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在林思远的坟前枯坐了一天一夜,直到把心里的话都说完了才回到山坳里的小庭院中。
“阳哥,你在么?”
林阳回到庭院没多大一会,便听到门外响起了清脆的女子呼喊的声音。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林阳推门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眼前身材妙曼、容貌秀丽的女子,她正是林玉清。
林玉清在林阳清冷的眼神注视下,一张脸刹那间羞愧得通红,她低下了头,不敢正视林阳的目光。
“此处庭院收拾得如此整洁,是你做的?”林阳知道林玉清能找到这里来,肯定已经怀疑先前的黑须汉子便是自己。但是,林阳不愿意承认。对于林玉清,他已经不恨不怪,但却不想再与她有多余的瓜葛。
“不是,不是我。”林玉清连连摆手,连忙解释道:“是其他人,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也在这里呆过几天,他和我,我和他,他救了我,让我在这里,……。”
林玉清有点语无伦次了,林阳的态度和反应让她先前演练了无数遍的说辞根本派不上用场。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既然庭院不是你整理的,我就不用向你道谢了。你来这里有事么?若是有事请赶紧说,若是无事请赶紧走。”林阳的声音冷如寒冰,对眼前羞愧、娇弱的美丽女子没有半分的怜惜,大有辣手摧花的架势。
“阳哥,之前是我做错了,我今天过来,是向你道歉来的,……。”林玉清鼓起勇气,要向林阳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事情已经过去,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道歉有什么用?”林阳冷声回应。
“阳哥,我当时实在是迫不得已,我爷爷贪了家族的钱,林天放和林琅以这个来要挟我。你应该很清楚,若是他们把爷爷交出去,爷爷不单会被逐出家族,还得挨上一百法棍。我爷爷本就;年老体弱,不要说是一百法棍,就是十棍他也扛不住的。我自小便是孤儿,是爷爷收养了我。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林玉清一气将自己当年为何会陷害林阳的原因说了出来。
林阳知道,林玉清没有说谎。林玉清是孤儿,是林家的孤老林思南收养了她。林思南为人爱占小便宜,他管着林家一处山庄的账目,贪没家族钱财的事情是很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林玉清,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已经释怀,你也放下吧,你无需向我道歉。若是你为了此事过来,那便请回去吧,没有必要。”林阳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林玉清咬着嘴唇,美丽的大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还有,日后你直接叫我林阳便可。阳哥?我可受不起!”说完,林阳便转过身,缓步往庭院中走去。
“我知道,先前救我的那个人就是你!你不用装出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从来都不奢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想让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悔恨和内疚。”林玉清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止不住地哗哗流下,她突兀提高了音量:“林琅让我陷害你,我其实真希望你真的对我有非分之想,但是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无论我怎么对你暗示,你都只把我当成一个妹妹看待。你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从来都没有,……。”
林玉清说到这里,掩面而泣,随即猛然转身而去,一边奔跑,一边嚎啕大哭。
林阳怔怔地立在原地,心中百味陈杂,最后长叹一口气,缓缓关上了庭院的大门。
……
朝阳打在老榆树下,林阳结束了早上的修炼,准备开始实行他的炼丹计划。
咚咚咚,庭院的门被敲响了。
林阳脸上现出了一丝不快,能来此处的人,只有林家的人,而且,林阳还听出,门外来的人还不少。
林阳不想开门,不想见林家的人,但咚咚咚声又响了起来。
“若是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你们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日后不要再来烦我。若是有紧要的事情,麻烦你们等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林阳如此说法,摆明了就不想见林家的人。
林阳也不管门外的林家人会有什么反应,他背靠着老榆树坐了下来,将心神沉入了狂血珠当中,炼制元基丹的计划已经提上了日程,他得去看看水滴草的状况,这可是炼制元基丹的关键要素,不能出半点纰漏。
狂血珠内,冥灵猫占据着大片的草地,撒着疯地到处乱跑,两只惊风兽则栖息在狂血珠中的树林里,相互扑打嬉闹。
在林子和草地交界处,挨着河边,林阳划出了一片禁地,那是他的仓库和药园。冥灵猫和惊风兽再怎么疯怎么闹,都绝对不敢进入这片禁地。
林阳所谓的仓库,只不过是一片稍稍平坦的空地,元石、丹药、玄钢弩等等物品随意地码放在那里。至于药园,也不过是栽种了几样东西,一株黄翘,一片水滴草,数丛红颜泪,还有那颗从黄留园那里得来的不知名的种子。
黄翘和水滴草因为受了地灵髓的滋养,尽管栽种在几乎没有天地灵气的狂血珠当中,却是长势喜人,尤其是水滴草,竟有繁衍发展的态势,林阳大略估算了下,这一片水滴草应该能炼制五百多份的元基丹,离着八百之数还稍有欠缺。于是,他咬咬牙,又向着这片水滴草中滴入了两滴地灵髓,为了五纹元基丹,林阳算是下足了血本。
至于红颜泪,它的用法是晾晒干水分后点燃,林阳本就没指望着能栽活它们,故而只是随意地将它们种植在河边,没有在它们身上浪费地灵髓。只是,令林阳诧异的是,红颜泪的生命力相当的旺盛,它们居然顽强地活了下来,没有半根折损。这对林阳来讲,绝对是意外之喜。
药园里最后就只有那颗不知名的种子了,尽管给了它滴上了地灵髓,但它依旧深埋在土壤中,没有半分的变化,更别说发芽生根了。好在,林阳对它也没做什么指望,毕竟,连它是个什么东西,林阳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巡视完仓库和药园,林阳又逗弄了一会冥灵猫,才将心神从狂血珠内退了出来。
庭院外静悄悄的,但林阳能感知到,门外的人并未离去。
林阳稍稍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门外的那群人居然有如此好的耐心。不过,既然说好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绝对不会打半分的折扣。看看离着一个时辰还有一段时间,他便依靠着老榆树半躺了下来,阳光洒在脸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咚咚咚,一个时辰的时间刚过,门外的敲门声准时响起。
“林阳,一个时辰的时间到了,可以开门了吧。”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是林正涛。
林正涛是林阳在林家少数几个看得上眼的人之一,他来喊门,林阳自然要给他几分薄面。
林阳缓缓将庭院的门打开,赫然看到了林天豪以及林家众长老,现在林家能够说得上话的人都站在了庭院的大门外。
“林阳,我们今日到此,是来恳请你重回家族的。只要你肯回家族,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会答应你!”林天豪一脸希冀地看着林阳,其他家族长老也跟着纷纷点头。
“我已经说过,我没兴趣。”林阳冷声回应。
“林阳,我知道,当初是我们做得不对,我可以召集全族的人,当着他们的面向你道歉,倾尽我们林家所有给你补偿,只要你肯回家族,我什么都肯做!”林天豪佝偻着腰,努力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林阳。
“道歉?有用吗?我爷爷能活过来么?给我补偿?你们能给我什么补偿?”林阳一连串的反问。
林天豪默默地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顶着家主和长老的头衔,享受着优渥的资源供给,却为林家做了什么?趋炎附势、欺软怕硬,;族人在眼前被凌辱,装聋作哑;强敌打进家门,争做缩头乌龟。这样已经烂到根子里的家族,早已是外强中干,轰然坍塌只是早晚的问题!我凭什么要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林阳一边大声喝问,一边用锋利的眼神在林家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林家众长老无不脸红耳热,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们请回吧!不要再来这里!”林阳作势就要把门关上。
“林阳,对不起你的人只是我们这一小撮人,但林家上下还有数百人并未伤害过你,有的甚至还在你年幼的时候抱过你,帮过你。你既然已经知道林家岌岌可危,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家陷入危难,看着他们家破人亡?”林正涛一把将门给顶住了。
林阳沉默了,林正涛的话触动了他的内心。
山风轻起,庭院内老榆树的枝条随风摇摆,一片片的榆树叶子打着卷儿地落在了**在外的几条老树根周围,其中有一片稍稍飘得远的榆树叶子被风儿轻轻地送到了林阳的面前。
林阳缓缓伸出手,叶子轻柔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叶落归根,我的根毕竟是林家啊!爷爷,难道是你在向我暗示么?”林阳抬起头,把目光投向了老榆树。
也不知是偶然,还是林思远真的有灵,一阵猛烈的山风突然刮起,老榆树的树梢被吹得连连歪向一边,像极了人在频频点头。
林阳的脸上突然现出了笑容,他喃喃自语道:“爷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要我回林家,也可以。但我有几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只要有一个你们做不到,那此事便作罢。”林阳一字一顿地出声。
“好,只要你肯回林家,莫说几个条件,就是几十几百个条件,我们也答应你!”林天豪欣喜若狂,其他家族长老更是忙不迭的点头。
林阳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第一,林天放林琅一脉的人要驱逐出家族,赶出咸安城!应否?”
“好,我今日就将他们驱逐,绝不会让他们再出现在咸安城!”林天豪当即应允。
“第二,在场家族长老中,我要你们过半数的人辞去长老之位,让家族其他人来顶替。这些来顶替的人,由我在家族中初选,再由族人们投票选择。应否?”林阳把目光投向了众长老。
众长老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林家都亡在旦夕了!你们死守着一个长老位置有何用?一个败亡了的林家,所谓长老,不过是个笑话!林阳,我同意!”林正涛身为家族长老,他第一个应声答应。
林正涛的话虽难以入耳,但其中道理却是让人无从反驳。有了林正涛的带动,立马就有其他长老也跟着点头答应。很快,二十多位林家长老中,便只剩下了四个人迟迟没有松口。
“你们还在想什么呢!还在盘算心头的小九九?我告诉你们,无需你们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动用家主权利,直接罢免了你们的长老职位!”林天豪说话了,语气甚是严厉。
四位迟迟不肯应允的林家长老眼见林天豪是要动真格的了,只得先后出声答应。
“第三,你卸任家主之位,由林正涛来接任!”林阳将目光看向了林天豪。
林天豪神色平静,他似乎早已有所预料。
其他家族长老一个个神情愕然,更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林正涛,想必是认为林正涛在其中做了手脚,因为谁都知道,林阳明显对林正涛另眼相待。
“林阳,此事万万不可,我资历尚浅,哪里能担当家主大任,哪里能服众?”林正涛连忙推辞。
“涛叔,你也不要太过自谦,现在的林家,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做家主。而且,有我支持你,谁敢不服?”林阳将目光从众家族长老身上一一扫过,无人敢与其对视。
“正涛,你就应了吧,你做家主,我同意。”林天豪说话了,神情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解脱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