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儿待了那么久,有没有想念你的父母啊?”正喝着酒呢,石泰然冷不丁就抛出这么个问题来。

沈飞白端着酒碗的手一停顿,缓缓地将酒碗放在自己身侧:“想啊,肯定想的,我在那个世界只活了短暂的二十几年,父亲和母亲是陪伴我最长时间的人。”

“上辈子我相貌平平无奇家世平平无奇,成绩也不够突出,是个死宅。”

说完之后他才想起来师傅应该并不懂得死宅是什么意思。

“师傅死宅的意思就是每天宅在家里,在家吃饭,在家打游戏,不参与外面的社交……也不去祸害别人。”

沈飞白的笑容略显苦涩:“总而言之就是个寻常人罢了,可即便如此,我也觉得做个普通人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能够待在父母的身边不是吗?我来到这儿之后其实特别害怕。”

“我总觉得所有人都会看穿我,然后把我当成邪魔外道杀了我。”

他耸了耸肩:“我知道师傅最开始也害怕我是个坏人,所以才总是试图威胁我,我虽然害怕师父对我做些什么,但我却并不怪你,毕竟对你们而言,我确实只能算得上是个异类。”

石泰然扭头看着面前这个小子,他看起来似乎比初来乍到之时要成熟许多。

“师傅要是以后我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能想办法救我别杀我吗?”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石泰然抬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脑袋,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实在太奇怪了,毕竟两人从外表上来看,年纪相差不大,而从事实上来讲,对方这具身体的年龄可比自己要大得多。

“师傅你要是想摸我的头,那你就摸吧!”

沈飞白身子一歪头朝着他的方向偏了过去:“我是你徒弟,你是我师傅,摸摸脑袋瓜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嘿嘿。”

这样小的年纪经历了这样的事儿,却能够做到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道也算得上是天底下独一份了。

石泰然的手落在他的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我对你原本是存着利用的心思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残忍,沈飞白却似乎并不介意:“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原本便是利与利益的相交。”

“就比如一个人跟另一个人做朋友,或是觉得对方能给自己带来快乐,或是觉得自己可从对方的身上获得不同于他人的利益。”

“至于图谋或大或小,常人大都是分不清也说不明的。我在师父面前献殷勤,不也是祈求你能够庇佑于我,在这人生不地不熟的地界,祈求一点所谓的安全感吗?”

沈飞白很是坦然:“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巴不得我身上有许许多多你能用得到的东西好。叫你想尽办法绞尽脑汁留下我的命,别叫我死了。”

石泰然听了他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说说我这般的人,女子们对我蜂拥而上是图的个什么呢?”

“还能图什么?男人图女人为财为色,女人图男人亦是如此。”

“所谓情爱,是最困不住人的一种东西,陷入其中的人多半是得了失心疯了。师傅你可别跟我说你得了失心疯。”

这个臭小子越说越没个正形,石泰然伸手指他:“我只是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或许都是别人算计好的,觉得这个世界分外面目可憎让人害怕罢了。”

“那你现在看清楚了,知道这是怎么样一个世界了?”

“算是如此吧。”

“那岂不是重大利好师傅,你现在看清了是件好事啊,总比你又被蒙骗了个几百上千年要强上许多吧。

再者说了,你想想你们的生命时间有那么那么长,只是被骗了一会儿而已,总好过被骗了一辈子吧。”

他收的这个徒弟好像总是喜欢剑走偏锋。

但说的这个话又颇有些道理。

“你说的对,让为师很开心,所以继续陪为师喝酒吧。”

说完他就又一次把徒弟的酒碗装满。

沈飞白大概是喝的开心了,也不拒拒绝:“师傅我喝了酒之后可千万记得送我回去啊,要不然我现在长得这么好看,被别人捡回去了,怕是要吃大亏的!”

石泰然笑着点头,再三保证必定不会让他失去贞操。

青城的恢复与重建也是皇甫澄非常重视的事情,他将自己最信任的人,安排到这件事情当中。

在这期间又有沈娇娇和沈飞白进行督促,所以事情整体进行得非常顺利。

那群人都知道自己面对的乃是仙人,有翻山倒海之力,哪里敢怠慢?

恨不得把自己家里的人都动员出来,重新建设青城在皇帝以及仙人的面前表功。

青城的百姓,对于重新建设自己家园的这件事情也分外的积极,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

“师傅,我没有催您的意思,但您大概打算什么时候去收复水城?”

现在最痛苦最煎熬的一点就是所有未曾收复的城池之中,都还有未曾完全被魔气污染急需净化的人。

“要再等一等,等真正把水城困住的人露头,我才能解决这件事情,否则要解决这件事儿,有些难度。”

皇甫青衣不是个蠢货,他知道,师父这般说必定有她的道理,可如今许多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她的担心也不作假。

石泰然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小徒弟,陷入沉思。

皇甫青衣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你觉得师父是什么人啊?”

这问题把皇甫青衣问愣住了,她不知道师傅受了什么刺激,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但还是在仔细之思考之后,给出了一个谨慎的回答:“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存在,师父大概也会认为我是在拍马屁,但在我心中,师傅确实是个如同神一般的男子。”

“我与师傅初见之时,害怕师父是个坏人,所以对师傅怀有戒备心。”

“可如今看来,不过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