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青坐在云树的旁边,桌子上放着他那把已经有些破损了的斧头,他歪头看见石泰然便冲他笑:

“师弟,你怎么来了?”

石泰然愣住,随后说道:“就是想失踪了呗,师兄在这里做什么?”

“你许久未曾归来,洞府破败,我打算把你的洞府重新修缮,一番这种事情总归还是要亲力亲为,叫你住的舒适才好。”

已经成神成仙的人了,却还痴迷于梦想工作。在刘长卿被师傅收为徒弟之前,他和父亲在家中是个做木匠活卖小板凳为生的手艺人。

和喜欢大肆召开各种各样大会的其他门派,不同他的师傅给自己抓徒弟的时候都是走出去逛一圈,瞧瞧外面有没有什么看起来资质不错的好苗子。

宗门上下也只有他有这个闲情逸致和能力能够做成这样的事情。

石泰然坐在石凳上,伸手撑着下巴看向自己师兄:“师兄你累不累啊?”

“什么?是指管这个宗门还是给你重新修缮洞府?”

“都有吧,就是想问一问你。”

“都不累啊,对我来说为你和为这个宗门做一点事情,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我和净参派是一体的,而你是我师弟。师弟呢就是弟弟,长兄如父,我是你爹,乖儿子。”

事实上,师兄很少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个不正经的师兄石泰然却觉得更开心一些。

长兄如父,他真的做到了。

他为了自己承担天劫与天道,对赌陷入昏迷很有可能为此而失去性命,数千年来的修为毁于一旦。但见到他第一眼没有抱怨。

说长兄如父,他是真的用自己的肩膀为他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撑起了一片天。

石泰然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刘长青看出他的不对劲,笑着推了他一把:“

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师兄总是很了解自己,一眼就能看出他所有的情绪。

“只是觉得对你还有二师兄都很有亏欠。”

“自家兄弟说这个干什么?不像你的风格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我倒是要听一听,看看有什么事儿能把你这小子给难住。”

石泰然笑着摇头:“不是什么难事,师兄你说日后若是你飞升了,我们还能遇见吗?”

“早在之前师傅就说过,师兄的这个资质啊,要到达飞升的地步,怕是很难了。如今师兄你过了渡劫期的修为便已经知足了。”

这个时候的师兄还没有经历青城的那一件事情,所以仍旧是渡劫期。

他不知道在不久后自己就晋升为地仙。

“师傅那个人不靠谱的,他以前还说我天纵奇才稍加培养,便能够成为这世上少有的强者,可结果呢,一进宗门就把我丢给你了,不要信他的话。”

“我知道你对师傅都有抱怨,可是师弟师父他也是有苦衷的。”

刘长青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秘密,他们如此亲密的关系,彼此之间竟然依旧存在着秘密。

石泰然并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个秘密对他而言或许很重要。可惜刘长青守口如瓶,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可能将事实和盘托出。

电光火石之间石泰然灵光一闪看向刘长青:“师傅他该不会是为我应劫而死的吧?”

在说出这个猜想之后,石泰然整个人都陷入了一股巨大的震撼之中。

师兄为自己牺牲是有前车之鉴的!

师傅并没有抛下他是去应劫了,早在之前天道就已经对他下了逐杀令。

什么刑克六亲,什么天命孤煞?

借口全部都是借口,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天道,想要毁灭他的借口,凭什么?!

不管他背负着怎样的命运与责任,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罢了,若是天道不多加干预的话,他或许只会成长成乡里最普通的孩子。

又或者爷爷活得久一些,他聪明一些,去念书去做官,去别的地方做教书先生。

天道改了他的命局。又要一个又一个拔除他身边的人。

一刹那间怨恨滋生,石泰然气势陡然一变。

刘长青似乎也没能想到石泰然,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不过倒也不难猜,若不是他们有心思瞒着石泰然早就已经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师傅当时已经是世间少有的强者,就为了我这一条命去与天真去送命,真的值得吗。”

石泰然站起身来脚步踉跄:“欠了多少债啊?为什么都忘了?全部都不记得了,师兄你能告诉我吗?”

刘长青伸手扶住他:“师弟你先不要激动,你听师兄解释。”

“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师傅并非是有所图谋才去救你的。”

很显然,刘长青误会了。

他误会石泰然觉得师傅是对他有所图谋,所以才为此而牺牲。

石泰然伸手轻轻的摆了摆:“我没有误会师父,师父是个很好的人,从始至终我除了抱怨他未曾教过我什么真正的东西。之外,对他没有一点怨言。我只是很好奇。”

“为什么我就这么值得让你们牺牲吗?”

师傅把他带走之后,在凡间游历了三年,两人也算朝夕相处,只是师父并不在他身上投注过多的关注,想来是早就知道师徒二人有分别的那一日。

所以不结因果,也就不必让自己背负因果。

“师父早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就以身受重伤,当时即便不去救你对他而言也没有几日的好活了。”

刘长青解释道:“所以师父觉得用他的命换你的命,没什么亏与不亏的。”

“这世界上凡是愿意做的事情,就必然有它值得之处。你不必为此而郁郁寡欢。”

“师傅常说人皆有命数,或许为你做些什么便是他的命数。”

“至于我愿意为你做什么,那自然就如先前所说的一般我将你当做我的弟弟来看。”

“长兄如父,当老子的愿意救儿子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又开了一遍玩笑石泰然却觉得心情无比沉重。他自觉自己并非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坏人。

非亲非故,若要他为别人牺牲到这种地步,他必然是做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