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驶出皇城,成溪儿轻揉着手腕,坐在距离沈清朔不远不近的地方。
从乘坐马车起,沈清朔便一言未发,周身气场冷沉,让成溪儿心头也渐渐浮现出忐忑,怕他是已经看穿了成溪儿的心思。
市井喧闹声音渐渐如潮水灌入耳中,成溪儿抿抿唇角,寻一个话题打破沉闷气氛:“王爷,我去问了问方池,他那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线索……抱歉,是我的任性,闹出这一出戏,王爷若是不快,奴婢愿意领罚。”
沈清朔回了神,眸光微动落在她身上,眉间霜雪稍褪去几分,缓和道:“方池那里有什么线索,本王一清二楚,让你进宫是去送衣服,线索……本王有,不必放在心上。”
成溪儿细看着他的眉眼,确定他不是在为自己的事情烦恼,才悄悄松下口气。
沈清朔伸出手,将她手腕执过来,细细查看着伤处,峰眉又微微拧起,再打量一下她周身,道:“回去后,让祝红给你送点药过去,对于女子的伤,她那里的药更好用。”
“多谢王爷。”成溪儿低声应了。
沈清朔轻轻抚着她腕上的一处肿胀青紫,沉吟片刻后道:“这几日暂且不要出门了,先养好伤。”
先是顾继欢,再是柔妃,她身上伤未好全,便又多添了几处,等明日早朝后,不知侯府又有什么动静。
成溪儿也乖顺应了。
她暂时没什么事情要做,在府里安心陪着霜儿、等待云锦回来是最好的。
回到王府,沈清朔便命洛寒将季明先等人给召过来,成溪儿知晓他是要提证据的事情,心想这两日应当便会有动静了。
她自行回去,先看了看霜儿,才回房间准备涂点化瘀的药膏。
“叩叩。”
房门就是在此时敲响的,成溪儿顿一顿,将衣裳整理好,走过去打开门。
祝红手里提着瓶瓶罐罐串成的线,唇角勾勒着慵懒笑意,凤眸将成溪儿上上下下打量了遍,颇有几分暧昧道:“又把自己哪里弄伤了,王爷可心疼得紧呢,让我来给你上上药,免得留下疤痕。”
成溪儿让开位置,让她进入房间后关了门。
祝红将瓶瓶罐罐丢在桌上,又随手拿起成溪儿的药膏看了看,直接扔了:“这种药膏以后别留了,我教你做更好的,咱们这样的人,都是要用身体来换取利益的,可不能在身上留下什么不好的痕迹,要格外小心。”
她招招手,示意成溪儿近前来,指尖去勾她的衣裳。
成溪儿忙敛住衣襟,耳根微微泛红:“我、我自己来就行,多谢祝姑娘将药送来。”
祝红饶有兴致地笑笑:“都和王爷同床共枕这么久了,还害羞?”
成溪儿脸颊又红了几分。
祝红也不勉强她,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道:“随你吧,如果有什么够不到的地方,可不要再来找我,我不管了。”
“……多谢祝姑娘。”
祝红顺势坐下来,叠起腿,手臂懒懒地靠在桌子上,道:“皇宫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做得不错嘛,也很会看人心,知道王爷近来对你有愧格外纵容。”
成溪儿心头倏然揪紧,抿抿唇角没有应声。
做事情前,她想着这件事对沈清朔并没有什么伤害,归根结底来讲,皇帝和沈清朔的目的是一样的,因此并未拒绝,可真的做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尤其……她利用的是沈清朔对她的好,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妹妹,别太动感情。”祝红理着指甲,漫声道,“男人再如何,都没有我们自己重要,可别将自己搭进去,人家心里未必就全都是你。”
“……我知道。”
祝红几不可闻地一叹,她倒也不是劝所有女子都和她一般,能狠心为自己的前程和目的去杀心上人,若成溪儿能有好归宿,她自然也乐见其成,可在她看来,在感情上来说,沈清朔还不如她的表哥。
她叮嘱一番药如何用,便走了。
成溪儿将药分门别类,想着等霜儿伤养得差不多,也给她用用祛疤的药,不为讨好谁,只为自己。
成溪儿的两顿打,换来案件的推进。
翌日,皇帝恢复了早朝,百官入殿,牟足了劲要争一争顾枕眠的事情,尤其是顾亭筠,多年不上朝了,今日过来,就是来给自己儿子讨一个说法。
待议了些这几日的堆积的要事后,顾亭筠觑着时机,执笏板站出来道:“皇上,我儿枕眠已经在京兆府关押了数日,因是您的命令,顾府不敢有丝毫怨言,可我儿这几年走南闯北也是不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要这般不明不白地关在京兆府……还请皇上示下,告知臣枕眠究竟犯了何错,也好叫臣心中有数。”
沈君凌淡淡道:“你儿这几年走南闯北,功劳苦劳朕不晓得,但他贪了多少、杀了多少人,倒是清清楚楚。”
“冤枉!”顾亭筠高声道,“不知皇上可有证据,枕眠这几年在外都是兢兢业业,尽心为朝廷办差,何曾贪赃枉法?”
“证据,自然有。”沈君凌淡声道,“你急什么?”
“那是臣的亲儿子,臣怎能不急。”顾亭筠做出慈父的样子,痛心道,“谁人不知牢狱是什么模样,他进去这样久,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臣每每想起,便是夜不能寐!”
他捶胸顿足,一副伤心到昏厥的模样,不少党羽趁势站出来,纷纷为顾枕眠求情,要皇帝交出证据来。
更有老臣犀利道:“皇上,若无实证抓人,闹得人心惶惶,这京中怕是不宁,还请皇上立刻决断!”
沈君凌不动声色看着这群走出来的家伙,知道这其中有顾枕眠的同党,唇角不禁溢出丝冰冷。
低低咳嗽两声,他冷邃的目光看向沈清朔,淡声道:“宣王,大家都要证据,你便给大家看一看吧,免得要让人说,是朕冤枉无辜人。”
提及宣王,朝上的声音顿时便低了大半,渐渐落针可闻。
沈君凌脸上掠过一抹嘲弄之色,心头不爽,却未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