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头青◎
一语成谶, 七宝琉璃冠的主人找上门了。
还是一定要还的。得好好安慰殷长衍,他为了七宝琉璃冠费了不少心神。
“可以,在我这里。”王唯一打开荷包, 取出七宝琉璃冠。噫,颜色怎么变得黯沉?难不成被人掉包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七宝琉璃冠没离开过我,按理说没人有机会接近才对。”
七宝琉璃冠在王唯一指间翻转, 她抬头解释, 但愿玉少一别误会她是贪图七宝琉璃冠。
“是真品。”玉少一说, 天不知道什么放晴了, “姑娘,将它对着日光。”
王唯一依言照做, 没一会儿,七宝琉璃冠又重新萦绕彩色光晕, 绚烂夺目。
惊奇道, “怎么会这样?”
“我特别定制的。小孩子对着发光的东西太久, 容易伤眼睛。”
真是个接地气的理由。
王唯一揪着衣袖擦了一下七宝琉璃冠, 递给他, “还你,物归原主。”
七宝琉璃冠的另一面,玉少一敛起眸子。
那天大雨, 娘子取下衣领后插着的芭蕉叶递给他挡雨时, 手指悄悄地蹭了几下叶杆, 叫叶杆干净。而他接过芭蕉叶的手, 满是泥泞。
大抵是两人做了相似的动作, 才会让他在这小姑娘身上看到一些娘子的影子。
“你在想什么?不拿的话, 我就不还了。”
玉少一接过七宝琉璃冠, “多谢。”
“七宝琉璃冠换两个字‘多谢’,我亏得好伤心。”
“我欠姑娘一个人情。”玉少一笑眯眯道,把一截线香递给王唯一,“姑娘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妨来找我。”
他混到被从历史上抹去姓名的悲催下场,总觉得不太靠谱。“找你有没有用啊。”
玉少一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是有用的,我认识很多厉害的人,自己修为也还过得去。”
王唯一快乐了。
小二端着茉莉乳酪和糖水过来,两人边吃边聊。
玉少一吃完就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殷长衍提着半篮子荔枝回来,放下一纸包枣泥酥。
“路过望春楼,就买了一份。”看到对面的空碗,“真巧,有人跟你是相同的口味。”
“还有更巧的事儿呢,这人就是把你和喻白公子耍得团团转的玉少一。”王唯一说,“他问我讨七宝琉璃冠,我物归原主了。我没吃亏,从他那儿要了个人情。”
殷长衍与玉少一交过手,知道跟这个人打交道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上下打量王唯一,眉头轻皱,“唯一,没事儿吧。”
“我好得很。”
殷长衍并没有松一口气,“回家吧。”
王唯一仰着脖子道,“小二,来一份茉莉乳酪和糖水,打包带走。”
“这么喜欢呀。”
“特别好吃,那个滋味怎么形容呢,像是看到牛胸上挂了两丛茉莉花。”
殷长衍哑然失笑,接过小二手中的茉莉乳酪和糖水,牵着王唯一离开。
两个人边聊边走,突然,路口有几个修士看向这里。
“长衍,他们板着一张脸,怪吓人的,像是来找你麻烦。”王唯一压低声音道。
话音刚落,便见殷长衍抬手四指捂住她的眼睛,面前一片漆黑,“长衍?”
“他们在客栈里就认出我。面目可憎一脸恶人相。吓人就别看了,你小心晚上做噩梦。”
殷长衍说话的时候,数条藕丝一般纤细的线从脚底下涌向几个修士,填满口鼻七窍不叫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出声机会,然后悄无声息地切碎肢体,随意扔远。
“长衍,我闻到血腥味儿,他们是不是伤你了?”王唯一语气中带着担忧,扒他的手掌,想看。
线慢吞吞地撤回,最后一缕线在殷长衍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懂事地缩回去。
王唯一乍一下重见光明,眼睛有几分不适应,使劲儿眨了好几下才缓过来。环视一周,没看到几个修士的人影,应该是落败而逃。
抓着殷长衍的手,心疼得要死,“你什么都没做,他们却肆意伤人,真是一班恶徒,欺人太甚。”
殷长衍附和道,“对对对,一班恶徒欺人太甚。”
“茉莉乳酪洒掉一半,好可惜,好浪费。糖水还好吗?”
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殷长衍拎起汤盅仔细端详,底部被打到,出现蜘蛛网状裂纹。荔枝也有一些被捣烂。
“我再买一份。”
“不要了,我在酒楼吃过茉莉乳酪,解馋了。”
“你不是想喝荔枝玫瑰水?”
“吃过荔枝,玉少一买了很多。”
殷长衍抿了抿唇,牵着王唯一的手往家走。
他有心事,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
“抱歉,唯一,他们是冲我来的。是我把你卷到不好的事件里。”
“你沉默半路就想通了这个?”这么点儿事情需要想半路?
“不止,我要办一场葬礼。”
“给谁?”
“殷长衍。”
王唯一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谁?!!”
“殷长衍。”殷长衍看向王唯一,十分肯定道,“近神人殷长衍树敌无数,只要近神人殷长衍活着,身边永远都是是非之地。今日之事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我必须要办一场葬礼。”
一个男人为了你打算假死抽身,王唯一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她很清楚,世上之人恨毒了近神人殷长衍,哪里会轻轻松松放过他。
“话说得轻巧,天下人又不是傻子,你说死他们就信你死。就算你埋了,他们也得挖坟,开棺验尸。遇上性格极端的,说不准还要取尸体出来鞭打以泄心头之恨。”
“不,天下人一定会信。因为近神人殷长衍确确实实死过一次,死在玉少一手上。”
仔细想一下,你会发现殷长衍这手有点儿坏。自己转到台面下韬光养晦,老婆孩子热炕头,却把玉少一推到众人视野的最中心点架着,尤其玉少一这个人本身就很腥风血雨。
王唯一想通关窍,“这样不太好吧,有点儿对不起玉少一。”
“确实缺德了点儿,但是玉少一的死活与我何干。”
“......也是。”
过了几日,王唯一去镇子上棺材店买香案、白烛、冥纸。
遇上了个熟人。
愣头青刚从对面的龙凤喜事店出来,怀里抱了一堆红烛、喜糖、喜饼之类的东西。他要成亲了?
“前几天还说想向我提亲,我还以为你真的中意我。结果转头就去跟别人成亲。你这是不是有点儿吃着盆里的望着锅里的,好渣呀。”
“没。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愣头青拧着眉头,眼底有着明显的疲惫,“望春楼一个花娘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说看上我,哭着喊着要嫁。她拦在我回家路上,说要是我不娶便要跳河,然后真的跳了。我跳水救她,她说我看了她身子,要我负责。”
“呃,她对你的爱可真炙热。”
“算了吧。我之前送货路过望春楼,跟她打过几次照面,她对我冷若冰霜。”愣头青说,“那天大雨后,她突然就转了态度。我真怀疑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也别这么悲观,白得一个漂亮媳妇儿不好么。”王唯一安慰他,想到什么,“说起来,那段时日好几个男人对我有意,到后来就只剩你路过我家门口。”
“他们都去捡钱了。”
“捡什么钱?”
“你不知道吗?一个富户路过你家附近的岔道上时没注意到钱袋子破了,每隔几步就掉铜钱,那几天好多人都去捡钱。”就是钱上面偶尔有斑斑点点的锈迹,不太好花出去。
王唯一失落极了,“捡钱这种好事,怎么没人告诉我。我觉得我损失了一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