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夫人?”

王从碧到底是婉拒了那位热心的夫人。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让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那位热心的夫人居然是平阳公于金阳的夫人冯婆娑。

“怪了,她怎么会认识我?”

王从碧有些纳闷,她家虽然是官宦出身,却是文官一系,和武将出身的平阳公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冯婆娑怎么会在他面前自称姨母。

“好像冯夫人的幼子曹大人,曹炽炎在翰林院。”

秋月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他与范大人交好,所以冯夫人才这么热情的。”

“那就不用再和那位夫人来往了。”

王从碧皱起眉头,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和范书臣有关的人扯上关系。

而且曹炽炎,一堆发热的火,听着名字就不舒服,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里,王从碧也没了心情,直接在秋月看中的宅子里逛了起来。

“娘子,这是这条街现卖最好的宅子了。”

一旁的官牙人很有眼色的躲在角落里,等王从碧开始在宅子里闲逛后,他才靠近。

“你看这院子,够大够宽,您摆个登科宴席都够了。”

官牙人已经听秋月说过,王从碧是为了弟弟秋闱才买的宅子,所以暗地里先恭维了一番。

接着他才开始正式介绍起来,“您看这前院这几间屋子,宽敞又明亮,用来读书再好不过了,若是有人来访,招待一下也是可以的。”

“这旁边就是厢房,小厮离得也近,叫他们也方便。”

“过了这前院就是花厅,平时您可以在这里招待好友,或者烹茶赏月也是极好的。”

王从碧点点头,这里确实还不错。

官牙人看她表情,知道她满意,于是介绍得更起劲了。

“娘子,您看看后院多大。”

“梅兰竹菊,四个大院子分别种着这些四君子,极为风雅,以后有小郎君或者小娘子,也可以......”

“那是做什么用的?”

王从碧突然打断官牙人的话,指着后院的一大片光秃秃的坝子问道:“怎么这么大一块地。”

“哦,那是练武场。”

官牙人脱口而出。

“啊?”

王从碧一怔,“这里不是读书人居多吗?怎么会有练武场?”

“莫非......这里之前的主人是个武将?”

“啊,当然不。”

官牙人眼神有些慌乱,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娘子,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您不会忘记读书人也是要练骑射的吧?”

“原来如此啊。”

王从碧肃然起敬,“看来前任主人是个真君子,读书之余也不忘记还要练习骑射,真是令人敬佩。”

“等我幼弟来了之后,我也要敦促他锻炼体魄,不能只知道读书,读成个书呆子。”

“娘子高见,娘子高见。”

官牙人一边恭维王从碧,一边偷偷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

还好他机灵过人,不然就穿帮了。

尉迟大人可是吩咐过了的,千万不能把这宅子的原主人透露出来了。

不过......

官牙人有点想不通。

尉迟大人出身这么好,怎么就那么抠门啊?

这白虎街的宅子也不算贵啊,不舍得把宅子送给王娘子,好歹也给王娘子打个折嘛。

这原价卖是个什么意思啊?

听说,尉迟大人还中意这位娘子,但就他这个做法,估计拿下这位娘子会很难,很难的。

“姐姐,怎么了?”

官牙人突然看见秋月在和他招手,立刻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小步上前。

“我家娘子看中了这宅子,你看什么时候能够定下?”

“今日就可以。”

官牙人听见秋月的话,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姐姐,今日办完,明日娘子就可以住进新宅子了。”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契约文书,递给了秋月。

“真不愧是传说中最好的官牙人。”

王从碧惊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你就知道我今日一定会买?”

“当然。”

官牙人点点头,十分自信地说道:“娘子这屋子可是我精心寻找的,一定能满足娘子的要求。”

可不是能够满足的吗?

尉迟大人可是发话了的,一定要按照王娘子的要求把这房子打理好。

虽然因为时间关系,那个练武场没办法修整,但王娘子满意就行了。

嗯......

这么一说,尉迟大人也不算是原价卖了。

毕竟打理房子也要些银钱的,算是给王娘子打折了吧。

“去了衙门备案完后,就当场给你银子。”

王从碧签字,盖印后,把契约文书递给官牙人,并嘱咐秋月“我这会儿去看看铺子,你就跟着官牙人去衙门登记,待会儿我过来接你,还是你过来找我?”

“我回铺子找你吧。”

秋月想了想说道:“天气太热,你在铺子里面喝喝茶,我办完事情就过来。”

“好。”

王从碧点点头,正准备出门上车,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转头看去,两个人正骑着马,往他们的方向疾驰过来。

“娘子小心!”

眼看前面的那匹枣红马就要冲到他们面前,秋月吓得大叫起来。

谁知,那马跑到兰从碧跟前就停了下来。

“切,大惊小怪的小丫头。”

枣红马上是个穿着绿色官服,长相俊秀的有些邪气的年轻男子。

他不屑地看了秋月一眼,翻身下马正想离开,却瞟见王从碧的脸。

瞬间,年轻男子的脸上就露出了真诚的微笑,转身往着王从碧的方向走了过来,“请问这位小娘子......哎呦!”

“你干嘛打我的头?”

年轻男子回头对比自己高一头的尉迟九仪大喊,“很痛的好不好。”

“知道痛就赶紧滚。”

尉迟九仪上前两步,挡在王从碧前面,眯起眼睛。

“曹炽炎,你别让我在大街上动手。”

“你......”

曹炽炎嘴角动了动,还想对着王从碧说些什么,却被等不耐烦的尉迟九仪提着胳膊,丢进了旁边的大门里。

“旁边原来是尉迟大人住啊。”

秋月恍然大悟,“难怪平阳公夫人会在这里。”

看着王从碧懵逼的眼神,秋月连忙解释。

“冯夫人和尉迟大人母亲裴夫人是表姐妹,闺中十分要好。”

“哦。”

王从碧也明白,那看来之前冯夫人对她那么客气,不是因为范书臣,而是因为尉迟九仪的原因了。

只是不知道尉迟九仪和冯夫人说了些什么,居然让她自称姨母。

不过,尉迟九仪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是做事情应该靠谱,不会乱说什么的。

王从碧笑了笑,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直接上了马车往铺子去了。

等她们一行人走远后。

旁边屋子里的曹炽炎狠狠拍了一下地板,喊道:“快把我放开,我脸都要被你压扁了。”

“压扁了才好,让你见到一个小娘子就往上扑过去。”

尉迟九仪慢慢地放开曹炽炎,看着他冷哼一声。

他这位表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个臭毛病,好色。

只要是有点颜色的女子,他就上前搭讪,然后把人哄得团团转。

若是他哄完人,把人娶回家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

他不一样,和人家小娘子来往一段时间后,就说自己感觉错了,那个小娘子不是他的意中人,他如果把小娘子娶回家的话,会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小娘子。

不过,他手段厉害,京城民风也比较开放。

所以曹炽炎的做法虽然堪称人间渣滓,但也没有招惹上什么麻烦。

那些小娘子反倒认为他是性情中人,对他感兴趣的更多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些小娘子怎么做,尉迟九仪懒得管,但是王从碧不一样。

那个凶婆娘,虽然看起来能干,会赚钱,但在男女这方面和傻子没什么两样,不然前世也不会被范书臣那样的男人骗到。

现在换成了比范书臣高好几个段位的曹炽炎,他估计王从碧被曹炽炎卖了还得给曹炽炎数钱。

尉迟九仪当初可是许下让王从碧风光再嫁的诺言的,他绝不能让王从碧一头栽倒在曹炽炎这个巨坑里。

“兄长,你对我有偏见。”

曹炽炎看见尉迟九仪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气愤地开口,“我和小娘子都是好聚好散的,从来没有惹出什么事情。”

“那是她们大度。”

尉迟九仪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而且她也不是小娘子,她嫁人了。”

“嫁人也能和离,和离之后再嫁就行了啊。”

“我从不介意小娘子是什么身份,只要我俩心意相通就好。”

尉迟九仪:“......”

要不是你母亲是我姨母,我今天真想当场除去你个祸害。

默了默,他继续劝道:“人家是正经人,就算和离,找的也是能够托付终身的良人,你就不要想了。”

“我怎么不是个良人了?”

曹炽炎有些不解,“我家世不错,长得又好,又有才华,仕途也可以,若是我真和她情意相投,她再嫁,我娶了就是了,多大点事情啊。”

“你敢!”

尉迟九仪手臂一弯,手肘压在曹炽炎脖子上,“你若敢招惹她,小心我揍死你。”

“呜呜呜呜......”曹炽炎的脸被憋得通红,直到尉迟九仪把手放开后,他才咳嗽出声。

“憋死我了。”

曹炽炎大口大口喘了半天气,才一脸汗水地抬起头,“一点兄弟爱都没有,那娘子是谁啊?值得你这样对我?”

尉迟九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王从碧。”

“原来她就是王从碧。”

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曹炽炎心有余悸,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许多,“难怪你对我下死手,原来是你是重色轻弟啊。”

“知道就好。”

尉迟九仪看着曹炽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准越线。”

曹炽炎张口就想反驳,但是看见尉迟九仪沙包大的拳头,他还是屈辱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真是的,这老光棍自己看中了就不准其他人下手。

不过......

也不得不说,这老光棍还真是有眼光。

那王娘子长得如花似玉,又会赚钱,真是一个好得不得了的贤内助人选。

只是不知道王娘子的前任相公为什么会放手。

曹炽炎想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有些疑惑。

这王娘子的表妹据说长得不如王娘子好,也不如王娘子有钱,范书臣怎么就能为了这个表妹和王娘子和离。

难道和那句老话说得一样。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咦......下流。

曹炽炎摇摇头,他可是风流不下流的,真是耻于和范书臣这样的人同朝为官。

......

看完铺子里的账本,接回秋月。

王从碧回到庄子的时候,天色已黑。

春花在庄子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王从碧等人回来,立刻端上一盏热茶,询问道:“娘子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铺子的帐有些多。”

王从碧笑了笑说道:“不过进账还可以,倒是没有多少欠款了。”

“那挺好。”

春花乐呵呵地看向秋月,又问道:“那宅子看得如何?”

“娘子已经定下了,你要是想明日就能搬过去。”

秋月挺喜欢那个宅子的,虽然离热闹的朱雀大街远了些,但是比住在庄子上好多了。

起码,娘子去铺子里面要方便多了,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在路上了。

“明日就能搬了啊?”

春花还以为秋月说的是真的,转身就往摆着东西的屋子跑,

“那我现在得去看看,那些东西怎么收拾。”

“你何必逗她啊?”

王从碧看着春花的背影哭笑不得,“她就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知道才逗一下她啊。”

秋月掩嘴微笑,“多好玩啊,娘子。”

“你啊、”

王从碧摇了摇头,“小心回头她找你算账。”

果然,用完晚膳后,春花就反应过来了,抓着秋月好一阵闹。

王从碧倒也没管,只是笑嘻嘻地在一旁喝茶看热闹。

不过秋月脑子比春花好使得多,只一会儿功夫,就把春花给哄走了。

王从碧内心可怜了春花一下,接着便开始打趣秋月。

“你这嘴巴倒是厉害,以后你家相公可要被你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奴婢才不要嫁人呢。”

秋月回话,“奴婢这口才可是留着哄小郎君和小娘子用的。”

小郎君和小娘子吗?

王从碧一愣,然后低头喝了口茶。

等茶盏放在桌子上后,她才再次抬头,脸上如往常一样挂着温柔的微笑:“可能让你失望了,不会有小郎君也不会有小娘子了。”

她不想再嫁了。

前世的她以为范书臣是她的良人,以为他们会白头偕老,结果她却被范书臣背刺,命丧火海。

重来一次,她怎么敢再次相信别人呢。

也许这世上是有好的姻缘,但是她不再奢望那个人是她了。

“那可不一定呢。”

看着王从碧的背影,秋月嘴角弯起,声音淡得好像听不见一样。

“尉迟大人的眼神可不是那么说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