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是逃不过了,陆向晚也就放弃了抵抗,微微转了转姿势,手臂攀上了温景然的脖颈,将早已红透的脸埋在温景然的颈间,轻声道:“你……轻点。”

到了这样,温景然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顿时轻笑一声,手上的动作的逐渐加快起来。

风依旧刮过,林中簌簌之声不绝于耳,竹叶交替下的清幽此刻已然掩不住透进来的朝阳,风起竹间,寒冷了这许多年的朱颜峰也终于染上了暖阳。

只是这场旅途终是没有成行,还未待二人出发,天衍宗便受到了魔族的入侵。

警钟一响,所有的弟子都集结到了大殿前的广场上,陆向晚跟着温景然到的时候,双方已然处于对峙的局面了。

走之前方,对面之人赫然就是洚渭。

这狗东西,命还挺长。

不过……比起洚渭,陆向晚倒是对另一个人更感兴趣。

“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还能或者走出秘境,血嗜毒狮居然没弄死你们。”

陆向晚和温景然安然无恙,洚渭自然满心的妒怨。凌河水都弄不死他们,也真是命长。

陆向晚嗤笑了一声,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啊。”

“你……”

洚渭掩在衣下的的手捏的骨头嘎嘣响,不过些许时间又放开了,脸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跟一个将死之人叫什么劲儿啊。

陆向晚自然也懒得和他怼,她的目的可从来不是洚渭。

“非白呢?”

洚渭嗤笑一声,“说什么笑呢,忘忧谷的谷主不见了,怎么还找我们魔界来了。”

陆向晚没有理会洚渭的话,眯了眯眼,状似无意地朝魔界大军的后面瞥了一眼。

笑话?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她不会连非白的灵力都感受不到。

非白确实来了,不过却隐而不见,这倒是出乎了陆向晚的预料。

只这一眼,仿佛看穿了所有的眼神令洚渭有些心慌,难道这人知道了什么不成?

不待洚渭想要糊弄过去,魔界大军却很快分列成了两队,中间空隙之处缓缓走出一个唇红齿白面色如玉的男子,只是这次并非如往常一般一袭白衣着身,反倒一袭黑色烫金的华贵衣袍,倒更添几分神秘。

看着眼前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陆向晚却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非白公子?”温景然皱了皱眉,看了看陆向晚,又看了看对面之人,顿时了然于胸,心中也不免升起一抹怒气。

陆向晚的手悄悄附上了温景然发冷的指尖,温柔的笑了笑,安抚下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温景然。

转而抬眼正视眼前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不知此刻是该叫你非白,还是陈垣这个名字。”

陈垣,传说中岳阳楼背后的主人,传说中拥有血莲红髓的人。

她早该想到,非白对一切都那么熟悉,从始至终都引领着她,若有若无地控制着所有人的方向。

“你都知道了。”非白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话,冰冷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好似早就知道会这样。

陆向晚轻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转而很快被掩藏起里。

“你就是洚渭口中当年那个十七岁的男孩吧。”

她的身份突然曝光,血莲红髓的出现和消失,紫色蝴蝶,洚渭在魔界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还有凌河水。

陆向晚不是傻子,这些东西看似杂乱无章,其实都是很清楚的一条线,只不过这条线隐藏在了暗处,拨开云雾,就是血淋淋的真相。

“孩子?”温景然喃喃自语,下一秒突然猛的抬头,“是你。”

非白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这一件事情。

陆向晚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岳阳阁的阁主,一切事件的源头。

以血莲红髓为引子,将她带出忘忧谷,将岳阳阁的时间推迟,以此为由将她带上天衍宗,带到温景然的面前,后又让众人发现血莲红髓为假,利用自己恶化的病情,将温景然控制在手里。她前脚刚出天衍宗,后脚就在夙和城听到了白河秘境有异样,血莲红髓或在其中的消息,这一步接着一步,就像是专门为她而设的一样。

如果说前面的一切都是巧合的话,那么凌河水又该如何解释,腾蛇说过这种药水必须接近本人才能够撒上去,远距离是不可能的。而她在进入白河秘境之前,旁边就只有温景然、陆安凛、程夙以及非白,而程夙一直贴在安凛的身上从未近过自己的身,那么就只有……

“你想要我的命?”陆向晚询问道。

非白愣了一下,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若是想要你的命就不会给洚渭一个没有往生珠的冥剑。”

“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重伤。”

他利用黑水封印削弱了陆向晚的功力,又将凌河水洒在陆向晚的身上,确实是为了引来血嗜毒狮,但是他的目的不是要陆向晚的命,而是要她重伤。

尽管凌河水会让血嗜毒狮性情暴躁攻击力上升,但非白清楚温景然的实力,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会把陆向晚给带出来。

“为什么?”

陆向晚想不明白,温景然更是想不明白。步步为营,计划如此缜密,却不取人性命,要么就是他不屑于取人性命,要么……就是重伤的陆向晚才能给非白带来他想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到非白徐徐到来:“因为只有你重伤不治,温景然才会取出禁地里面的那本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秘籍。”

一言惊起千层浪,禁地,起死回生,秘籍,无论是哪一个词,都足够惊世骇俗。

“你的母亲……”陆向晚想起来了,起死回生,当年的那位夫人,非白的母亲。

原来如此……

“没错,我要那本秘籍来复活我的母亲。”非白说:“禁地处于朱颜峰,由温景然看守,我根本进不去。不过好像是老天都在帮我,你居然伤重掉落在了忘忧谷,在我给你治伤的时候,进入的你的识海,我意外发现你的脑海中有些微关于禁地的记忆,我当时大为欢喜。本以为穷途末路,但没想到确实峰回路转。”

非白话音刚落,陆向晚便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忽然一痛,有一段记忆涌入到了她的脑海里。

陆向晚咬了咬嘴唇,强忍着痛,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非白笑了起来,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然后我没想到你的意志力居然会那么强烈,感知到了我的意图,竟然生生的将我挤出了你的识海。我无法,只好强行打开。”

“我多次失去记忆是因为这样?”

“对。”

其实非白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意志力能够强悍到那种地步,他用了忘忧谷的秘术,依然没能知道关于秘境的分毫,反倒是造成了陆向晚记忆的混乱和缺失。

“既然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为何还要留着我?”

陆向晚肯定非白当年就认得她,那么对于她这个所谓的“杀母仇人”,在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的情况下,非白为什么要留着自己的性命到今天呢?

“呵……”非白抬了抬眼,紧紧地盯着陆向晚的眼睛,“因为你是温景然的心头肉啊。”

“什么?”

非白的视线直勾勾地朝着温景然看去,温景然眼底那一瞬间的心疼自然没有逃过非白的眼睛。

当年虽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但是却意外看到了二人的过往。非白知道陆向晚对于温景然是特别的,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用她来和温景然谈条件自然是有很大几率的。不过非白倒是没那么着急的把人送回。一来,那时候的温景然还是没开窍的,他若那时候凑上去反倒是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反而暴露了自己。二来,他将失忆的陆向晚留在忘忧谷,他也要温景然这个害死他母亲的人尝一尝与至亲至爱之人分离的痛苦。

是以,他才布了这个局,这个为时十五年的局。

无论是陆向晚,还是温景然,包括封印、秘境,乃至非白这个人,都是这个棋局的棋子。

陆向晚牵了牵唇角,无声哂笑一声,“你藏的可真好。”

话至此处想问你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非白的目的就是想要复活他的母亲,还有报复自己和温景然。

“你想要秘籍,对吧?”

非白眼神一炬,意思不言而喻。

陆向晚轻蔑一笑,朗声道:“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禁地

非白眯了眯眼,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你骗我。”

陆向晚轻呵一声,“你探过我的识海,自然知道我有关于禁地的记忆。而我此时已然处于病危之际,如果真的有这本秘籍,我为什么不拿来给自己用呢?”

非白又沉默了,虽然他不相信禁地之下没有秘籍,但是陆向晚说的也没错,方才之时,他便掩在后方隔空探了一下陆向晚的脉象,虽有好转,但却并无治愈的之象,这也就是他掩而不见的原因。

陆向晚对于温景然有多重要,非白不识不知道,他不信温景然会藏着秘籍而罔顾陆向晚的性命。

可……

洚渭一见非白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犹豫,便心道一声不好,霎时便急急出声:“堂弟你不要被这人三言两语给骗了,二叔还能骗你不成吗?”

是了,谁都没想到非白的父亲会是上一位魔界之主的亲弟弟,当年那位妇人死了之后,非白便被接到了魔界。

“闭嘴。”非白冷冷地扫了洚渭一眼,就这一眼令人遍体生寒。

他从来都没忘记母亲是怎么死的,若不是还需要这人的力量,非白早就收拾了他了。

骤然听到洚渭口中的二叔这个称呼,温景然的眼神暗了暗,难道是那个人?

温景然左右扫视了一下,便暗下决定,运转灵力,隔空朝钟肃传去秘语。

下一秒,一道术法打下,整个场上已不见陆向晚温景然还有非白三人的身影的。

洚渭见状立马就想追上去,但还没施法,便被钟肃拦了下来。

钟肃已然是化神期的高手,自己在他手里根本讨不到便宜,洚渭恨恨地剜了一眼,眼睁睁地看着那三道身影离去。

温景然带着两人来到了朱颜峰,一眼看去便是禁地。

“晚晚说的没错,禁地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秘籍。你若不信,一探便知。”温景然淡淡地说道。

温景然心知眼下的情境,也就只有让非白真的死心才会化解这一切。

魔界看似由洚渭统治,但由刚刚的行为来看,非白已经无形中控制了魔界的大军,也可以说只要解决了非白,这场战争便可以平息。

他已经向掌门师兄请示过了,让非白一人看看倒是无妨。

非白蹙眉看向温景然,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呢?

但是他的身体却比他的思想更快一步,朝着禁地走去,还未到跟前,便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修真之人皆可以隔空探物,像非白这种高修为的修士更是可以清晰的探知里面的每一件事物。此时温景然撤掉了结界,更是方便了非白看清里面的事物。

一道白色的灵力光晕朝深崖下的迷雾之下打去,非白随及闭上了眼。

陆向晚知道他已经在探知了,便也不再着急,转而找了个远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还是离这禁地远点好,脑海里那份掉入禁地的记忆委实不算美好。

陆向晚看着立在崖边的两道身影陷入了沉思。

秘籍的事情解决了,但非白的母亲终究还是死了。如果当年逃跑的时候没有那么慌乱,那位妇人就不会被无辜牵连。

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她牵连害死了那位妇人,终是她亏欠了非白。

探寻的过程并不长,很快非白便再次睁开了眼睛,而脸色也由一开始的淡然,到紧张,再到最后的绝望。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呢?不可能,这不可能。”非白此刻已然慌乱了,淡然的面具轰然崩塌。嘴里一声一声地说着不相信,但神色已然趋于绝望,这一遍遍的质问也不过是自我的安慰,但在这**裸的真相之下,这些安慰显得分外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