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南抬手放下手中的笔,理了理衣衫,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件厚重的外衣递给姜晚,“起风了,加件厚衣服。”
姜晚接过衣服,却神奇地发现这是一件女式的外衣,就是款式和布料不像是近几年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陈知南给自己取了一件外衣,作势便要出门。
“啊?你送我?”姜晚左顾右盼,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连白日的那个侍童也不知去了何处。
“别看了,整个画馆只有我一个人。”侍童早就回家了,此时整个馆内只有姜晚和陈知南两个人了。
陈知南不爱出门,但雪夜路滑,又是黑夜,一个女孩子总归是不安全。
姜晚老老实实地跟在陈知南的背后,此时虽夜幕降临,但路上的人也不少,陈知南似乎在故意和姜晚拉开一段距离,两人一前一后,一句话也不说了,不知真相的人恐怕都不会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陈知南选的路并不是来时的那一条,反而是一条更为偏僻的路,跟主道的人比起来真的是少得可怜。
玄玄隔着屏幕看着这一幕,笑道:“他倒是很贴心。”
姜晚看着陈知南忻长身影,无声地笑了笑,“是吧。”
画馆里姜家并不远,姜晚远远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姜华,连忙抬手喊道:“哥哥我回来了。”
不知怎的,一瞬间,姜华竟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仿佛这是他等了很久的一句话。
她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开饭了。”姜华摸了摸姜晚的头发,含笑说道。
他朝着陈知南见了一礼,“有劳陈先生了,寒舍略备薄酒,不知陈先生可否赏光?”
陈知南摇了摇头,“谢过好意,便不打扰了。”、
陈知南本就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更何况是一面之缘的人呢。
姜华也没有挽留。
姜晚看着陈知南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好奇。
“玄儿,陈知南没有父母吗?”
姜晚听姜华说过,陈知南是四年前出现在云城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没有人认识他的朋友,好像除了那个侍童以外,再未见过他和谁走近过。
陈知南会收姜晚为徒,也算是个人情债。
当年姜父无意间棒了陈知南一次,便有了这个人情,才有了姜晚的到来。
姜家父母出门做生意了,并未在家,兄妹二人美美地享用了一顿晚餐。
第二日姜晚照例来到“岁久”,陈知南今日倒是没画画,反倒是在看书。
姜晚定睛一看,哲学?
“我以为你会看有关绘画书法方面的书。”姜晚找了个地方懒散地坐了下来。
“随便看看。”陈知南不欲多说,转身把书放回了书架上,转而抽了几本有关艺术绘画的书递给姜晚,“你今日没有别的事情,就看这些书就好,至于先看哪本看你自己就好,晚上我来提问。”
说吧,陈知南就离开了。
姜晚颠了颠手里的几本书,看着陈知南离开的身影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姜晚走到书架前,看着整齐排列的书,动了心思。
玄玄:“不是让你看书吗?你要干嘛?”
姜晚表情一变,玄玄就知道她要动歪心思了。
“玄儿啊,我要是真那么乖,这得攻略到猴年马月去。”姜晚打量着周围缓缓说道。
比起长战线,姜晚更喜欢速战速决。
下定决心,说干就干。
大致过了三个小时,陈知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来考姜晚的情况。
却不想小书房内空无一人,一切都保持着最开始走的样子。
只是……陈知南打量了一下周围,总觉得有些怪异。
嗯……笔少了常用的三只。
每张画纸上都画着乌龟。
桌子上到处都是墨点。
还有书……陈知南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语。
原本的分类全部被打乱,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他的书架上还多了几本原来没有的书,封皮过于简朴。
而罪魁祸首不见踪迹。
陈知南叹了一口气,把那几本书拿了出来,正打算翻开看看是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声响。
“哟,陈知南,你可算出来了。”姜晚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样子,一副好友忽然见面的熟悉感,“你手里这是什么啊?”
姜晚仿佛对陈知南手里的书很感兴趣,凑过来一把拿走了,刚打开姜晚的表情就有一瞬间的龟裂。
姜晚:“玄儿啊,你们系统商店售卖的书都这么实诚吗?”
毫无疑问,这本书是姜晚让玄玄找来的,只是这内容多少有点过度劲爆……
姜晚偷偷看了陈知南一眼,心底涌上一个坏心思。
“陈知南,看你平时一本正经那个样儿,没想到也看这种书啊?”姜晚含笑打量着陈知南,眼底全是揶揄。
陈知南不明所以,接过书翻了两页,便已明了。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如果不是知道书的内容,姜晚真的会以为陈知南在看什么艰涩的理论书。
姜晚:“玄儿,他为什么没反应。”
陈知南这人端方正直得紧,看见这类书不应该生气吗?可是对方这个架势丝毫没有半分尴尬,反而尴尬的是她姜晚。
玄玄:“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陈知南翻了两页便放下了,清冷的嗓音响彻在狭小的书房,“书我没收了,以后不准再看。”
姜晚有一瞬间的失语,“玄儿啊,他是不是以为我爱看这书?”
玄玄强行憋着笑,“好像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晚风中凌乱,她可以考虑换个星球生活了。
陈知南收起了书,暗自寻思着姜晚这书的来处,一时入了迷,临走前看见桌子上的墨点,后知后觉道,“这些东西……”
看着陈知南指向那些宣纸还有莫名消失的笔,姜晚顿时满血复活,眼底满是玩味的调笑,“你这里多久没收拾了,也算是我心善,我替你收拾了一遍,怎么样,感动吗?”
陈知南定定地盯着姜晚,不发一言,直看得姜晚心底有些发毛。
这人怎么没反应?
玄玄:“你确定不是被你气疯了,正打算怎么收拾你?”
玄玄说得一本正经,让姜晚都有些不确定起来。
陈知南不会真的要收拾她吧?
“你收拾的?”陈知南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反倒是像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对……对啊。”或许是因为陈知南的反应太过反常,姜晚一时有些怂。
陈知南忽然笑了,时常冷脸的人忽然笑起来,仿佛下了很久雨后的一场放晴,刺眼但又移不开眼,姜晚一时看呆了。
“好好收拾,我会把你的丰功伟绩告诉你哥哥的,希望你在家也能这么勤快。”说吧,陈知南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去了后面的画室。
【好感度?5,现有好感度5。】
姜晚:“玄儿,你确定这是个白月光?”
这是个黑心莲吧。
玄玄在空间暴笑如雷,整个人直接笑翻了。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能把姜晚怼得说不出话了来。
玄玄:“或许……哈哈哈哈哈……或许他就是专门治皮孩子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晚无语望天,认命地开始收拾这一切,当初破坏搞得有多开心,现在收拾起来就有多痛苦。
直到收拾干净,已然日暮时分,这一下午又是什么都没学,光捣乱了。
姜晚足足干了一个小时,等干完一切直接累瘫了,坐在陈知南常坐的位置上无奈地叹气。
陈知南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周围全部都变回了原样,不知名的某团东西蜷缩在椅子上,半死不活。
他含笑摇了摇头,走上前,看着昏昏欲睡的姜晚,“今日便到这儿吧,一会儿有人送你回去。”
陈知南口中的人必然就是那个侍童。
在陈知南转身的一瞬间,姜晚忽然开口问道:“陈知南,你真的看不出来我为了什么吗?”
陈知南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神情异常认真的姜晚,她的神色间还有些迷惘,仿佛并不明白陈知南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知南怎么会不知道呢,从初见起姜晚的行为就透露着一种奇怪,她不是不学无术,反而像是故意和自己对着干,就像是想让自己对她失望,然后放弃她。
许久之后,陈知南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既然来了,就要有来的价值。我既然接了你,就不会放弃你,所以你早点适应。”
姜晚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连玄玄都以为她是不是气懵了。
玄玄:“咋?自闭了?”
姜晚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可能吗?”
玄玄:“那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继续啊……”姜晚脸上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作了死不死我不知道,但作了好感度涨了就行了。”
接连几天,姜晚持续性作妖,今天笔还在架子上,第二天就在某个不知名的石头缝里面,陈知南作画的时候被有意无意地碰撞。
陈知南看了眼手底下被毁掉的画作。
第四幅被毁掉的画了……
陈知南叹了一口气,把作废的画纸拿给旁边的姜晚,“拿去,烧了。”
姜晚含笑接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好嘞,明白。”
陈知南无奈地看了一眼姜晚,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这祖宗,看样子誓不罢休啊。
陈知南第一次遇上这么难缠的人,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今日先不学什么了,下午会有几个书画很不错的人来访,到时候你跟我身边多听听。”
姜晚回过了神,试探地问道:“是你的朋友吗?”
陈知南点了点头,“不算是。”
众所周知,陈知南没有朋友,在他周边经常出现的除了那个小侍童,便只有姜晚了。
他独来独往,像是这个时代一只独行的鬼。偶尔来到太阳光下,然后再次返回黑暗。
“哦……我知道了。”转身的姜晚脸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群人来得很快,有男性也有女性,他们大多思想开放,没有所谓避嫌的心思,并没有因为姜晚跟在陈知南的身边便对她有异样目光,反而高谈阔论,谈尽书画的极致浪漫。
其中的一名女画家,姜晚也有所耳闻,听说也是书画世家出来的,气质温婉宜人,对姜晚也很温声细语的,她跟男性谈论书画,也可以跟姜晚谈细小家事,她仿佛是这个时代的一颗新星,灿烂明亮。
眼瞅着侍童去准备茶水了,姜晚也借口出去了,她看着茶壶,勾起一个坏笑,几分钟之后,姜晚端着已经泡好的茶水给众人添茶。
陈知南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端着茶杯喝一口,只一口,他便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是陈茶……
果然下一秒茶水入口的众人神色都不对劲了。
或许他们无法分辨新茶还是陈茶,但是二者口感上差别很大,只一口,变成察觉出不对劲来。
陈知南看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姜晚,眼底满是深思,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茶杯,无声地询问着。
姜晚的眼神依旧那么单纯,耸了耸肩,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知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身边的众人,“抱歉诸位,茶叶用完了,怠慢了各位,是我失礼了。”
众人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至于为了口茶水就给陈知南难堪。对方的姿态又做得很足,众人自然是一笑而过。
气氛再一次回到了轻松的状态,陈知南在喝茶的间隙别有深意地看了姜晚一眼,没有说话。
姜晚眨了眨眼睛,明晃晃一副我不知道的白莲花架势。
陈知南:“………”
本就是一场交谈的茶会,众人没呆多久就走了,人一走,陈知南就把姜晚叫到了画室。
“说吧,为什么换了茶叶。”
倒茶的事情一直都是侍童做的,从未出过差错,今日端上来的偏偏成了陈茶,那便只有姜晚会这么干了。
陈知南的眼神过分明亮,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或许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姜晚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陈知南,你知道我为了什么,你要是识相点就直接放我走,这样你清净了,我也清净了。”
“我不可能放你走,你可以早点死了这个心。”陈知南感觉自己在养孩子,孩子叛逆真的头痛。
姜晚愣愣地看着他,“你图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