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舒宁围着江铉祁转了好几天,可以说是把谄媚和狗腿表现了个淋漓尽致,终于打动了江铉祁这个黑心肝的。

“陛下,您看那调令之事?”

江铉祁正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听见洛舒宁再次提起调令,眼都没睁开,“书案上那张纸你拿去看看吧。”

洛舒宁狐疑地走过去,拿在手里看了两行之后,惊讶地看向江铉祁,跪在地上谢恩。

“奴才谢过陛下隆恩。”

那张纸上盖着江铉祁的玉玺,正是调安公公去西厂任职的手谕,洛舒宁心想着这几天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准备等得了空就去找安公公。

江铉祁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破天荒地说道,“朕现在要去小憩,小骡子你先退下吧,用着你的时候朕再召你。”

“是,陛下,奴才这就退下了。”

洛舒宁高兴地拿着江铉祁的手谕跑去安公公的住处,天上飘着雪花,落到地上尤其的滑,洛舒宁着急地差点下了个大叉。

说是去小憩的江铉祁,站在窗户前,看着洛舒宁跌跌撞撞却依旧走得心急的模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人就这么重要吗?

到了安公公住着的院子发现他不在,心想着应该是在哪个娘娘的宫里当值还没回来。

只是雪越来越大,一直站在院子里等也不是个事儿,洛舒宁找来一个和安公公同院的小太监,说道,“等安公公回来,转告他来本厂公的院子,本厂公有事找他。”

“是,厂公大人。”

洛舒宁回到自己的住处,一直等到半夜,也不见安公公来找她,心里有些起疑,按理说该到换班的时候了,怎么他还没来呢?

别是雪太大在路上摔着了吧,洛舒宁打着灯笼一路往安公公的住处去,直到看见他屋子里依旧是漆黑一片,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涌上心头。

敲开一扇门,里头的小太监披着衣裳不耐烦地探出头来,看清门外是洛舒宁后,连忙恭敬道,“厂公大人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安公公今日一直没回来,你可知道他今天在哪位娘娘宫里头当值?”

小太监摇了摇头,“奴才也不清楚。”

洛舒宁冷着脸,心里越发的慌乱,她咬咬牙,提着灯笼一个宫一个宫的找,结果得到的消息都是不在。

直到最后,只剩下太后的寿宁宫和凝妃的寝宫,这两个活祖宗的地盘,换做平时她是打死也不肯靠边的,但是为了确认安公公的安危,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先去了凝妃的寝宫,结果刚抬腿进去,就看见两个太监拖着一个人影贴着墙边出去,估计是凝妃又在拿下人撒气了。

洛舒宁本来没想多管闲事,宫里下人的命不算命,这样的生死她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拖行中地上那个人影的帽子掉了下来。

只那一眼,洛舒宁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晃了晃熄灭了,她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先冲了上去。

“都滚开!”

洛舒宁跪在地上,离得近了才发现安公公的衣裳已经被血液染透,尤其是他的双腿更是血肉模糊。

见安公公双眸紧闭,原本白净的脸上尽是斑驳的血迹,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跌坐在地上。

死了,安公公他就这么死了?

那两个负责处置安公公的太监站在旁边不敢出声,洛舒宁双眼猩红一片,质问他们。

“是谁干的?”

“本宫道是谁这个时候了敢在这儿扰人,原来是洛公公啊,怎的不在陛下身边伺候,跑到本宫这儿来了?”

凝妃身上裹着厚实的赤狐裘,手里捧着汤婆子,在宫女嬷嬷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洛舒宁抬眼看向她,风雪夜中,凝妃像是罗刹夜叉一般,美丽又恶毒。

“奴才见过凝妃娘娘,给凝妃娘娘请安。”

哪怕现在洛舒宁心里恨不得杀了凝妃,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只能咬着牙给凝妃请安。

凝妃看了一眼地上安公公的尸体,鄙夷地蹙起眉头,“不是说了将这个贱奴才扔去喂狗吗,怎么还呆在这儿,故意寻本宫的晦气?”

两个太监连忙拖着安公公往外走,安公公身下的血在雪地中拖出一片猩红的痕迹。

什么,喂狗?

洛舒宁想要去拦住他们,但凝妃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不过是死了个小太监,何至于让洛公公这么上心?”

洛舒宁跪在雪地里,即使她已经是西厂厂公,但是依旧改变不了她是个奴才的事实,她的手上还沾染着安公公的鲜血,眼睛痛地厉害却不能有一滴眼泪。

凝妃故意拖着她,不肯放她离开,就这么看着她在雪地里跪着,雪水渗进裤子里,风一吹冷得直往骨头缝里钻,针扎似的疼,但是也没有洛舒宁的心疼。

“奴才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错,能惹得凝妃娘娘生这么大的火气?”

“那个贱奴才打碎了凝妃娘娘最喜欢的花瓶,自然该死。”

凝妃身边的大宫女开口说道。

只是打碎了一个花瓶,就要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去赔,洛舒宁眼眶酸涩,嘴里涌起一股血腥气。

“时候不早了,又下着大雪,本宫就不留洛公公了。”

等到凝妃回了寝宫,洛舒宁才堪堪从地上站起身来,膝盖被冻得麻木,差点就摔进雪地里。

一路踉跄着,洛舒宁追着血迹去找安公公,想着至少保下他的全尸,但是当她赶到慎刑司的时候,宫里那群专门处置罪奴的恶狗已经将安公公撕扯地面目全非。

“不!”

洛舒宁冲上去,将手里的灯笼狠狠砸向那群恶狗,平时看见狗就绕道走的洛舒宁此刻疯了一般抓着它们,死死地扼住它们的脖子,“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恶狗们被洛舒宁疯癫的模样吓得不敢再狂吠,纷纷呜咽着四处逃窜,洛舒宁看见一条恶狗嘴里还叼着安公公的一截断臂,怒吼一声扑了上去。

从恶狗嘴里将安公公的断臂抢了回来,发现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掰开手指发现里面躺着一枚熟悉的染着血迹的玉佩。

过往种种浮上心头,洛舒宁跪在安公公残缺的尸身边上痛哭,只觉得要把一颗心都哭碎。

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江铉祁的手谕,豆大的眼泪把纸上的字迹晕开,“明明就差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