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开京城一些日子,你小心些。”霍弛走到裴月姝身边,将手放在了她瘦削的肩膀上。
裴月姝似乎是猜到了他要去做什么,她扭过头顿时笑靥如花。
“三郎也小心些。”
霍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但很快,又收回袖中,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只是用点头来掩饰眼中的嫉妒。
在那一瞬间,霍弛想的不是萧玄誉,而是虞鹤川。
人人都道裴月姝与他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如果没有发生那一些事情,她该与他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举案齐眉,儿女绕膝。
虞鹤川在家中排行第三,她这声三郎究竟是在喊谁?
霍弛走了,一连半个月都没再出现在景阳宫。
远在南边的皇帝收到裴月姝的信件,十分担忧她和长极的安全,又命张顺来调了一队禁军牢牢守着景阳宫。
而柳尚宫和郑司刑那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即便查到了一些东西,但线索都会被人莫名其妙地切断,查无可查。
季顺仪的脸是真的毁了,哪怕白太医和孙太医拼尽一身医术,也只是让颜色变浅了一些。
好在她被永福宫的人看得很好,暂时还不知此事。
赵德妃已经搬回来了长信宫,整日里要么疯疯癫癫地找她的孩子,要么安安静静不说话宛如死人。
裴月姝去看望过她好几次,她倒是平静,并没有再做出什么试探的举动。
“如今季皇后和向贵妃联手,旨在要我们的性命,你光是装疯有什么用?难道这样她们就会放过你了吗?”裴月姝将伺候的人都叫出去。
赵德妃面无表情,抱着一个用襁褓包着的枕头,闻言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我不知道你那日为何会说那样的话,我与你无冤无仇,更何况我只不过是被囚在这宫里的一只鸟儿,实在没有本事做到你说的那些,至于我是妖孽......”
裴月姝苦笑一声:“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吧。”
赵宁媛依旧沉默,裴月姝走到她面前,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像哄小孩子一般。
“我知道你恨我夺了皇帝的爱,可那爱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与你都尝过失去挚爱之痛,也尝过受人胁迫万般不由己的滋味,的确都很不好受,可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日子总要继续往下过,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你也得想想你宫外的父母。”
赵宁媛仰头看她,眼眶泛起了红,那目光不知是恨还是释怀。
裴月姝言尽于此,离开了长信宫。
眼下光凭她一个人的证词还不够,她还需要赵氏一族的帮助,等除掉了季皇后和向贵妃,赵宁媛还不是能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她知道赵宁媛无论如何都会想通的。
果然她前脚刚回景阳宫,后脚长信宫的宫女就来禀报,说赵宁媛终于恢复了些神志,说想见父母。
“极好,赵夫人也递了好几次帖子,说要进宫看望德妃,之前我还担心德妃受得刺激不轻,赵夫人见了恐怕会更加忧虑,不利于德妃静养,现在她好转,也是时候让赵夫人进宫探望。”
裴月姝立即让银翘拿着她的令牌去赵府请赵夫人进宫,那宫女自是千恩万谢。
赵夫人在长信宫待了很久,等宫门快要下钥了才匆匆出宫,她连夜写了一封密信让人送到南边陪伴圣驾的赵大人手中。
第二日,萧玄誉问罪的信件传到,裴月姝叫人把柳尚宫和郑司刑喊来,将皇帝的文书拿给她们过目。
两人齐齐跪在地上,柳尚宫道:“娘娘恕罪啊,这桩案子娘娘也是清楚的,实在是查无可查,且那有问题的芍药都被销毁了,下官就是再有能耐,也无法将已经销毁的东西复原。”
郑司刑一头雾水,什么芍药?
她直隶于皇帝,这次算是协助柳尚宫办案,昨日她就收到了皇帝单独传给她的信件,让她务必看好宸妃和大皇子,可是这芍药有问题一事她却是未曾听皇帝提起,这般重要的线索,陛下为何不提?
“尚宫大人与我说这些没用,此事牵扯两位嫔妃,其中一位还是二品德妃,陛下尤为重视,他限尔等在半个月内破案,若是做不到,尚宫大人不如退位让贤,也省得陛下降旨怪罪,最后落得个如此不体面的下场。”裴月姝颇有头疼道。
柳尚宫咬唇,她倒是想破案,只是季皇后那边迟迟不松口,说什么宸妃和大皇子还没有出事,不可把向贵妃查出来。
可如今再拖下去,皇帝势必要问她的罪,她做到如今这个位置自然是费尽千辛万苦,就算是死她也得死在尚宫的椅子上,绝不可能让给别人。
“是,下臣一定拼尽全力去查。”
她走后,郑司刑重新折返。
“娘娘,这芍药一事下臣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裴月姝面露疑惑,“怎么会?陛下没同你说吗?”
自上次郑司刑彻查霍淑妃谋害皇嗣一事,后宫中人都知道她是皇帝的心腹。
“这......看样子陛下也不知情。”郑司刑觉得不对,甚至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裴月姝惊得站了起来,“我分明将那些都告知了陛下!”
“娘娘莫急,许是有人更改了娘娘传给陛下的信件,就是为了掩藏此事,为今之计只有等那些人主动露出马脚,这段时日娘娘一定要保全好自己和大皇子。”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真正想害的是我与长极,赵德妃和季顺仪不过是障眼法。”裴月姝瘫坐回椅子上,神色紧张。
郑司刑见惯了后宫的争斗,当下皇后和贵妃都没有子嗣,独宸妃养育了大皇子,遭她们嫉恨是再正常不过。
“这些不过是下臣的猜测,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忧,有宫中的禁军守着,她们就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不会得逞。”
宸妃能安全生下皇子且养到现在,她若没点本事郑司刑是不信的,既然陛下将宸妃母子交给她,她必定会拼尽全力保全。
“下臣这就去探查那批芍药的来源,娘娘务必要提防司苑房,千万别收她们送来的东西。”
裴月姝点头,她走后,鸢尾道,“这郑司刑能成为皇帝的心腹想来有些本事,也不知道她和柳尚宫谁会先查明白。”
“查不明白的,向贵妃虽然做得不干净走露了风声,但肯定早就准备好了替罪羔羊,我没有告诉萧玄誉也只是再等一个契机,等这两件事凑合到一起,就会产生全然不同的效果与目的,那时候就不是简单的妃嫔相斗了。”
不过她现在却是有些担心郑司刑会查到她隐瞒不报的事,这个女人实在太过敏锐,说不定后面会坏事。
“秋葵收买的人中可有司刑房的人?”
鸢尾想了一下道,“有的,那人名叫汪琼,是司刑房的一位典司,秋葵救了她在宫外被卖去教坊司的亲妹妹,她一直想报答,但并不知道是娘娘帮了她。”
“好极,查清楚她与郑司刑的关系,若是可以,让她送郑司刑上路。”裴月姝脸上含着笑意。
如果顺利,经此一事六房三局的势力大部分会得到清洗,正是安插人手的大好时机。
又过了几日,司苑房送来景阳宫的那几盆兰花开了,因着郑司刑的提醒,裴月姝没再收司苑房送来的花,不过这几盘兰花在景阳宫放了快二十多日也没出事,可见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天夜里,景阳宫也遭了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