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冲动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谢砚之巴掌,颜嫣是真有些后怕。

她心跳如雷,几乎就要冲出胸腔,台下围观群众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盯着被颜嫣一巴掌打偏头的谢砚之。

谢砚之动作极缓极慢地扭正被颜嫣打偏的脑袋,用指腹拭去从嘴角渗出的血迹,十分客观公正地点评着:“几日不见,力气倒是大了不少。”

说这话时,他仍在笑,笑意甚至都已渗入眼底。

越是如此,越让颜嫣惶恐不安,可同时,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便是谢砚之找了两百多年的那个人。

别想把她当傻子来糊弄。

那幅画,以及谢砚之与谢诀的异常表现,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才是谢砚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她也曾听人说过,溯回有能将人传送到过去的能力,或许就是那段时间让她回到了过去,遇见了从前的谢砚之。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一点也不在意,可她知道,该她反击了。

理清思绪的颜嫣瞬间有了底气,目光咄咄逼视谢砚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谢砚之清晰地感受到了颜嫣的情绪变化,从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从容自若反客为主。

他望向颜嫣的目光透出几分欣赏与赞许。

她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懂审时度势,知进退,一个巴掌便探出了虚实。

可谢砚之并不打算在此刻回复颜嫣。

不动声色抬眸看了几眼天,尔后,垂着眼帘,神色懒懒地抚平每一寸被颜嫣抓皱的衣褶。

夕阳的余辉铺满大地,在他身上笼上一圈淡淡的橘,傲气凛然的他也因此而染上几许烟火气。

停了足有半日的雪又开始下,纷纷扬扬,盖住满地尸骸与血污。

当最后一缕天光也要散尽时,天之彼岸现出一抹比血更刺眼的红。

魔云滚滚,锣鼓声喧天。

让谢砚之苦等近半个时辰之久的迎亲队终于临近,百里红妆,几乎要将整片天映红。

这,便是谢砚之孤身前来的原因。

见时机已成熟,谢砚之顺势脱下披在身上的玄色大氅,露出穿在里面的喜服。

顶着那个鲜红的巴掌印,映着最后一缕天光,缓声与颜嫣道。

“当然是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