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溪儿气笑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军是觉得,张小姐在这里闹起来,不该由父母领回去,难道是由你们这群外男领回家?”

霍昀道:“我自会叫人!”

“叫谁?张家父母?那和我有什么区别?”成溪儿冷冷道,“我反而先你一步,你究竟在挑什么刺?”

她不客气地翻个白眼,只差将“你是傻子吗”几个字给写在脸上了。

霍昀峰眉蹙起,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积攒起丝缕怒火。

他今日屡屡吃亏,知晓是自己心头执念和成见作祟,当真是有些不清醒了,深吸一口气,他让自己保持冷静,正想再寻借口时,便听张妙妙率先发难。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她气恼又嫉妒,凶巴巴地盯着成溪儿,“你是见不得我和顾郎恩爱,要将我拦在这里,是不是!”

成溪儿看傻子的目光,从霍昀身上转到了她身上。

张文君气得脸上通红,喝骂道:“成姑娘是为你好!你少在这里丢人现眼,给我滚回去!”

“我不!她嫉妒我!”张妙妙红着眼,已有些疯癫,“方才顾郎特意停了脚步和她说话,说什么**不**的,她就是一个勾引顾郎的贱人!”

周围议论声又起,各种刺眼目光都落在成溪儿身上。

她微微抿紧唇瓣,脸庞泛起些微白色,却挺直单薄瘦弱的身躯,没有示弱和失态。

霍昀听见这话,本该是认同的,可瞥见成溪儿的脸色,忽然心里发闷。

事情是他引出来的,他心里明白,纵使成溪儿身份低微有些不堪,可因自己的原因而让柔弱女子受到攻击,却不是他的本意。

更重要的……她是沈清朔的妾室,她丢脸,便是沈清朔丢了颜面。

张妙妙见她不说话,不依不饶道:“你说话啊,你到底是怎么引诱的顾郎,他说了要娶我的,可看见你,他却要抛弃我!这般抢旁人的男人,你很高兴吗!”

“住口!”

张文君气急败坏,又扇了女儿一巴掌,眼眸赤红一片:“来人,将小姐绑了带回去!”

身后小厮丫鬟齐齐向前,张妙妙平时柔弱听话,现在却发疯一般,不知从哪里挤出力气,推开所有人,跌跌撞撞地扑向成溪儿。

她扬起手便要打,成溪儿向旁一躲,谁想张妙妙踩到裙角一摔,猝不及防地摔向成溪儿,带着她一起摔倒在地。

细密的疼痛顿时从臀腰脊背袭来,成溪儿面色一白,只觉这疼痛尖锐麻木,竟渐渐侵袭向小腹。

她一派清冷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慌色,嘴唇略动一动刚想说话,便是眼前一黑,直接昏迷在地。

张妙妙被小厮丫鬟给抓起来时,众人都发现她紧闭双眼,昏迷了过去。

霍昀看着她虚弱脸庞,脸色大变忙道:“来人、来人!”

作为沈清朔的人,他怎不知成溪儿身怀有孕,若是有差错……他不敢再想,喊了数声不见人上前,便骂道:“做什么吃的,没听见啊!”

副将苦笑道:“将军,她是王爷的女人,我们碰不得啊。”

霍昀猛然被惊醒,连忙道:“进皇城喊宫女!”

“我来吧。”张夫人站出来,扶起成溪儿,“喊宫女出来,又来耽误时间,将军赶紧准备马车吧,我将人背上去便是了。”

“多谢!”

霍昀抱拳,催着手下将马车驾驶过来,便亲自架着马车赶回了宣王府。

王府的丫鬟将人给背了进去,沈清朔闻讯而出,一同赶到成溪儿房间。

府医已经搭了脉搏,忙对沈清朔道:“王爷,成姑娘身体弱,被这样一撞,胎像有点不好,我需要为姑娘施针。”

“你来。”沈清朔道,“都依你,保母子平安。”

“是。”

房间内忙忙碌碌,沈清朔站在床榻前看着面色虚弱的人,眉眼冷霜一点点凝聚而起。

洛寒匆匆进屋,却不敢靠得太近,只隔着珠帘道:“王爷,霍将军在外向外请罪,跪地不走,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清朔紧绷着唇线未答,眸光只紧紧凝在成溪儿身上。

丫鬟将成溪儿身上的外衫退了,留下一层薄薄中衣,府医屏气凝神,眼神不敢有丝毫乱瞧,只死死盯着针和穴位,一阵阵快速落下,口中又快速念着药材,让人去熬煮。

屋内依旧忙乱,但渐渐有了章法。

洛寒站在珠帘外欲言又止,脸上隐隐有焦急。

如此折腾近一个时辰,府医才擦着额上汗珠微松口气,道:“王爷,暂且无碍了,但这几日需仔细静养才好,可不要再出任何差错。成姑娘本就身体虚弱,不适合孕育,府上也是各种珍稀药材喂着,才让成姑娘保持正常妇人怀孕时的状态,往后可不能再如此不当心了。”

沈清朔喉咙微滚,挤出一句“嗯”。

丫鬟将熬好的药送来,他亲自端来,扶起成溪儿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舀起汤药吹凉,一点点送入她的口中。

药味极苦,她下咽时哪怕是在睡梦中,也紧拧了眉梢,又两次呕出药汁,看着更憔悴了。

沈清朔眸中闪过丝心疼,却听府医道:“吐出来的太多了,再度熬半碗,必须要让姑娘喝够才好,否则等她醒了,是要受罪的。”

“……去熬,多熬些。”

沈清朔将药碗放在一边,手指轻轻擦拭她唇瓣溢出的药汁,拢好了她鬓边的发丝。

这才有空闲问:“霍昀还在?”

“在的,就在书房前。”洛寒忙道。

“让他过来,讲清楚事由。”

“是。”

洛寒退出去,不多时便请霍昀一同回来。

霍昀跪在门口,不敢入内,朗声道:“末将有罪,惊扰王爷子嗣,还请王爷惩处!”

沈清朔将被子一点点掖好,怀抱着成溪儿,头也不回地问:“你何罪之有?”

“末将……”

霍昀咬一下唇角,将皇城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虽然是张家小姐动的手,可若没有末将挑拨,事情本也不该至如此地步。末将惭愧,不敢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