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轮辘辘,驶在喧沸市井,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烟火气息旺盛。

成溪儿撩起车帘一角,目光明亮地望着车外一切,兴致勃勃又充满向往。

她幼时避世而居,后长久身处地狱,入目所及都是这世间最阴暗的景象,何曾见过如此热闹又平凡的景象。

沈清朔掀开眼眸,凝视着她写满憧憬的俏丽脸庞,眉眼亦染上层轻松。

“若有喜欢,就去买。”他随意开了口。

成溪儿轻轻摇头,认真望着马车外的一切,唇角含笑:“我看看就好。”

她没什么想买的,她只是向往这样的生活,喜欢看外面的人间百像。

说不定以后,她也能靠自己的努力过上这样的生活呢。

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里忽闪过什么东西,成溪儿愣一愣,掀开车帘急忙向外看去。

“怎么了?”沈清朔淡淡询问。

成溪儿抿抿唇,神情严肃。

她好像……看见杀手了,黑紫色的斗篷,武器上坠一枚代表实力的数字玉牌,那是十分有名的杀手组织——铩羽楼的标志。

但再看去,却已经不见踪影。

“应该是我看错了。”

她正要落下车帘坐回去,忽见数道黑影从角落里窜出,裹挟着凛冽杀意盯住了这辆马车。

成溪儿:“!!”

成溪儿:“是杀手!铩羽楼的杀手!”

她没看错,当真有人来刺杀沈清朔了。

马车外已传来兵刃交接声,街市上都是四处奔逃的尖叫,安逸的人间烟火,瞬间被寒厉的兵刃所刺破,不复方才的岁月静好。

“嘭”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砸在马车上,让马车剧烈晃动。

成溪儿唇线微抿,极力克制着心中惧怕,仰眸看向沈清朔。

“别怕。”

男人神色如常,语气淡淡:“洛寒会处理干净。”

成溪儿唇瓣微张,应答的话来不及说出,马车便忽然一阵颠簸,继而横冲直撞地向前冲去。

她险些咬到自己舌头,身子一歪便撞进沈清朔的怀抱。

马车外洛寒急促的喊叫渐渐远去:

“王爷!”

“快去追,优先解决车夫和马!”

沈清朔单手撑住车壁,另一手揽抱住成溪儿的腰,面容肃冷阴沉,带着极浓的阴鸷。

他向来端得住,从未流露过过于凌厉的神情,成溪儿乍然望见,心尖跟着颤一颤,本能地想要远离她。

沈清朔垂眸扫她一眼,顺势将她推开,按着剑柄起身。

寒剑出鞘,衣袂翻起,他闪身晃出马车,将剑置在车夫脖颈上的一瞬,刀剑斧戟数种武器,已经尽数指向他的眉心,只消再进一寸,便可将他斩杀。

铩羽楼刺客或蹲车顶,或立车辕,已围得密不透风。

“请王爷回去。”

攀在车壁上的蒙面杀手目光阴冷:“配合我们,我们便不取宣王性命。”

威胁他?

沈清朔笑了,瞳孔冷到极致。

长剑毫不犹豫地斩过,车夫人头已然落地。

他目含挑衅,洇着冷寒杀气环视杀手,气势凛冽,气场强大,一瞬压过所有人。

“是什么让你们产生的错觉,能要挟本王?”

杀手们被激怒,将兵器又近半寸,将他血肉刺破。

“宣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

沈清朔嘲弄冷笑。

一群废物。

不敢杀他,喊再多响亮的口号都没用。

他迎着兵刃,丝毫不惧,长剑一扫,便将他们逼退。

无人驾驶的马车在街道发狂,横冲直撞地向城外奔去,马车上打斗的人却都稳如磐石,丝毫未受这颠簸影响。

成溪儿缩在马车里,听着一帘之隔的打斗,用力咬住了手指。

她悄悄掀开车帘向外望去,马车已经飞驰出城门,向远处山林奔去。

不行!

不能离城太远,若仍有杀手追击,和属下脱离的沈清朔会很危险。

而她毫无武功,说不定是第一个死的。

必须夺回马车控制权!

成溪儿趴在马车内掀起车帘一角,入目是几双互相变幻的脚,她紧盯着缰绳,觑准时机,将其迅速扯回了车内,用力向后拉扯。

马儿嘶鸣,蹬蹄停在原地。

骤然的停顿,让杀手们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这一瞬的分神,足够沈清朔做出反击。

他唇角微勾,趁机将杀手全部扫落,从成溪儿手中夺过缰绳,口中喝了一声:“驾!”

成溪儿重新跌回车内,勉强稳住身形后撩开窗帘一看,顿时急了。

“王爷!”

她撩开车帘:“我们要快点回城呀,这个方向会距离京城越来越远的,那些杀手……”

话语凝住,成溪儿颤颤巍巍的目光定格在沈清朔身上。

他一身玄衣,若不细看,并不会看出伤口,但成溪儿距离他挤进,鼻下血气清晰,他身上的伤也便格外醒目,尤其是他血染的双手,令人难以忽视。

“王爷,您受伤了……”

沈清朔抿唇不语,俊脸弥漫着寒凉肃杀,不置可否。

“王爷!”成溪儿又唤他一声,话语高扬。

她怕是沈清朔受了伤而导致神志不清,探身去抢他手中缰绳。

却忽听身前人厉喝一声:“坐回去,别乱动!”

“可您……”

“我们不回城。”

他终于回应了一句,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

成溪儿只好乖乖闭上嘴巴,担忧看着他的伤,又不住留意身后那些杀手是否追上来。

马车不断疾驰,成溪儿紧紧扯着沈清朔的衣角,指腹能感觉到黏腻触感,心头担忧也愈盛。

不知多久,马车终于停了,停在一处密林间。

林中鸟语清脆,林木葱郁,阳光也正好,却无端透出过冷清危险感。

成溪儿紧张地攥着沈清朔衣袖,看着他苍白脸庞,眼眸略有些红。

“本王怀中有一包花粉,你洒在地上,再涂抹在我们二人身上。”

成溪儿一怔,连忙照做。

那粉末洒落在地,顷刻间便同地面融为一色,涂抹在身上,亦是毫无气味。

应是宣王府特制的东西。

“弃掉马车,我们走。”沈清朔再度下令。

话音落下,他撑着车辕跳下马车,稳稳立在地上。

分明身上负伤,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只是他那苍白面色,已然瞒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