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温柔的小鬼◎
颜嫣瞳孔一缩, 满目惊愕。
她为何会看见少年时期的谢砚之?
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世界都在剧烈震**。
有无数斑驳的光点自她眼前掠过,与此同时, 周遭景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意识却无比清醒。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一场梦,梦中人既是她,又不是她。
更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
见证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梦里有座华丽的牢笼。
朱墙, 琉璃瓦, 白玉阶, 就连独自盛开在墙角的花, 都能抵寻常百姓家近百年的用度。
一只通体雪白, 眼儿碧绿的小奶猫竖着蓬松的尾巴走了过来。
围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在梦境的操纵下不受控制地伸出手, 轻轻揉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笑得一脸无奈。
“嘘~别叫啦, 吃完肉脯记得赶紧走, 可千万不能让我阿娘发现, 不然, 你也得死。”
话一出口,颜嫣又愣了愣。
“她”口中的阿娘是谁?会是颜璃吗?
颜璃那么懒, 家里进了耗子都要使唤她去撵,她怎有空去杀猫?
颜嫣脑子一片混乱, 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然而, “她”才走不到两步,小奶猫连肉脯都顾不上吃了, 扒拉着“她”的裤腿, “喵呜喵呜”叫唤着, 不想让“她”离开。
夜很静,芍药在微风中摇曳。
整个世界只余小猫软软的叫唤声,与远处传来的金铁相扣之音。
夜巡的神武军就要逼近。
高大的身躯在在宫灯的照映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忽隐忽现。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是谢玄,端华长公主之子。
这是一个腐朽的王朝,新帝昏庸无能,沉迷酒色,长公主把持朝政,一心想要篡位。
而“她”,则是那位帝国最尊贵的女人,端华长公主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总在用那双写满野心与欲望的眼睛审视着“她”。
于其说“她”是她的孩子,倒不如讲,是她亲手锻造的一柄剑。
假以时日,她要携“她”号令天下。
平日里,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与“她”说得最多的话便是。
“待霸着皇位的那个废物一死,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母子二人的。”
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她是个疯子。
以一种近乎病态的方式控制着“她”。
她总说:“一个合格的帝王,首先要做到的是不喜形于色。”
一遍又一遍地警示“她”:“你要学会隐藏住真正的自己,绝不能让人一眼看穿你的内心,更不能对任何人或是物有所偏爱,偏爱则意味着,是将自己的软肋展示在世人眼前。”
帝王,是不该有软肋的。
一旦有了软肋,便能轻易被人拿捏。
彼时的“她”尚且年幼,听不懂,也不想去听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于是,悲剧一次又一次地呈现在“她”眼前。
七岁那年,乳娘告老回乡,临别时,“她”缩进她怀里,大哭了一场,将自己最珍爱的宝石送给她女儿当嫁妆。
三日后,一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断掌被盛入木盒,送到“她”手中。
端华长公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本宫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这宝石何其珍贵,普天之下仅此一颗,谁人不知,它是本宫的所有物,你竟把它送给一个乳娘?如今整个盛京都已传开,想要巴结那乳娘的人都快排到西郊去了。”
“明日本宫会差工匠将这宝石拆下,嵌入金冠中,你给本宫老老实实戴着去赴宴,本宫要让所有人知道,这颗宝石仍在我府上。”
七岁的“她”,连哭都不敢出声。
四下无人时,抱着那只早已失去温度的断掌无声垂泪。
“她”还记得,这只手背上的疤是去年夏至日乳娘替他挡沸水时所留下的烫伤,不止是手背,狰狞的烫疤遍布她整条胳膊。
每当“她”问她痛不痛时,她只会笑着摇头,说:“替公子挡灾是老奴的福气。”
她年岁已大,只因舍不得他,一年又一年,拖着不肯还乡。
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九岁那年,“她”已隐隐长成端华长公主心中所期盼的模样,处变不惊,不苟言笑。
可这还是不够,远远达不到端华长公主的预期。
只因“她”在中秋宴上,给做桂花糕的小宫婢多送了几两赏钱。
翌日清晨,“她”便亲眼瞧见宦官从井中捞起那小宫婢的尸首。
端华长公主薄凉的嗓音在他头顶缓缓响起。
“这小婢子不是本宫杀的,可她,却是因你而死。”
……
凡是“她”喜欢过的,皆无好下场。
在端华长公主日复一日的磋磨下,“她”终于学会了隐藏,不再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直至这只小奶猫的出现,“她”尘封已久的心又开始“砰砰”跳动。
“她”鬼使神差地抱起小奶猫,藏进斗篷,偷偷带回卧房。
木门阖上的那一霎,过往记忆纷至沓来,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绕个不停。
“她”又看见了那只血淋淋的断掌,又看见了那张被井水泡到肿胀的冰冷面孔……
“她”呼吸骤然变急促,眼前一片模糊。
连带那只毛茸茸的小奶猫都变得血污斑斑。
现实与突然闯入脑海中的幻觉不断交叠闪烁。
待那些画面消失在“她”脑海中,“她”又恢复一贯的冷漠,全然不顾小奶猫在苦苦哀求,神色木然地推开房门,将它赶出去。
夜里又下了场雪。
寒风呼啸,单薄的格栅门被撞得“砰砰”作响。
辗转难眠的“她”从**爬起,守夜婢子站在床畔,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是只小野猫,雪落得这么大,可能会被冻死。”
“她”心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捏了一把,几乎是下意识从**弹起。
赤足踩在冷到刺骨的地板上,久久未动。
良久,“她”向后退了小半步,面无表情地躺回**,缓缓闭上眼睛,嗓音冷淡:“随它,不过是只野猫罢了。”
也不知是对守夜婢子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屋外风声越大,撞门声越是微弱。
“她”几经辗转,终还是从**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绕过打盹摸鱼的守夜婢子,推门,抱起那只快被风雪冻僵的小奶猫。
小猫在“她”怀里打着哆嗦,蹭着“她”颈间,委屈地直叫唤。
糯糯的小奶音吵醒了偷偷打瞌睡的婢子,一骨碌从脚踏上爬起,与“她”四目相对。
“她”抱着小猫,旁若无人地回到**,打哑谜似的道了句。
“你若不说,我也不说。”
婢子蓦地咧开嘴,心照不宣地朝“她”眨眨眼:“奴婢没睡着,也没看见什么小野猫。”
说完,躺回铺着白狐皮的脚踏上呼呼大睡。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冷到缩成一团的小猫挤在炭盆边上烤火。
毛茸茸的小脑瓜一晃一晃,胡子都快被烧焦,看得“她”直摇头。
“她”甚是无奈地把小猫抱上床,轻轻捏着它耳朵。
“都说让你别来找我了。”
小猫“喵呜喵呜”直叫唤,拿蓬松的大尾巴来勾“她”,勾得“她”掌心痒痒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你呀……”
“她”淡漠的眼神一点一点被融化,轻声喟叹:“可真拿你没办法。”
自那以后,冬日里的夜晚变得不再冰冷。
那只有着蓬松大尾巴的小猫总在入夜后偷偷潜入房,钻进被子,缩在“她”怀里。
“她”以为,它会一直陪伴“她”。
直至寿终正寝的那天。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发生变故的那日,正在下冬日里的最后一场雪,一夜间,大雪覆盖一切,“她”从天黑等到天明,始终未能等到它。
直至屋外天光大盛,扫雪的婢子捂着嘴惊呼:“这儿怎么有只死猫?还是被人勒死的!”
紧闭着的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
“她”赤着足,散着发,跌跌撞撞冲出来。
雪一直下,纷纷扬扬落个不停,似要覆盖世间一切污浊。
“她”抱着小猫早已僵硬的身体,在雪地里枯坐了一整天。
像是魔怔了般,不论谁来劝,都不肯放下那具早已僵硬的猫尸。
……
那些本不属于颜嫣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来回跳跃。
她以“她”的身份回顾了少年谢玄的一生。
待灵识重新被拉回体内,她都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那个名唤谢玄的少年还是颜嫣。
眼眶酸涩地看着那只再也不会用大尾巴勾“她”的小奶猫。
有什么东西自胸腔里溢了出来。
似潮水般滚滚而来,翻涌着,叫嚣着,将她寸寸淹没。
这些来势汹汹的悲戚本不该属于她。
直至那个少年倒在皑皑白雪间,充斥在她胸腔里的酸胀**终于退散。
她捂着仍在隐隐作痛的心口,垂眸望向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
明明不是同一个名字,她却能笃定,他,就是少年时期的谢砚之。
原来十五六岁的他是这副模样。
像个精致易碎的琉璃娃娃,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再往后又发生了什么,颜嫣已无暇去关心,整个公主府乱成一锅粥,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她被蜂拥而上的婢子“挤”开,神色茫然地蹲在墙角看着这一切。
这种感觉好奇怪,她觉得自己既像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员,又像是完全游离于世界之外。
她不知自己因何而来,更不知自己该去何方。
除了懵,还是懵。
这种状态持续了足有两天。
两天过后,少年谢砚之醒了,颜嫣也终于理清思绪。
她想,她定然是在空兽的影响下穿越时空,回到了两百年前。
只不过,她这穿法略显诡异,只穿来了魂魄,没穿来肉.身。
她有些迷茫,自己是否会一直以这种状态留在这个时空中?
人总是对超出掌控的事物感到恐惧。倘若她再也回不去了,又该怎么办?
思及此,颜嫣瞳孔微缩。
她不接受这个结果,一定要回去!
她是因空兽而来,若能找到空兽,兴许能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她半刻都不想在此停留,说干就干,提起裙摆,直往院外冲。
至于少年谢砚之的死活——
颜嫣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格栅门。
他所遭遇的那些固然很惨,可这并不代表就能抵消他所犯下的那些错。
她不会对一个什么都没做的无辜少年下手。
同时,也绝不会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奈何事与愿违。
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操纵着她,她无法离开谢玄超过百米,一旦超出这个范围,她便寸步难行。
所以……
也就是说,她纵是穿回了两百年前,也只能继续围着他打转?
颜嫣简直要被气笑,她上辈子怕不是掘了谢家祖坟?
否则,何故要一次又一次地栽在他身上?
天意要她留在谢砚之身边,她偏不信这操.蛋的天命!
一次又一次地撞在那层看不见的透明结界上,纵使撞得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殊不知,一切的一切皆因她执念太重。
空兽只能让人看到你最想要的东西,既,内心深处的执念。
而她如今的执念,又偏偏是要杀谢砚之。
所以,回到两百年前的她也注定只能围着谢砚之一人打转。
.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谢砚之推开窗,怔怔望着倒在积雪上喘.息的颜嫣。
她素色衣裙铺散开,像落了一地新雪。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目光,颜嫣猛地一回头。
视线即将相撞的那刻,谢砚之及时挪开目光,假装在看独自盛开在墙角的那树红梅。
晚风不惊,夜色正浓。
殷红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她发间,佯装赏梅的少年眼睫颤了颤。
面色仍苍白,耳根却已染上一抹胭脂似的红。
他这间院子向来清冷,平日里没几个人会来。
偶有几个洒扫婢子从她身旁经过,也都目不斜视,视她为无物。
她究竟是什么,谢砚之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
即便如此,少年仍舍不得阖上窗。
夜色能遮掩一切,他喜欢拂过面颊的晚风,喜欢四下无人时的宁静。
直至月上中天,神武军铁甲相扣的声响自远处传来,他终于收回了目光。
冬日里的月格外亮,月色清浅,穿透窗格,如水一般漫入房间。
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推开,颜嫣走了进来。
这声轻响吵醒了守夜的婢子。
她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今晚刮得什么妖风?竟能把门都给吹开?”
说话间,婢子已然起身,与迎面走来的颜嫣撞个正着。
躺在**的谢砚之亲眼目睹婢子从颜嫣体内穿过,瞳孔骤然一缩。
即便早就猜测到那个女孩是游魂野鬼,看见这么渗人的场景,谢砚之仍有些发怵。
诚然,绝大多数时候他都觉得人比鬼更可怕,可眼前这个女鬼正在一点一点向他逼近……
颜嫣尚不知,她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给谢砚之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她不过是累了,想找个地方躺躺,又无法离开谢砚之超过百米,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在地上罢?
于是,她选择向现实低头,来到谢砚之身边,睡他的床。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待她休息好了再去想。
感受到床明显向下陷了陷,谢砚之不动声色往外挪了挪,竭尽所能与那女鬼拉开距离。
那女鬼却得寸进尺,大喇喇敞开四肢,将他挤到一旁,摇摇欲坠地挂在床畔。
夜,从未如此漫长。
谢砚之半刻都不敢松懈,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至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才敢转头去偷看。
却不想,那女鬼也恰好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那霎,他们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恐。
谢砚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心情,仍想要假装没看见颜嫣,神色自若地挪开目光。
颜嫣却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情急之下忘了分寸,一把扣住他手腕。
这次没有扑空,她牢牢抓住了他。
肌肤与肌肤的触碰感是那样的真实,激得他们二人同时生出大片鸡皮疙瘩。
分开的视线再度相撞。
过近的距离让他们从对方眼中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不是幻觉。
是这件荒诞的事,是眼前这个人。
真真切切存在过的证据。
长达十息的沉默后,颜嫣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早就看见我了,对吗?”
谢砚之有着片刻的犹豫,终还是选择坦然面对:“是。”
他声音不大,却惊得偷偷打瞌睡的守夜婢子从脚踏上弹起。
茫然四顾:“啊?公子你方才说什么?是要水还是要加碳?”
婢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把颜嫣和谢砚之都吓一跳。
谢砚之尚未想好用以搪塞守夜婢子的话语,索性闭着眼睛装睡。
颜嫣也再未出声,心中却已掀起千层浪。
或许,眼前的少年能帮到她。
未能得到回应,守夜婢子还在碎碎念:“今晚到底怎么了?莫不是闹鬼了?”
最后一个字才打舌尖蹦出,婢子忽觉后颈一痛,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在铺了狐裘的脚踏上。
谢砚之视线从婢子身上移至颜嫣手上,感受到谢砚之的目光,颜嫣不紧不慢放下花瓶。
她触碰不到除谢砚之以外的活人,却能触碰到实物,用花瓶砸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子着实轻松地很。
她拍拍手,斜着眼瞥向瞠目结舌的谢砚之,朝他挑挑眉:“我们可以接着聊了。”
“首先,我不是鬼,我来自两百年后,与你……”说到此处,颜嫣很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才又接着道:“算是旧识。”
“我不会伤害你,且知道你不想成为端华长公主手中的傀儡,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条件是……你要带我去修真界,找到魇熄秘境。”
谢砚之没有即刻回答。
垂着长长的眼睫,像是在思索,她所说之话是真是假。
颜嫣也知道,她这番话的信息量大到让人难以消化。
故而,并不打算强求,敞开手脚,大喇喇地躺回**,不甚在意地道:“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行了,我该休息了。”
她没摊出底牌,告诉谢砚之自己无法离开他超过百米这一事实,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她会因这个被他拿捏住。
小狼崽子看似再柔弱无害,他也仍是狼,万万不可大意。
谢砚之消化这段信息的速度比颜嫣想象中快了近十倍。
他表情真挚地看着颜嫣,答得毫不犹豫:“我答应你。”
听闻此话,颜嫣立刻睁开了眼睛。
却不想,那小鬼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也有条件。”
他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以及……你,究竟是我的谁。”
从见到颜嫣的第一眼,他心中便有种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旧识”二字能够概括。
颜嫣神色未变,心中却已隐隐有些不耐烦。
啧,小狼崽子果然不好糊弄。
他们二人理所当然地谈崩了,颜嫣可不想被一个十五岁的小鬼拿捏。
闭着眼睛瘫回**,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夜色沉沉,屋外风声渐大。
谢砚之无心睡眠,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侧脸。
起先,他以为她是游魂野鬼,既要视而不见,便也不曾考虑那所谓的男女大防。
如今这情况,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该挪个地方,把床让给她睡。
他盯着颜嫣看了半晌,终还是选择放弃,没挪地方,仍摇摇欲坠挂在床边边上。
除了这张床,他还能睡哪儿呢?
颜嫣睡觉向来不老实。
一会儿踢被子,一会儿滚来滚去,反反复复折腾个不停。
谢砚之全无睡意,一挪再挪,不断与她拉开距离。
直至“啪”地一声摔在脚踏上,险些砸到昏迷不醒的守夜婢子。
他扶着后腰,神色平静地爬起来,看了眼四仰八叉躺在**的颜嫣,轻叹一口气。
动作轻柔地替她盖好早就不知被蹬去哪儿的被子,自己则从衣橱里翻出两件干净的斗篷,一件盖在守夜婢子身上,一件给自己充当被褥。
屋外风声终于停了,待他呼吸逐渐平稳绵长,颜嫣悄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个温柔的小鬼。
作者有话说:
狗之原名谢玄,砚之是字,后面会解释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