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王谊 通王谌 虔王谅 肃王详 文敬太子謜 资王谦 代王諲 昭王诫 钦王谔 珍王諴 郯王经 均王纬 溆王纵 莒王纾 密王绸 郇王综 邵王约 宋王结 集王缃 冀王絿 和王绮 衡王绚 钦王绩 会王纁 福王绾 珍王缮 抚王昽 岳王绲 袁王绅 桂王纶 翼王绰 蕲王缉
德宗皇帝十一子:昭德皇后王氏生顺宗皇帝;舒王谊,昭靖太子之子;文敬太子,顺宗之子;诸妃生通王已下八王,本录不载母氏。
舒王谊,本名谟,代宗第三子昭靖太子邈之子也。以其最幼,德宗怜之,命之为子。大历十四年六月,封舒王,拜开府仪同三司,与通王、虔王同日封。仍诏所司,其开府俸料,逐月进内,寻以军兴罢支。建中元年,领四镇北庭行军、泾原节度大使;以泾州刺史孟皞为节度留后。以谊爱弟之子,诸王之长,军国大事,欲其更践,必委试之。
明年,尚父郭子仪病笃,上御紫宸,命谊持制书省之。谊冠远游冠,绛纱袍,乘象辂,驾驷马,飞龙骑士三百人随之。国府之官,皆裤褶骑而导前,卤簿备引而不乐,在遏密故也。及门,郭氏子弟迎拜于外,王不答拜。子仪卧不能兴,以手叩头谢恩已。王解冠珮,以常服传诏劳问之。
三年,蔡帅李希烈叛,诏哥舒曜讨之。八月,希烈自帅众三万,围哥舒曜于襄城,又诏河南都统李勉援之。勉舍襄城,令大将唐汉臣等选劲兵,径袭许州以解围。汉臣未至许,上遣中使追之,责以违诏,亟旋师,为贼所乘,汉臣之众大败。勉恐东都危急,乃分兵数千赴洛,又为贼所隔。贼众急攻汴、滑,勉走宋州,朝廷大耸,乃诏谊为扬州大都督,持节荆襄、江西、沔鄂等道节度,兼诸军行营兵马元帅,改名谊。又以哥舒翰声近,士卒窃议,改封普王,令统摄诸军,进攻希烈。仍以兵部侍郎萧复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元帅府统军长史。旧例有行军长史,以复父名衡,特更之。又以新除潭州观察使孔巢父为右庶子、兼御史大夫,充行军司马;以山南东道节度行军司马、检校兵部郎中、兼御史中丞樊泽为谏议大夫、兼御史中丞、行军右司马。刑部员外郎刘从一为吏部郎中、兼中丞;侍御史韦儹为工部郎中、兼中丞,并充元帅府判官。兵部员外郎高参为本司郎中,充元帅府掌书记。以右金吾大将军浑瑊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为中军虞候。江西节度使嗣曹王皋为前军兵马使,鄂岳团练使李兼为之副。山南东道节度使贾耽为中军兵马使。荆南节度使张伯仪充后军兵马使。以左神武军使王价检校太子宾客;左卫将军高承谦检校太子詹事;前司农少卿郭曙检校左庶子,前秘书省著作郎常愿为秘书少监,并充元帅府押衙。制下未行,泾原兵乱而止。
德宗初闻兵士出怨言,不得赏设,乃令谊与翰林学士姜公辅传诏安抚,许以厚赏。行及内门,兵已阵于阙前;谊狼狈而还,遂奉德宗出幸奉天。贼之攻城,谊昼夜传诏,慰劳诸军,仅不解带者月余。从车驾还宫,复封舒王、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大都督如故。永贞元年十月薨,废朝三日。
通王谌,德宗第三子也。大历十四年封,制授开府仪同三司。贞元九年十月,领宣武军节度大使、汴宋等州观察支度营田等使,以宣武都知兵马使李万荣为留后,王不出阁。十一年,河东帅李自良卒,以谌为河东节度大使,以行军司马李说知府事,充留后,亦不出阁。
虔王谅,德宗第四子。大历十四年封,授开府仪同三司。贞元二年,领蔡州节度大使、申光蔡观察等使,以大将吴少诚为留后。十年,领朔方灵盐节度大使、灵州大都督,以朔方行军司马李栾为灵府左司马,知府事,朔方留后。十一年九月,横海大将程怀信逐其帅怀直。十月,以谅领横海节度大使、沧景观察等使,以都知兵马使程怀信为留后,王不出阁。十六年,徐帅张建封卒,徐军乱,又以谅领徐州节度大使、徐泗濠观察处置等使,以建封子愔为留后。
肃王详,德宗第五子。大历十四年六月封。建中三年十月薨,时年四岁,废朝三日,赠扬州大都督。性聪惠,上尤怜之,追念无已,不令起坟墓,诏如西域法,议层砖造塔。礼仪使判官、司门郎中李岩上言曰:“坟墓之义,经典有常,自古至今,无闻异制。层砖起塔,始于天竺,名曰‘浮图’,行之中华,窃恐非礼。况肃王天属,名位尊崇,丧葬之仪,存乎简册,举而不法,垂训非轻。伏请准令造坟,庶遵典礼。”诏从之。
文敬太子謜,顺宗之子。德宗爱之,命为子。贞元四年,封邕王,授开府仪同三司。七年,定州张孝忠卒,以謜领义武军节度大使、易定观察等使,以定州刺史张茂昭为留后。十年六月,潞帅李抱真卒,又以謜领昭义节度大使、泽潞邢洺名磁观察等使,以潞将王虔休为潞府司马、知留后。十五年十月薨,时年十八,废朝三日,赠文敬太子,所司备礼册命。其年十二月,葬于昭应,有陵无号。发引之日,百官送于通化门外,列位哭送。是日风雪寒甚,近岁未有。诏置陵署令丞。
资王谦,德宗第七子。大历十四年封。
代王諲,德宗第八子。本封缙云郡王,早薨。建中二年,追封代王。
昭王诫,德宗第九子。贞元二十一年封。
钦王谔,德宗第十子。顺宗即位,诏曰:“王者之制,子弟毕封,所以固藩辅而重社稷,古今之通义也。第十弟谔等,宽简忠厚,生知孝敬,行皆由礼,志不违仁。乐善本于性情,好贤宗于师傅。缵修六艺,达人伦风化之源;博习群言,知惠和睦友之道。温恭朝夕,允茂厥猷,克有嘉闻,宜封土宇。谔可封钦王。第十一弟可封珍王。
珍王諴,德宗第十一子,与钦王同制封。
德宗仁孝,动循法度,虽子弟姑妹之亲,无所假借。建中初,诏亲王子弟带开府朝秩者,出就本班。又以公主、郡县主出降,与舅姑抗礼。诏曰:“冠婚之义,人伦大经。昔唐尧降嫔,帝乙归妹。迨于汉氏,同姓主之。爰自近古,礼教陵夷,公郡法度,僣差殊制。姻族阙齿序之义,舅姑有拜下之礼,自家刑国,多愧古人。今县主有行,将俟嘉令,俾亲执枣栗,以见舅姑;敬遵宗妇之仪,降就家人之礼。事资变革,以抑浮华。其令礼仪使与礼官博士,约古今旧仪及《开元礼》,详定公主、郡县主出降、觌见之文仪以闻。”
初,开元中置礼会院于崇仁里。自兵兴已来,废而不修,故公、郡、县主不时降嫁,殆三十年,至有华发而犹丱者,虽居内馆,而不获觐见十六年矣。凡皇族子弟,皆散弃无位,或流落他县,湮沉不齿录,无异匹庶。及德宗即位,叙用枝属,以时婚嫁,公族老幼,莫不悲感。初即位,将谒太庙,始与公、郡、县主相见于大次中,尊者展其敬,幼者申其爱,歔欷哭泣之声闻于朝,公卿陪列者为之凄然。每将有大礼,必与诸父昆弟同其斋次。及岳阳、信宁、宜芳、永顺、朗陵、阳安、襄城、德清、南华、元城、新乡等十一县主同月出降,敕所司大小之物,必周其用。至于栉、纚、笄、总,皆经于心,各给钱三百万,使中官主之,以买田业,不得侈用。其衣服之饰,使内司计造,不在此数。是时所司度人用一笼花,计钱七十万。帝曰:“笼花首饰,妇礼不可阙,然用费太广,即无谓也。
宜损之又损之。”及三万而止。帝谓主等曰:“吾非有所爱,但不欲无益之费耳。”
各以余钱六十万赐之,以备他用。
旧例,皇姬下嫁,舅姑返拜而妇不答。及是制下,礼官定制曰:“既成婚于礼会院,明晨,舅坐于堂东阶西向,姑南向,妇执笄,盛以枣栗,升自西阶,再拜,跪奠于舅席前。退降受笲,盛以腶修。升,北面再拜,跪奠于姑席前。降,东面拜婿之伯叔兄弟姊妹。已而谢恩于光顺门,婿之亲族亦随之,然后会宴于十六宅。”是日,县主皆如其制。初,赠司徒沈易良之妻崔氏,即太后之季父母也,帝每见之,方屣而靴,召王、韦二美人出拜。敕崔氏坐受勿答。故戚属之间,罔不惮其敬,不肃而遵礼法焉。
顺宗二十三子:庄宪皇后王氏生宪宗皇帝;王昭仪生郯王经;赵昭仪生宋王结;王昭仪生郇王综;王昭训生衡王绚;余十八王,本录不载母氏。
郯王经,本名涣,顺宗次子。始封建康郡王,贞元二十一年封。太和八年薨。
均王纬,本名沔,顺宗第三子。始封洋川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
溆王纵,本名洵,顺宗第四子。初授殿中监,封临淮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
莒王纾,本名浼,顺宗第五子。初授秘书监,封弘农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太和八年薨。
密王绸,本名泳,顺宗第六子。始封汉东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元和二年九月薨。
郇王综,本名湜,顺宗第七子。初授少府监,封晋陵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元和三年四月薨。
邵王约,本名溆,顺宗第八子。初授国子祭酒,封高平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
宋王结,本名滋,顺宗第九子。始封云安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长庆二年薨。
集王缃,贞元二十一年封。长庆二年薨。
冀王絿,本名淮,顺宗第十子。初授太常卿,封宣城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太和九年薨。
和王绮,本名湑,顺宗第十一子。始封德阳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太和七年薨。
衡王绚,顺宗第十二子。贞元二十一年封。宝历二年薨。
钦王绩,顺宗第十三子。贞元二十一年封。
会王纁,顺宗第十四子。贞元二十一年封。元和五年十一月薨。
福王绾,本名浥,顺宗第十五子。母庄宪王皇后,宪宗同出。初授光禄卿,封河东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咸通元年,特册拜司空。明年薨。
珍王缮,本名况,顺宗第十六子。初授卫尉卿,封洛交郡王,贞元二十一年进封。
抚王昽,顺宗第十七子。贞元二十一年封。咸通四年,特册拜司空。五年,册司徒。乾符三年,册太尉。其年薨。
岳王绲,顺宗第十八子。贞元二十一年封。太和二年薨。
袁王绅,顺宗第十九子。贞元二十一年封。太和十四年薨。
桂王纶,顺宗第二十子。贞元二十一年封。太和九年薨。
翼王绰,顺宗第二十一子。贞元二十一年封。咸通二年薨。
蕲王缉,顺宗第二十二子。咸通八年封。
史臣曰:夫圣人君临宇县,肇启邦基,莫不受命上玄,膺名帝箓。自太昊已降,五运相推,迄于殷汤,历数绵永。但设均平之化,未闻封建之名。洎乎周、汉,始以子弟建侯树屏,以作维城。及王室浸微,遂有莽、卓之乱。唐室自艰难已后,两河兵革屡兴,诸王虽封,竟不出阁,夫帝王居寰宇之尊,抚亿兆之众,但能平一理道,夙夜严恭,任贤使能,设官分职,自然四海乐推。天命所祐,纵无封建,亦鸿基永固,安俟婴孺镇重哉?
赞曰:孝文秉礼,道弘藩邸。睦族展亲,仪刑戚里。自阁临藩,所谓周爰。
无如恶鸟,终怀笼樊。
旧唐书
○高崇文(子承简) 伊慎 朱忠亮 刘昌裔 范希朝 王锷(子稷) 阎巨源 孟元阳 赵昌
高崇文,其先渤海人。崇文生幽州,朴厚寡言,少从平卢军。贞元中,随韩全义镇长武城,治军有声。五年夏,吐蕃三万寇宁州,崇文率甲士三千救之,战于佛堂原,大破之,死者过半。韩全义入觐,崇文掌行营节度留务,迁兼御史中丞。十四年,为长武城使,积粟练兵,军声大振。
永贞元年冬,刘辟阻兵,朝议讨伐,宰臣杜黄裳以为独任崇文,可以成功。
元和元年春,拜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充左神策行营节度使,兼统左右神策、奉天麟游诸镇兵以讨辟。时宿将专征者甚众,人人自谓当选,及诏出大惊。
崇文在长武城,练卒五千,常若寇至。及是,中使至长武,卯时宣命,而辰时出师五千,器用无阙者。军至兴元,军中有折逆旅之匕箸,斩之以徇。西从阆中入,遂却剑门之师,解梓潼之围,贼将邢泚遁归。屯军梓州,因拜崇文为东川节度使。
先是,刘辟攻陷东川,擒节度使李康;及崇文克梓州,乃归康求雪己罪,崇文以康败军失守,遂斩之。
成都北一百五十里有鹿头山,扼两川之要,辟筑城以守,又连八栅,张掎角之势以拒王师。是日,破贼二万于鹿头城下,大雨如注,不克登,乃止。明日,又破于万胜堆。堆在鹿头之东,使骁将高霞寓亲鼓,士扳缘而上,矢石如雨;又命敢死士连登,夺其堆,烧其栅,栅中之贼歼焉。遂据堆下瞰鹿头城,城中人物可数。凡八大战皆大捷,贼摇心矣。
八月,阿跌光颜与崇文约,到行营愆一日。惧诛,乃深入以自赎,故军于鹿头西大河之口,以断贼粮道,贼大骇。是日,贼绵江栅将李文悦以三千人归顺,寻而鹿头将仇良辅举城降者众二万。辟之男方叔、子婿苏强,先监良辅军,是日械系送京师,降卒投戈面缚者弥十数里,遂长驱而直指成都。德阳等县城皆镇以重兵,莫不望旗率服,师无留行。辟大惧,以亲兵及逆党卢文若赍重宝西走吐蕃。
吐蕃素受其赂,且将启之。崇文遣高霞寓、郦定进倍道追之,至羊灌田及焉。辟自投岷江,擒于涌湍之中。西蜀平,乃槛辟送京师伏法。文若赴水死。王师入成都,介士屯于大逵,军令严肃,珍宝山积,市井不移,无秋毫之犯。
先是,贼将邢泚以兵二万为鹿头之援,既降又贰,斩之以徇。衣冠陷逆者,皆匍匐衙门请命,崇文条奏全活之。制授崇文检校司空,兼成都尹,充剑南西川节度、管内度支营田观察处置、统押近界诸蛮,西山八国云南安抚等使。改封南平郡王,食实封三百户,诏刻石纪功于鹿头山下。
崇文不通文字,厌大府案牍谘禀之繁,且以优富之地,无所陈力,乞居塞上以扞边戍,恳疏累上。二年冬,制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邠州刺史、邠宁庆三州节度观察等使,仍充京西都统。恃其功而侈心大作,帑藏之富,百工之巧,举而自随,蜀都一罄。以不习朝仪,惮于入觐,优诏令便道之镇。居三年,大修戎备。
元和四年卒,年六十四,废朝三日,赠司徒,谥曰威武,配享宪宗庙庭。
子承简,少为忠武军部将,后入神策军。以父征刘辟,拜嘉王傅。裴度征淮、蔡,奏承简以本官兼御史中丞,为其军都押衙。淮西平,诏以郾城、上蔡、遂平三县为溵州,治郾城,用承简为刺史。寻转邢州刺史,值观察使责时赋急,承简代数百户出其租。
迁宋州刺史,属汴州逐其帅,以部将李絺行帅事。絺遣其将责宋官私财物,承简执而囚之。自是汴使来者,辄系之,一日并出斩于军门之外,威震郡中。及絺兵大至,宋州凡三城,已陷南一城,承简保北两城以拒,凡十余战。会徐州救兵至,絺为汴将李质执之,传送京师,兵围宋者即遁去。授承简检校左散骑常侍、充海沂密等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
俄迁检校工部尚书、义成军节度、郑滑颍等州观察处置等使。就加检校尚书右仆射。入拜右金吾卫大将军,充右街使。复出为邠宁庆等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
先是,羌虏多以秋月犯西边,承简请军宁州以备之。因疾,上言乞入觐,即随表诣阙。太和元年八月,行至永寿县传舍卒,赠司空。
崇文孙骈,历位崇显,终淮南节度使,自有传。
伊慎,兖州人。善骑射,始为果毅。丧母,将营合祔,不识其父之墓。昼夜号哭,未浃日,梦寐有指导焉。遂发垅,果得旧记验。
大历八年,江西节度使路嗣恭讨岭南哥舒晃之乱,以慎为先锋,直逼贼垒,疾战破之,斩首三千级,由是复始兴之地。未几,与诸将追斩晃于泔溪,函首献于阙下。嗣恭表慎功,授连州长史,知当州团练副使,三迁江州别驾。
讨梁崇义之岁,慎以江西牙将从李希烈,摧锋陷敌,功又居多。江汉既平,希烈爱慎之材,数遗善马,意欲縻之,慎以计遁,归命本道。明年,希烈果反。
嗣曹王皋始至钟陵,大集将吏,得慎而壮之。大集兵将,缮理舟师。希烈惧慎为曹王所任,遗慎七属之甲,诈为慎书行间焉。上遣中使即军以诘之,曹王乃抗疏论雪。上章未报,会贼兵溯江来寇,曹王乃召慎勉之令战,大破三千余众,朝廷始信其不贰。累破蔡山栅,取蕲州,降其将李良。又攻黄梅县,杀贼将韩霜露,斩首千余级。优诏褒异,授试太子詹事,封南充郡王,又兼御史中丞、蕲州刺史,充节度都知兵马使。
建中末,车驾在梁、洋,盐铁使包佶以金币溯江将进献,次于蕲口。时贼已屠汴州,遣骁将杜少诚将步骑万余来寇黄梅,以绝江道。慎兵七千,遇于永安戍。
慎列树三栅,相去数里,偃旗卧鼓。于中栅声鼓,三栅悉兵以击,贼军大乱,少诚脱身以免,斩级不可胜数,江路遂通。又破苟莽栅,进兵围安州。贼阻涢水,攻之不能下。希烈遣其甥刘戒虚将骑八千来援,慎分兵迎击,战于应山,擒戒虚,缚示城下,遂开门请罪。以功拜安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仍赐实封一百户。希烈又遣将援隋州,慎击之于厉乡,走康叔夜,斩首五千级。希烈死,李惠登为贼守隋州,慎飞书招谕,惠登遂以城降。因密奏惠登可用,诏授隋州刺史。
贞元十五年,以慎为安黄等州节度、管内支度营田观察等使。十六年,吴少诚阻命,诏以本道步骑五千,兼统荆南、湖南、江西三道兵,当其一面。于申州城南前后破贼数千,以例加检校刑部尚书。二十一年,于安黄置奉义军额,以为奉义军节度使、检校右仆射。宪宗即位,入真拜右仆射。元和二年,转检校左仆射,兼右金吾卫大将军。以赂第五从直求镇河中,为从直所奏,贬右卫将军。数月,复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兼右卫上将军。元和六年卒,年六十八,赠太子太保。
朱忠亮,本名士明,沛州浚仪人。初事薛嵩为将。大历中,诏镇普润县,掌屯田。朱泚之乱,以麾下四十骑奔奉天。德宗嘉之,封东阳郡王,为“奉天定难功臣”。及大驾南幸,为虏骑所获,系于长安。贼平,李晟释之,荐于浑瑊,署定平镇都虞候。镇使李朝采卒,遂代之。宪宗即位,加御史大夫。筑临泾城有劳,特加检校工部尚书、泾原四镇节度使,仍赐名。泾土旧俗多卖子,忠亮以俸钱赎而还其亲者约二百人。元和八年卒,赠右仆射。
刘昌裔,太原阳曲人。少游三蜀。杨琳之乱,昌裔说其归顺。及琳授洺州刺史,以昌裔为从事,琳死乃去。
曲环将幽陇兵收濮州也,辟为判官。诏授监察御史,累加至检校兵部尚书,赐紫,兼中丞,充营田副使。贞元十五年,环镇许州,卒,诏上官涚知节度留后。吴少诚攻许州,涚领事,欲弃城走。昌裔追止之曰:“留后既受诏,宜以死守城。况城中士马足以破贼,但坚壁不战,不过五七日,贼势必衰,我以全制之可也。”涚然之。贼日夕攻急,堞坏不得修,昌裔令造战棚木栅以待;募壮士破营,得突将千人,凿城分出,大破之,因立战棚木栅于城上,城以故不陷。
兵马使安国宁与涚不善,谋反以城降贼;事泄,昌裔密计斩之。即召其麾下千余人食之,赏缣二匹,伏兵诸要巷,令持缣者悉斩之,无一人得脱。十六年,以全陈许功,以涚为节度使,昌裔为陈州刺史。
韩全义之败溵水也,与诸道兵皆走保陈州;求舍,昌裔登城谓曰:“天子命公讨蔡州,今来陈州,义不敢纳,请舍城外。”而从千骑入全义营,持牛酒劳军。全义不自意,惊喜叹服。十八年,改充陈许行军司马。明年,涚卒,诏昌裔为许州刺史,充陈许节度使,再加检校右仆射。
元和八年五月,许州大水,坏庐舍,漂溺居人。六月,征昌裔加检校左仆射,兼左龙武统军。初,昌裔以老疾而军府无政,因其水败军府,上乃促令韩皋代之。
昌裔赴召,至长乐驿,闻有是命,乃上言风眩,请归私第,许之。其年卒,赠潞州大都督。
范希朝,字致君,河中虞乡人。建中年,为邠宁虞候,戎政修举,事节度使韩游瑰。及德宗幸奉天,希朝战守有功,累加兼中丞,为宁州刺史。游瑰入觐,自奉天归邠州,以希朝素整肃有声,畏其逼己,求其过,将杀之。希朝惧,奔凤翔。德宗闻之,趣召至京师,置于左神策军中。游瑰殁,邠州诸将列名上请希朝为节度,德宗许之。希朝让于张献甫,曰:“臣始逼而来,终代其任,非所以防凯觎安反侧也。”诏嘉之,以献甫统邠宁。数日,除希朝振武节度使,就加检校礼部尚书。
振武有党项、室韦,交居川阜,凌犯为盗,日入慝作,谓之“刮城门”。居人惧骇,鲜有宁日。希朝周知要害,置堡栅,斥候严密,人遂获安。异蕃虽鼠窃狗盗,必杀无赦,戎虏甚惮之,曰:“有张光晟,苦我久矣,今闻是乃更姓名而来。”其见畏如此。蕃落之俗,有长帅至,必效奇驼名马,虽廉者犹曰当从俗,以致其欢,希朝一无所受。积十四年,皆保塞而不为横。单于城中旧少树,希朝于他处市柳子,命军人种之,俄遂成林,居人赖之。贞元末,累表请修朝觐。时节将不以他故自述职者,惟希朝一人,德宗大悦。既至,拜检校右仆射,兼右金吾大将军。
顺宗时,王叔文党用事,将授韩泰以兵柄;利希朝老疾易制,乃命为左神策、京西诸城镇行营节度使,镇奉天,而以泰为副,欲因代之,叔文败而罢。宪宗即位,复以检校仆射为右金吾,出拜检校司空,充朔方灵盐节度使。
突厥别部有沙陀者,北方推其勇劲,希朝诱致之,自甘州举族来归,众且万人。其后以之讨贼,所至有功,迁河东节度使。率师讨镇州无功。既耄且疾,事不理,除左龙武统军,以太子太保致仕。元和九年卒,赠太子太师。
希朝近代号为名将,人多比之赵充国。及张茂昭击王承宗,几覆,希朝玩寇不前,物议罪之。
王锷,字昆吾,自言太原人。本湖南团练营将。初,杨炎贬道州司马,锷候炎于路,炎与言异之。后嗣曹王皋为团练使,擢任锷,颇便之。使招邵州武冈叛将王国良有功,表为邵州刺史。及皋改江西节度使,李希烈南侵,皋请锷以劲兵三千镇寻阳。后皋自以全军临九江,既袭得蕲州,尽以众渡,乃表锷为江州刺史、兼中丞,充都虞候,因以锷从。小心习事,善探得军府情状,至于言语动静,巨细毕以白皋。皋亦推心委之,虽家宴妻女之会,锷或在焉。锷感皋之知,事无所避。
后皋攻安州,使伊慎盛兵围之;贼惧,请皋使至城中以约降,皋使锷悬而入。
既成约,杀不从者以出。明日城开,皋以其众入。伊慎以贼恟惧,由其围也,不下锷,锷称疾避之。及皋为荆南节度使,表锷为江陵少尹、兼中丞,欲列于宾倅。马彝、裴泰鄙锷请去,乃复以为都虞候。
明年,从皋至京师,皋称锷于德宗曰:“锷虽文用小不足,他皆可以试验。”
遂拜鸿胪少卿。寻除容管经略使,凡八年,溪洞安之。迁广州刺史、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广人与夷人杂处,地征薄而丛求于川市。锷能计居人之业而榷其利,所得与两税相埒。锷以两税钱上供时进及供奉外,余皆自入。西南大海中诸国舶至,则尽没其利,由是锷家财富于公藏。日发十余艇,重以犀象珠贝,称商贷而出诸境。周以岁时,循环不绝,凡八年,京师权门多富锷之财。拜刑部尚书。时淮南节度使杜佑屡请代,乃以锷检校兵部尚书,充淮南副节度使。锷始见佑,以趋拜悦佑,退坐司马厅事。数日,诏杜佑以锷代之。
锷明习簿领,善小数以持下,吏或有奸,锷毕究之。尝听理,有遗匿名书于前者,左右取以授锷,锷内之靴中,靴中先有他书以杂之。及吏退,锷探取他书焚之,人信其以所匿名者焚也。既归省所告者,异日乃以他微事连其所告者,固穷按验之以谲众,下吏以为神明。锷长于部领,程作有法,军州所用竹木,其余碎屑无所弃,皆复为用。掾曹帘坏,吏以新帘易之,锷察知,以故者付舡坊以替箬,其他率如此。每有飨宴,辄录其余以备后用,或云卖之,收利皆自归,故锷钱流衍天下。在镇四年,累至司空。
元和二年来朝,真拜左仆射,未几除检校司徒、河中节度。居三年,兼太子太傅,移镇太原。时方讨镇州,锷缉绥训练,军府称理。锷受符节居方面凡二十余年。九年,加同平章事。十年卒,年七十六,赠太尉。锷将卒,约束后事甚明,如知其死日。
锷附太原王翃为从子,以婚阀自炫,炫子弟多附锷以致名宦。又尝读《春秋左氏传》,自称儒者,人皆笑之。
子稷,历官鸿胪少卿。锷在藩镇,稷尝留京师,以家财奉权要,视官高下以进赂,不待白其父而行之。广治第宅,尝奏请藉坊以益之,作复垣洞穴,实金钱于其中。贵官清品,溺其赏宴而游,不惮清议。及父卒,为奴所告稷换锷遗表,隐没所进钱物。上令鞫其奴于内仗,又发中使就东都验责其家财。宰臣裴度苦谏,于是罢其使而杀奴。稷长庆二年为德州刺史,广赍金宝仆妾以行。节度使李全略利其货而图之,故致本州军乱,杀稷,其室女为全略所虏,以妓媵处之。
稷子叔泰。开成四年,沧州节度使刘约上言:“王稷为李全略所杀,家无遗类。稷男叔泰,时年五岁,郡人宋忠献匿之获免,乃收养之,今已成长。臣奖其义,忠献已补职,叔泰津送以闻。”文宗诏曰:“王锷累朝宣力,王稷一旦捐躯,须录孤遗,微申悯念。王叔泰委吏部与九品官,令奉祭。”
阎巨源,贞元十九年以胜州刺史摄振武行军司马。属希朝入觐,遂代为节度。
以材力进,无他智能。初不知书而好文,其言辄乖误,时人多摭其谈说以为戏,然以宽厚为将卒所怀。后为邠宁节度使、检校左仆射。元和九年卒。
孟元阳,起于陈许军中,理戎整肃,勤事,善部署。曲环之为节度,元阳已为大将,环使董作西华屯。元阳盛夏芒戺立稻田中,须役者退而后就舍,故其田岁无不稔,军中足食。环卒,吴少诚寇许州,元阳城守;外无救兵,攻围甚急,而终不能傅其城,贼乃罢兵。韩全义五楼之败,诸军多私归,元阳及神策都将苏元策、宣州都将王干各率部留军溵水,破贼二千余人。兵罢,加御史大夫。元和初,拜河阳节度、检校尚书。五年,拜右仆射、昭义节度,入为右羽林统军,封赵国公。俄拜左金吾大将军,复除统军。元和九年卒,赠扬州大都督。
赵昌,字洪祚,天水人。祖不器,父居贞,皆有名于时。李承昭为昭义节度,辟昌在幕府。贞元七年,为虔州刺史。属安南都护为夷獠所逐,拜安南都护,夷人率化。十年,因屋坏伤胫,恳疏乞还,以检校兵部郎中裴泰代之,入拜国子祭酒。及泰为首领所逐,德宗诏昌问状。昌时年七十二,而精健如少年者,德宗奇之,复命为都护,南人相贺。
宪宗即位,加检校工部尚书,寻转户部尚书,充岭南节度。元和三年,迁镇荆南,征为太子宾客。及得见,拜工部尚书、兼大理卿。岁余,让卿守本官。六年,除华州刺史,辞于麟德殿。时年八十余,趋拜轻捷,召对详明,上退而叹异,宣宰臣密访其颐养之道以奏焉。在郡三年,入为太子少保。九年卒,年八十五,赠扬州大都督,谥曰成。
史臣曰:高崇文以律贞师,勤于军政,戎麾指蜀,遽立奇功,可谓近朝之良将也。伊慎、朱忠亮、刘昌裔、范希朝、阎巨源、孟元阳、赵昌等,各立功立事,亦一时之名臣。王锷明可照奸,忠能奉主,此乃垂名于后也。至若竹头木屑,曾无弃遗,作事有程,俭而足用,则又士君子之为也。如贱收贵出,务积珠金,唯利是求,多财为累,则与夫清白遗子孙者远矣!凡百在位,得不鉴之。
赞曰:崇文之功,显于西蜀。伊慎之忠,见乎南服。朱、刘、范、阎,各有其目。元阳、赵昌,不无遗躅。惟彼太原,战勋可录。累在多财,子孙不禄。
旧唐书
○马璘 郝廷玉 王栖曜(子茂元) 刘昌(子士泾) 李景略 张万福 高固 郝玼 段佐 史敬奉(野诗良辅附)
马璘,扶风人也。祖正会,右威卫将军。父晟,右司御率府兵曹参军。璘少孤,落拓不事生业。年二十余,读《马援传》至“大丈夫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而归”,慨然叹曰:“岂使吾祖勋业坠于地乎!”开元末,杖剑从戎,自效于安西。以前后奇功,累迁至左金吾卫将军同正。
至德初,王室多难,璘统甲士三千,自二庭赴于凤翔。肃宗奇之,委以东讨。
殄寇陕郊,破贼河阳,皆立殊效。尝从李光弼攻贼洛阳,史朝义自领精卒,拒王师于北邙,营垒如山,旌甲耀日,诸将愕眙不敢动。璘独率所部横戈而出,入贼阵者数四,贼因披靡溃去。副元帅李光弼壮之,曰:“吾用兵三十年,未见以少击众,有雄捷如马将军者。”迁试太常卿。
明年,蕃贼寇边,诏璘赴援河西。广德初,仆固怀恩不顺,诱吐蕃入寇,代宗避狄陕州。璘即日自河右转斗戎虏间,至于凤翔。时蕃军云合,凤翔节度使孙志直方闭城自守;璘乃持满外向,突入悬门,不解甲,背城出战,吐蕃奔溃。璘以劲骑追击,俘斩数千计,血流于野,由是雄名益振。代宗还宫,召见慰劳之,授兼御史中丞。
永泰初,拜四镇行营节度,兼南道和蕃使,委之禁旅,俾清残寇。俄迁四镇、北庭行营节度及邠宁节度使、兼御史大夫,旋加检校工部尚书。以犬戎浸骄,岁犯郊境,泾州最邻戎虏,乃诏璘移镇泾州,兼权知凤翔陇右节度副使、泾原节度、泾州刺史,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如故。复以郑、滑二州隶之。璘词气慷慨,以破虏为己任。既至泾州,分建营堡,缮完战守之具,频破吐蕃,以其生口俘馘来献,前后破吐蕃约三万余众。在泾州令宽而肃,人皆乐为之用。镇守凡八年,虽无拓境之功,而城堡获全,虏不敢犯,加检校右仆射。上甚重之,迁检校左仆射知省事,诏宰臣百僚于尚书省送上,进封扶风郡王。
璘虽生于士族,少无学术,忠而能勇,武干绝伦,艰难之中,颇立忠节,中兴之猛将也。年五十六,大历十二年卒,德宗悼之,废朝,赠司徒。
璘久将边军,属西蕃寇扰,国家倚为屏翰。前后赐与无算,积聚家财,不知纪极。在京师治第舍,尤为宏侈。天宝中,贵戚勋家,已务奢靡,而垣屋犹存制度。然卫公李靖家庙,已为嬖臣杨氏马厩矣。及安、史大乱之后,法度隳弛,内臣戎帅,竞务奢豪,亭馆第舍,力穷乃止,时谓“木妖”。璘之第,经始中堂,费钱二十万贯,他室降等无几。及璘卒于军,子弟护丧归京师,士庶观其中堂,或假称故吏,争往赴吊者数十百人。德宗在东宫,宿闻其事;及践祚,条举格令,第舍不得逾制,仍诏毁璘中堂及内官刘忠翼之第;璘之家园,进属官司。自后公卿赐宴,多于璘之山池。子弟无行,家财寻尽。
郝廷玉者,骁勇善格斗,事太尉李光弼,为帐中爱将。乾元中,史思明再陷洛阳,光弼拔东都之师保河阳。时三城壁垒不完,刍粮不支旬日;贼将安太清等率兵数万,四面急攻。光弼惧贼势西犯河、潼,极力保孟津以掎其后,昼夜婴城,血战不解,将士夷伤。光弼召诸将讯之曰:“贼党何面难抗?”或对曰:“西北隅最为勍敌。”乃亟召廷玉谓之曰:“凶渠攻西北者难奈,尔为我决胜而还。”
辞曰:“廷玉所领,步卒也,愿得骑军五百。”光弼以精骑三百授之。光弼法令严峻,是日战不利而还者,不解甲斩之。廷玉奋命先登,流矢雨集,马伤不能军而退。光弼登堞见之,骇然曰:“廷玉奔还,吾事败矣!”促令左右取廷玉首来。
廷玉见使者曰:“马中毒箭,非败也。”光弼命易马而复,径骑冲贼阵,驰突数四。俄而贼党大败于河壖,廷玉擒贼将徐璜而还。由是贼解中氵单之围,信宿退去。前后以战功累授开府仪同三司,试太常卿,封安边郡王。从光弼镇徐州。光弼薨,代宗用为神策将军。
永泰初,仆固怀恩诱吐蕃、回纥入犯京畿,分命诸将屯于要害,廷玉与马璘率五千人屯于渭桥西窑底。观军容使鱼朝恩以廷玉善阵,欲观其教阅。廷玉乃于营内列部伍,鸣鼓角而出,分而为阵,箕张翼舒,乍离乍合,坐作进退,其众如一。朝恩叹曰:“吾在兵间十余年,始见郝将军之训练耳。治戎若此,岂有前敌耶?”廷玉凄然谢曰:“此非末校所长,临淮王之遗法也。太尉善御军,赏罚当功过。每校旗之日,军士小不如令,必斩之以徇,由是人皆自效,而赴蹈驰突,有心破胆裂者。太尉薨变已来,无复校旗之事,此不足军容见赏。”
王缙为河南副元帅,诏以廷玉为其都知兵马使,累授秦州刺史。大历八年卒,追录旧勋,赠工部尚书。
王栖曜,濮州濮阳人也。初游乡学。天宝末,安禄山叛,尚衡起义兵讨之,以栖曜为牙将。下兖、郓诸县,军威稍振。进为衙前总管。初,逆将邢超然据曹州,栖曜攻之。超然乘城号令,栖曜曰:“彼可取也!”一箭殒之,城中气慑,遂拔曹州。及衡居节制,授右威卫将军、先锋游奕使。随衡入朝,授试金吾卫将军。
上元元年,王玙为浙东节度使,奏为马军兵马使。广德中,草贼袁晁起乱台州,连结郡县,积众二十万,尽有浙江之地。御史中丞袁傪东讨,奏栖曜与李长为偏将,联日十余战,生擒袁晁,收复郡邑十六,授常州别驾、浙西都知兵马使。
时江左兵荒,诏内常侍马日新领汴滑军五千镇之。日新贪暴,贼萧庭兰乘人怨诉,逐之而劫其众。时栖曜游奕近郊,为贼所胁,进围苏州。栖曜因其懈怠,挺身登城,率城中兵复出击贼,其众大溃。迁试金吾大将军。
李灵曜叛于汴州,浙西观察使李涵俾栖曜将兵四千为河南掎角。以功加银青光禄大夫,累加至御史中丞。李希烈既陷汴州,乘胜东侵,连陷陈留、雍丘,顿军宁陵,期袭宋州。浙西节度使韩滉命栖曜将强弩数千,夜入宁陵。希烈不之知,晨朝,弩矢及希烈坐幄,希烈惊曰:“此江、淮弩士入矣!”遂不敢东去。
贞元初,拜左龙武大将军,旋授鄜坊、丹延节度观察使、检校礼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贞元十九年卒于位。子茂元。
茂元,幼有勇略,从父征伐知名。元和中,为右神策将军。太和中,检校工部尚书、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在安南招怀蛮落,颇立政能。南中多异货,茂元积聚家财钜万计。李训之败,中官利其财,掎摭其事,言茂元因王涯、郑注见用。茂元惧,罄家财以赂两军,以是授忠武军节度、陈许观察使。会昌中,为河阳节度使。是时河北诸军讨刘稹,茂元亦以本军屯天井,贼未平而卒。
刘昌,字公明,汴州开封人也。出自行间,少学骑射。及安禄山反,昌始从河南节度张介然,授易州遂城府左果毅。及史朝义遣将围宋州;昌在围中,连月不解,城中食尽,贼垂将陷之。刺史李岑计蹙,昌为之谋曰:“今河阳有李光弼制胜,且江、淮足兵,此廪中有数千斤曲,可以屑食。计援兵不二十日当至。东南隅之敌,众以为危,昌请守之。”昌遂被铠持盾登城,陈逆顺以告谕贼,贼众畏服。后十五日,副元帅李光弼救军至,贼乃宵溃。光弼闻其谋,召置军中,超授试左金吾卫郎将。光弼卒,宰臣王缙令归宋州,为牙门将。转太仆卿,兼许州别驾。
李灵曜据汴州叛,刺史李僧惠将受灵曜牵制;昌密遣曾神表潜说僧惠。僧惠召昌问计,昌泣陈其逆顺;僧惠感之,乃使神表赍表诣阙,请讨灵曜,遂翦灵曜左翼。汴州平,李忠臣嫉僧惠功,遂欲杀昌,昌潜遁。及刘玄佐为刺史,乃复其职。又转太常卿,兼华州别驾。玄佐寻为宋亳颍宣武军节度使;昌自下军为左厢兵马使。
李纳反,以师收考城,充行营诸军马步都虞候,加检校太子詹事、兼御史中丞。明年,玄佐围濮州,昌摄濮州刺史。李希烈既陷汴州,玄佐遣将高翼以精兵五千保援襄邑;城陷,翼赴水死。自宋及江、淮,人心震恐。时昌以三千人守宁陵,希烈率五万众阵于城下;昌深堑以遏地道,凡四十五日,不解甲胄,躬励士卒,大破希烈。希烈解围攻陈州,刺史李公廉计穷,昌从刘玄佐以浙西兵合三万人救之。至陈州西五十里与贼遇,昌晨压其阵,及未成列,大破之,生擒其将翟曜。希烈退保蔡州,自此不复侵轶。诏加检校左散骑常侍。随玄佐收汴州,加检校工部尚书,增实封通前二百户。丁母忧,起复加金吾卫大将军,赠其母梁国夫人。
贞元三年,玄佐朝京师,上因以宣武士众八千委昌北出五原。军中有前却沮事,昌继斩三百人,遂行。寻以本官授京西北行营节度使。岁余,授泾州刺史,充四镇、北庭行营,兼泾原节度支度营田等使。昌躬率士众,力耕三年,军食丰羡,名闻阙下。复筑连云堡,受诏城平凉,以扼弹筝峡口。昌命徒庀事,旬余而毕。又于平凉西别筑胡谷堡,名曰彰信。平凉当四会之冲,居北地之要,分兵援戍,遏其要冲,遂以保宁边鄙,加检校右仆射。
昌初至平凉劫盟之所,收聚亡殁将士骸骨坎瘗之,因感梦于昌,有愧谢之意。
昌上闻,德宗下诏深自克责,遣秘书少监孔述睿及中使以御馔、内造衣服数百袭,令昌收其骸骨,分为大将三十人,将士百人,各具棺槥衣服,葬于浅水原。建二冢,大将曰“旌义冢”,将士曰“怀忠冢”。诏翰林学士撰铭志祭文。昌盛陈兵设,幕次具牢馔祭之。昌及大将皆素服临之,焚其衣服纸钱,别立二石堆。题以冢名。诸道师徒,莫不感泣。
昌在西边仅十五年,强本节用,军储丰羡。及婴疾,约以是日赴京求医,未发而卒,年六十四,废朝一日,赠司空。子士泾。
士泾,德宗朝尚主,官至少列十余年,家富于财。结托中贵,交通权幸。宪宗朝,迁太府卿。制下,给事中韦弘景等封还制书,言士泾不合居九卿,辞语激切。宪宗谓弘景曰:“士泾父有功于国,又是戚属,制书宜下。”弘景奉诏。士泾善胡琴,多游权幸之门,以此为之助,时论鄙之。
李景略,幽州良乡人也。大父楷固。父承悦,檀州刺史、密云军使。景略以门荫补幽州功曹。大历末,寓居河中,阖门读书。李怀光为朔方节度,招在幕府。
五原有偏将张光者,挟私杀妻,前后不能断。光富于财货,狱吏不能劾。景略讯其实,光竟伏法。既而亭午有女厉被发血身,膝行前谢而去。左右有识光妻者,曰:“光之妻也。”因授大理司直,迁监察御史。及怀光屯军咸阳,反状始萌。
景略时说怀光请复宫阙,迎大驾,怀光不从。景略出军门恸哭曰;“谁知此军一日陷于不义。”军士相顾甚义之,因退归私家。
寻为灵武节度杜希全辟在幕府,转殿中侍御史,兼丰州刺史、西受降城使。
丰州北扼回纥,回纥使来中国,丰乃其通道。前为刺史者多懦弱,虏使至则敌礼抗坐。时回纥遣梅录将军随中官薛盈珍入朝,景略欲以气制之。郊迎,传言欲先见中使,梅录初未喻。景略既见盈珍,乃使谓梅录曰:“知可汗初没,欲申吊礼。”
乃登高垅位以待之。梅录俯偻前哭,景略因抚之曰:“可汗弃代,助尔号慕。”
虏之骄容威气,索然尽矣,遂以父行呼景略。自此回纥使至景略,皆拜之于庭,由是有威名。杜希全忌之,上表诬奏,贬袁州司马。希全死,征为左羽林将军,对于延英殿,奏对衎洁,有大臣风彩。
时河东李说有疾,诏以景略为太原少尹、节度行军司马。时方镇节度使少征入换代者,皆死亡乃命焉,行军司马尽简自上意。受命之日,人心以属。景略居疑帅之地,势已难处。回纥使梅录将军入朝,说置宴会,梅录争上下坐,说不能遏,景略叱之。梅录,前过丰州者也,识景略语音,疾趋前拜曰:“非丰州李端公耶?不拜麾下久矣,何其瘠也。”又拜,遂命之居次坐。将吏宾客顾景略,悉加严惮。说心不平,厚赂中尉窦文场,将去景略,使为内应。
岁余,风言回纥将南下阴山,丰州宜得其人。上素知景略在边时事。上方轸虑,文场在旁,言景略堪为边任,乃以景略为丰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天德军西受降城都防御使。迫塞苦寒,土地卤瘠,俗贫难处。景略节用约己,与士同甘苦,将卒安之。凿咸应、永清二渠,溉田数百顷,公私利焉。廪储备,器械具,政令肃,智略明。二岁后,军声雄冠北边,回纥畏之,天下皆惜其理未尽景略之能。
贞元二十年,卒于镇,年五十五,赠工部尚书。
张万福,魏州元城人。自曾祖至其父,皆明经,止县令州佐。万福以父祖业儒皆不达,不喜为书生,学骑射。年十七八,从军辽东有功,为将而还。累摄舒庐寿三州刺史、舒庐寿三州都团练使。州送租赋诣京师,至颍州界为盗所夺,万福领轻兵驰入颍州界讨之。贼不意万福至,忙迫不得战,万福悉聚而诛之,尽得其所亡物,并得前后所掠人妻子、财物、牛马等万计,悉还其家;不能自致者,万福给船乘以遣之。
寻真拜寿州刺史、淮南节度副使。为节度使崔圆所忌,失刺史,改鸿胪卿;以节度副使将千人镇寿州,万福不以为恨。
许杲以平卢行军司马将卒三千人驻濠州不去,有窥淮南意。圆令万福摄濠州刺史。杲闻,即提卒去,止当涂陈庄。贼陷舒州,圆又以万福为舒州刺史,督淮南岸盗贼,连破其党。
大历三年,召赴京师,代宗谓曰:“闻卿名久,欲一识卿面,且将累卿以许杲。”万福拜谢,因前奏曰:“陛下以一许杲召臣,如河北诸将叛,欲以属何人?”
代宗笑谓曰:“且与吾了许杲事,方当大用卿。”以为和州刺史、行营防御使,督淮南岸盗贼。至州,杲惧,移军上元。杲至楚州大掠,节度使韦元甫命万福追讨之。未至淮阴,杲为其将康自劝所逐。自劝拥兵继掠,循淮而东,万福倍道追而杀之,免者十二三,尽得其虏掠金帛妇人等,皆送致其家。元甫将厚赏将士,万福曰:“官健常虚费衣粮,无所事,今乃一小赖之,不足过赏,请用三之一。”
代宗发诏以劳之,赐衣一袭、宫锦十双。
久之,诏以本镇之兵千五百人防秋西京。万福诣扬州交所领兵,会元甫死,诸将皆愿得万福为帅,监军使米重耀亦请万福知节度事。万福曰:“某非幸人,勿以此相待。”遂去之。带利州刺史镇咸阳,因留宿卫。
李正己反,将断江、淮路,令兵守埇桥、涡口。江、淮进奏舡千余只,泊涡下不敢过。德宗以万福为濠州刺史,召见谓曰:“先帝改卿名‘正’者,所以褒卿也。朕以为江、淮草木亦知卿威名,若从先帝所改,恐贼不知是卿也。”复赐名万福。驰至涡口,立马岸上,发进奉舡,淄青兵马倚岸睥睨不敢动,诸道舡继进。改泗州刺史。魏州饥,父子相卖,饿死者接道。万福曰:“魏州吾乡里,安可不救?”令其兄子将米百车往饟之。又使人于汴口,魏人自卖者,给车牛赎而遣之。
为杜亚所忌,征拜右金吾将军。召见,德宗惊曰:“杜亚言卿昏耄,卿乃如是健耶!”诏图形于凌烟阁,数赐酒馔衣服,并敕度支籍口畜给其费。及阳城等于延英门外请对论事,伏阁不去。德宗大怒,不可测。万福扬言曰:“国有直臣,天下太平矣!万福年已八十,见此盛事。”阁前遍揖城等,天下益重其名。
贞元二十一年,以左散骑常侍致仕。其年五月卒,年九十。万福自始从军至卒,禄食七十余年,未尝病一日,典九郡皆有惠爱。在泗州时,遇德宗幸奉天,李希烈反,陈少游悉令管内刺史送妻子在扬州以为质。万福独不送,谓使者曰:
“为某白相公,万福妻老且丑,不足烦相公寄意。”终不之遣,由是为人所称。
高固,高祖侃,永徽中,为北庭安抚使,有生擒车鼻可汗之功,官至安东都护,事具前录。固生微贱,为叔父所卖,展转为浑瑊家奴,号曰黄芩。性敏惠,有膂力,善骑射,好读《左氏春秋》。瑊大爱之,养如己子,以乳母之女妻之,遂以固名,取《左氏传》高固之名也。
少随瑊从戎于朔方,德宗幸奉天,固犹在瑊麾下。是时,贼兵已突入东壅门,固引甲士乱挥长刀,连斫数贼,拽车塞阖,一以当百,贼乃退去。众咸壮之。以功封渤海郡王。李怀光既反,德宗再幸梁汉。怀光发迹邠宁,至是,使留后张昕取将士万余人以资援河中。固时在军中,乃伺便突入张昕帐中,斩首以徇。拜检校右散骑常侍、前军兵马使。贞元十七年,节度使杨朝晟卒,军中请固为帅,德宗念固功,因授检校工部尚书。顺宗即位,就加检校礼部尚书。宪宗朝,进检校右仆射。数年受代,入为统军,转检校左仆射,兼右羽林统军。元和四年七月卒,赠陕州大都督。
郝玼者,泾原之戍将也。贞元中,为临泾镇将,勇敢无敌,声振虏庭。玼以临泾地居险要,当虏要冲,白其帅曰:“临泾草木丰茂,宜畜牧,西蕃入寇,每屯其地,请完垒益军,以折虏之入寇。”前帅不从。及段佐节制泾原,深然其策。
元和三年,佐请筑临泾城,朝廷从之。仍以为行凉州,诏玼为刺史以戍之。自此西蕃入寇,不过临泾。
玼出自行间,前无坚敌。在边三十年,每战得蕃俘,必刳剔而归其尸,蕃人畏之如神。赞普下令国人曰:“有生得郝玼者,赏之以等身金。”蕃中儿啼者,呼玼名以怖之。十三年,检校左散骑常侍、渭州刺史、御史大夫,充泾原行营节度、平凉镇遏都知兵马使,封保定郡王。吐蕃畏其威,纲纪欲图之,朝廷虑失骁将,移授庆州刺史,竟终牖下。
段佐者,亦以勇敢知名。少事汾阳王子仪为牙将,从征边朔,绩效居多。贞元末,为泾原节度使,练卒保边,亦为西蕃畏惮。累至检校工部尚书、右神策大将军。元和五年卒。
史敬奉,灵武人,少事本军为牙将。元和十四年,敬奉大破吐蕃于盐州城下,赐实封五十户。先是,西戎频岁犯边,敬奉白节度杜叔良请兵三千,备一月粮,深入蕃界;叔良以二千五百人授之。敬奉既行十余日,人莫知其所向,皆谓吐蕃尽杀之矣。乃由他道深入,突出蕃众之后。戎人惊溃,敬奉率众大破之,杀戮不可胜纪,驱其余众于芦河,获羊马驼牛万数。
敬奉形甚短小,若不能胜衣。至于野外驰逐,能擒奔马,自执鞍勒,随鞍跃上,然后羁带,矛矢在手,前无强敌。甥侄及僮使仅二百人,每以自随;临入敌,辄分其队为四五,随逐水草,每数日各不相知;及相遇,已皆有获虏矣。
与凤翔将野诗良辅、泾原将郝玼各以名雄边上。吐蕃尝谓汉使曰:“唐国既与吐蕃和好,何妄语也!”问曰:“何谓?”曰:“若不妄语,何因遣野诗良辅作陇州刺史?”其畏惮如此。
史臣曰:自盗起中原,河、陇陷虏,犬戎作梗,屡犯郊畿。谋臣运策以竭精,武士荷戈而不暇。如璘、昌之材力,扼腕奋命,欲吞虏于胸中;郝、史骁雄,斩将搴旗,将申威于塞外。而竟不能北逾白道,西出萧关,俾十九郡生民,竟沦左衽,仅能自保,功何取焉!虽运使时然,亦将略有所未至。栖曜、万福之节概,景略之负气,壮哉!
赞曰:马、刘、史、郝,气雄边朔。力扞獯虏,终惭卫、霍。万福义勇,景略气豪。为人所忌,慷慨徒劳。
旧唐书
○姚南仲 刘乃(子伯刍孙宽夫端夫曾孙允章附) 袁高 段平仲 薛存诚(子廷老廷老子保逊保逊子昭纬) 卢坦
姚南仲,华州下邽人。乾元初,制科登第,授太子校书,历高陵、昭应、万年三县尉。迁右拾遗,转右补阙。大历十三年,贞懿皇后独孤氏崩,代宗悼惜不已,令于近城为陵墓,冀朝夕临望于目前。南仲上疏谏曰:
伏闻贞懿皇后今于城东章敬寺北以起陵庙,臣不知有司之请乎,陛下之意乎,阴阳家流希旨乎?臣愚以为非所宜也。谨具疏陈论,伏愿暂留天睠而省察焉。
臣闻人臣宅于家,君上宅于国。长安城,是陛下皇居也,其可穿凿兴动,建陵墓于其侧乎?此非宜一也。
夫葬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见也。是以古帝前王葬后妃,莫不凭丘原,远郊郭。
今则西临宫阙,南迫康庄,若使近而可见,死而复生,虽在西宫待之可也。如骨肉归土,魂无不之,章敬之北,竟何所益?视之兆庶,则彰溺爱;垂之万代,则累明德,此非所宜二也。
夫帝王者,居高明,烛幽滞。先皇所以因龙首建望春,盖为此也。今若起陵目前,动伤宸虑,天心一伤,数日不平。且匹夫向隅,满堂为之不乐;万乘不乐,人其可欢心乎?又暇日起歌,动钟于内,此地皆闻,此非宜三也。
伏以贞懿皇后,坤德合天,母慈逮下,陛下以切轸旒扆,久俟蓍龟。始谥之以贞懿,终待之以亵近,臣窃惑焉,非所以称述后德,光被下泉也。今国人皆曰:
“贞懿皇后之陵迩于城下者,主上将日省而时望焉。”斯有损于圣德,无益于贞懿。将欲宠之,而反辱之,此非宜四也。
凡此数事,实玷大猷,天下咸知,伏惟陛下熟计而取其长也。陛下方将偃武靖人,一误于此,其伤实多。臣恐君子是非,史官褒贬,大明忽亏于掩蚀,至德翻后于尧、舜,不其惜哉!今指日尚遥,改卜何害?抑皇情之殊眷,成贞懿之美号。
疏奏,帝甚嘉之,赐绯鱼袋,特加五品阶,宣付史馆。
与宰相常衮善,衮贬官,南仲坐出为海盐县令。浙江东、西道观察使韩滉辟为推官,奏授殿中侍御史、内供奉,充支使。寻征还,历左司兵部员外,转郎中,迁御史中丞、给事中、同州刺史、陕虢观察使。
贞元十五年,代李复为郑滑节度使。监军薛盈珍恃势夺军政,南仲数为盈珍谗毁,德宗颇疑之。十六年,盈珍遣小使程务盈驰驿奉表,诬奏南仲阴事。南仲裨将曹文洽亦入奏事京师,伺知盈珍表中语。文洽私怀愤怒,遂晨夜兼道追务盈,至长乐驿及之,与同舍宿;中夜杀务盈,沉盈珍表于厕中,乃自杀。日旰,驿吏辟门,见血流涂地,旁得文洽二缄,一告于南仲,一表理南仲之冤,且陈首杀务盈。上闻其事,颇骇异之。南仲虑衅深,遂乞入朝。德宗曰:“盈珍扰军政耶?”
南仲对曰:“勇珍不扰军政,臣自隳陛下法耳。如盈珍辈所在有之,虽羊、杜复生,抚百姓,御三军,必不能成恺悌父母之政,师律善阵之制矣。”上默然久之。
授尚书右仆射。贞元十九年七月,终于位,年七十四,赠太子太保,谥曰贞。
刘乃,字永夷,洺州广平人。高祖武干,武德初拜侍中,即中书侍郎林甫从祖兄子也。父如璠,昫山丞,以乃贵,赠民部郎中。乃少聪颖志学,暗记《六经》,日数千言。及长,文章清雅,为当时推重。天宝中,举进士,寻丁父艰,居丧以孝闻。既终制,从调选曹。乃常以文部选才未为尽善,遂致书于知铨舍人宋昱曰:
《虞书》称:“知人则哲,能官人则惠。”巍巍唐、虞,举以为难。今夫文部,既始之以抡材,终之以授位,是则知人官人,斯为重任。昔在禹、稷、皋陶之众圣,犹曰载采有九德,考绩以九载。近代主司,独委一二小冢宰,察言于一幅之判,观行于一揖之内,古今迟速,何不侔之甚哉!夫判者,以狭词短韵,语有定规为体,亦犹以一小冶而鼓众金,虽欲为鼎为镛,不可得也。故曰:判之在文,至局促者。夫铨者,必以崇衣冠,自媒耀为贤,斯又士之丑行,君子所病。
若引文公、尼父登之于铨廷,则虽图书《易象》之大训,以判体挫之,曾不及徐、庾。虽有至德,以喋喋取之,曾不若啬夫。呜呼!彼干霄蔽日,诚巨树也,当求尺寸之材,必后于椓杙。龙吟武啸,诚希声也,若尚颊舌之感,必下于蛙黾。
观察之际,犹不悲夫!执事虑过龟策,文合雅诰,岂拘以琐琐故事,曲折因循哉?
诚能先资以政事,次征以文学,退观其理家,进察其临节,则厖鸿深沉之事,亦可以窥其门户矣!
其载,补剡县尉,改会稽尉。宣州观察使殷日用奏为判官,宣慰使李季卿又以表荐,连授大理评事、兼监察御史。转运使刘晏奏令巡覆江西,多所蠲免。改殿中侍御史、检校仓部员外、民部郎中,并充浙西留后。佐晏征赋,颇有裨益,晏甚任之。
大历十二年,元载既诛,以乃久在职,召拜司门员外郎。十四年,崔祐甫秉政,素与乃友善。会加郭子仪尚父,以册礼久废,至是复行之。祐甫令两省官撰册文,未称旨;召乃至阁草之,立就。词义典裁,祐甫叹赏久之。数日,擢为给事中,寻迁权知兵部侍郎。及杨炎、卢杞为相,意多丑正,以故五岁不迁。建中四年夏,但真拜而已。
其冬,泾师作乱,驾幸奉天。乃卧疾在私第,贼泚遣使以甘言诱之,乃称疾笃。又令其伪宰相蒋镇自来招诱,乃托喑疾,灸灼遍身。镇再至,知不可劫胁,乃叹息曰:“镇亦尝忝列曹郎,苟不能死,以至于斯,宁以自辱膻腥,复欲污秽贤哲乎?”歔欷而退。及闻舆驾再幸梁州,乃自投于床,搏膺呼天,因是危惙,绝食数日而卒,时年六十。德宗还京,闻乃之忠烈,追赠礼部尚书。子伯刍。
伯刍,字素芝,登进士第,志行修谨。淮南杜佑辟为从事,府罢,屏居吴中。
久之,征拜右补阙,迁主客员外郎。以过从友人饮噱,为韦执谊密奏,贬虔州掾曹,复为考功员外郎裴垍善其应对机捷,迁考功郎中、集贤院学士,转给事中。
裴垍罢相,为太子宾客,未几而卒。李吉甫复入相,与垍宿嫌,不加赠官;伯刍上疏论之,赠垍太子少傅。伯刍妻,垍从姨也。或谗于吉甫,此以论奏。伯刍惧,亟请散地,因出为虢州刺史。吉甫卒,裴度擢为刑部侍郎,俄知吏部选事。元和十年,以左常侍致仕,卒,年六十一,赠工部尚书。伯刍风姿古雅,涉学,善谈笑,而动与时适,论者稍薄之。
子宽夫,登进士第,历诸府从事。宝历中,入为监察御史。尝上言曰:“近日摄祭多差王府官僚,位望既轻,有乖严敬。伏请今后摄太尉,差尚书省三品已上及保傅宾詹等官;如人少,即令丞郎通摄之。”俄转左补阙。少列陈岵进注《维摩经》,得濠州刺史。宽夫与同列,因对论之,言岵因供奉僧进经以图郡牧。
敬宗怒谓宰相曰:“陈岵不因僧得郡,谏官安得此言,须推排头首来。”宽夫奏曰:“昨论陈岵之时,不记发言前后,唯握笔草状,即是微臣。今论事不当,臣合当罪。若寻究推排,恐伤事体。”帝嘉其引过,欣然释之。
宽夫弟端夫,为太常博士,驳韦绶谥议知名。宽夫子允章、焕章。
允章登进士第,累官至翰林学士承旨、礼部侍郎。咸通九年,知贡举,出为鄂州观察使、检校工部尚书,后迁东都留守。黄巢犯洛阳,允章不能拒,贼不之害,坐是废于家。以疾卒。
袁高,字公颐,恕己之孙。少慷慨,慕名节。登进士第,累辟使府,有赞佐裨益之誉。代宗登极,征入朝,累官至给事中、御史中丞。建中二年,擢为京畿观察使。以论事失旨,贬韶州长史,复拜为给事中。
贞元元年,德宗复用吉州长史卢杞为饶州刺史,令高草诏书。高执词头以谒宰相卢翰、刘从一曰:“卢杞作相三年,矫诈阴贼,退斥忠良。朋附者咳唾立至青云、睚眦者顾盼已挤沟壑。傲很明德,反易天常,播越銮舆,疮痍天下,皆杞之为也。爰免族戮,虽示贬黜,寻已稍迁近地,若更授大郡,恐失天下之望。惟相公执奏之,事尚可救。”翰、从一不悦,改命舍人草之。诏出,执之不下,仍上奏曰:“卢杞为政,穷极凶恶。三军将校,愿食其肉;百辟卿士,嫉之若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