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
殷长衍提起大木桶, “我帮你,这样能快一些。早点儿弄完早点儿回去。”
“你知道回去的路?”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穿窟窿?也行。
有殷长衍帮忙,很快浇完水。
王唯一走的时候, 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回头。
除了高耸入云的大树以外,只有抱梦童子立在红色轿子旁。
大概是错觉吧。
第二天寅时。
抱梦童子准时抬着轿子停在门口。
王唯一打开通讯纸鹤问戚言枫,“你家树是个什么浇法?”
‘一次一桶,一年一次。’
“我昨天浇了水, 抱梦童子又来了。”
那边愣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
文字后面还跟个三个硕大的感叹号。
“戚言枫, 我有个问题, 跟抱梦童子对视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
“抱梦童子是你的手下,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就是不想给我说。”
‘迄今为止, 没有人触犯过这一条,因此我也不清楚。’传讯纸鹤说, ‘还有, 你搞错了一件事。远在我继承留梦净土管理者职位之前, 抱梦童子就已经存在了。’
抱梦童子还帮她做桶,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王唯一掐断通讯纸鹤。
殷长衍一直在旁边看着, “唯一,祂们还在等着。”
“去去去,谁叫我弄坏了树。”殷长衍抬步, 王唯一制止他, “你腿脚不好, 昨天强行站起来, 伤又重了。坐着吧, 我自己去。”
“你担心我?”
“你来我还得操心树。别跟着我, 我自己去。”
殷长衍扬起的唇角书瞬间拉平, “行。”
王唯一上了红色轿子。
是错觉么。
抱梦童子脸好像有点儿变化,没有上一次笑得开心。
但是后面那个就一如往常。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回浇水就快多了。离开留梦净土时,才中午。
王唯一坐在红色轿子里,正要撩开轿帘,一只手先她一步。
抱梦童子......?不是,是殷长衍。
“回来了。”殷长衍坐在轮子上,眉眼含笑看着她。
她一回来他就上来揭轿帘。如果不是一直在门口等着,是不会比抱梦童子还快。
“我今天干活儿快,中午吃什么?”王唯一快快乐乐下轿。
“饺子,玉米虾仁馅儿。”殷长衍扬手,玉米新鲜又饱满,“要帮我剥玉米吗?”
“不要,那个手疼,你自己来。”坐等吃食送进嘴里显得她太过霸道,王唯一推轮椅,“我能帮你擀皮儿。”
“哈哈哈哈好,那就交给你了。”殷长衍余光瞥了一眼抱梦童子。
王唯一陪殷长衍一起在厨房做饭。
包饺子得先从和面开始。
她守着大盆倒面粉,这些应该差不多够吃,“长衍,你会把面粉做成面团吗?我会倒是会,就是拿捏不好水量。要不偏硬,要不就软成一滩泥。”
“我来吧。”
殷长衍舀起一瓢清水洗手。
洗得很仔细,又久。
王唯一看到他指甲缝里有一些黑色粉末,“你是去挖煤了吗?”
“你说这个?”殷长衍抬起手掌,“这叫观音土,搀上香炉底部的旧香灰之后,最能迷人眼睛。”
“竟然跑去挖土,你多大人了,还玩儿泥巴。”王唯一愁眉苦脸,“怎么办,一想到你的手我就没了胃口。”
殷长衍笑道,“我多洗几遍,白白净净的,应该问题不大。”
王唯一全程在边边角角打下手,今天的饭基本出自殷长衍之手。
玉米虾仁馅儿饺子油润鲜香,带着虾肉特有的紧致弹牙,咬一口在嘴里直接爆汁。嚼到后面是玉米的清甜,回味无穷。
说什么倒胃口,她一口一个根本停不下来,就连殷长衍也只是在尝生熟的时候吃了一个。
王唯一挺着滚远的肚子在院子里遛弯儿。
撑得好难受,感觉肚皮要炸开。
早知道不吃这么多。
明天还要浇水,这个样子要怎么去干活儿。
希望抱梦童子晚一些来接她。
这基本就是妄想。抱梦童子的守时程度堪比‘阎王要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更’。
叫殷长衍多买一些山楂回来,能消一点儿食是一点儿。啊不,还是熬成水算了。她现在一点儿固形物都咽不下,山楂水勉强能溜一溜缝儿。
次日。
王唯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山楂水。
路的尽头处没有出现红色轿子。
抱梦童子迟到了。
门口,殷长衍坐在轮椅上,“唯一,你还在?要不要去寺庙,听说今天大师开光赠德,很热闹。”
王唯一下巴微扬看日头,“过了寅时,抱梦童子还没到。”
“也许半路出了岔子,迟一些到。抑或是被人杀了,永远也到不了也说不定。”
“你说这是什么话,就不能盼着点儿人家好。”
“祂们是非人之物,被路过的好心高阶修士除掉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王唯一拧起眉头,“长衍,抱梦童子哪里惹到你,你看祂不顺眼。”
“如果你认为我讨厌祂,那你也太过乐观了。”殷长衍笑得眉眼弯弯,眸子里透着光,活泼又欢快,“我盼着祂死呢。”
王唯一想说‘你别开说笑了’,却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个认知令她后脑勺发凉。
“开玩笑的。”殷长衍抿了抿唇,“但是唯一,你当真了。也就是说,在你眼里我是完全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
王唯一张口想要解释,又慢慢地合上嘴巴。她确实起了这个心思,没法儿否认。
“对不起,长衍。我跟你保证,没有下一次了。”王唯一补了一句,“长衍,你是见我最大度、最好的人。”
“笑容再讨好一些,你的夸赞就显得不那么违心。”殷长衍说,“事实上你也不必夸我,因为我确实给抱梦童子使了些绊子。”
王唯一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不是看见了么,我手上的观音土和香灰。”殷长衍说,“祂装扮成人,就得遵守人规则。人眼睛被遮掩,就会看不见。我用观音土和香灰迷了祂的眼睛。这个时候,祂应该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鬼打墙。”
“唯一,祂不会来了,你在这儿等着也是白白浪费时间,回家吧。”
王唯一指着殷长衍的手都在发抖,“殷长衍,你好损啊。”
“难道你要我对讨厌的东西嘘寒问暖?”殷长衍想一想就觉得厌烦,“唯一,你去哪儿?”
“找抱梦童子。”王唯一推殷长衍轮椅,“你也别闲着,跟我一起去。”
王唯一在留梦净土待过一段时间,与抱梦童子之间有特殊的联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抱梦童子的,反正就是寻到了。
街头巷子处。
抱梦童子眼睛被观音土和香灰眯了眼睛,扛着红色轿子慢悠悠地在原地打转,怪滑稽的。
瞪了殷长衍一眼,“看你做的好事儿。”
上前两步攥着袖子去擦祂的眼睛。
噫?!怎么擦不掉。
要不蘸点儿水试一试。
嘶!
水碰到观音土和香灰之后开始发烫,犹如热油溅脸。抱梦童子上半张脸被灼出圆形孔洞伤痕。
扭头看向殷长衍,“怎么回事儿!”
殷长衍只是笑,唇角朝耳朵边越扬越高。
“殷长衍!!”
豁,真惹恼她了。殷长衍看够了,笑完了,才不情不愿地说,“观音土和陈旧香灰是秽物,水乃至洁之物,不灼伤祂才鬼了。”
“那要怎么办?”
“用寺庙的香油擦就行。”殷长衍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问王唯一,“我一直问你要不要去寺庙添香油,是你拒绝我。”
王唯一:“......”
王唯一:“走吧。”
“唯一,你推我。”殷长衍低头看了一下轮椅轱辘,“前些天刚下过雨,道路比较泥泞。慢慢走,不着急。”
王唯一手在轮椅背上渐渐收紧,深吸一口气,“可是抱梦童子着急。”
“那是祂的事,与我何干。”
“......走吧。”
殷长衍问寺庙要了一个硕大的瓷瓶当祈福礼,还给里面灌了很多大师开过光的符咒水。
王唯一到寺庙取了香油,马不停蹄回到街头巷子。指腹点了香油涂在抱梦童子眼睛上,祂果然恢复正常。
抱梦童子撩开红色轿子轿帘,邀请王唯一进入。
殷长衍朝她招手,“早去早回,唯一。”
去留梦净土浇完水回到家,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唯一,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去的晚当然回来的晚。”王唯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捞过桌子上的茶碗倒水往嘴里送,没好气儿道,“都是你害的。”
“我迷了祂的眼睛,你不去都没什么。”殷长衍觉得有几分无辜。
“闭嘴吧你,害人家那么惨,好意思开口。”
“你对祂的维护,会让祂陷入一个被迷眼都算是幸福的处境。”
王唯一警惕心一下子拔得老高,眯了眯眼睛,“你又想做什么。抱梦童子明天寅时能准时到吧。”
“说不准哦,得看你的表现。”殷长衍说。
老天呀,她已经把留梦净土的树给搞坏,要是人再出个什么好歹,她哪里来的脸见戚言枫。
“你想我怎么表现?”王唯一调整眉眼,软了身子,朝殷长衍暗送秋波。
殷长衍笑意微敛,视线上移,停在王唯一脸上。呵,就为了一个抱梦童子,她可真够豁得出去的。
啧,眼皮闪得太勤,好酸,要流泪了。行行行,她完全不是勾引这块料。
放弃了,“你想要我怎么做,直说就是,我一定全力配合。”
做饭、洒扫之类的,她干的还不错。缝补会差很多。
殷长衍舌尖细细地舔过森白牙齿。配合,还全力。
她是怕抱梦童子日子过得太舒坦么。
“亲一下我。”殷长衍说,“参照我们在留梦净土那个程度的,我很喜欢。”
王唯一愣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拿起他一根手指头,嘟起嘴啄吻了一下。又觉得有点儿敷衍,为表诚意,伸出舌尖细细地舔吻了一遍。
他看起来有几分享受的样子,太好了,保住抱梦童子了。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很喜欢。就这么说好了,你别刁难抱梦童子。”
饿了饿了,厨房有清炖排骨的香味儿,去舀一大碗吃。
王唯一走远,殷长衍抬起手,光透过手指,上头有清晰的亮晶晶纹路。
下巴微扬,舌尖舔舐手指,与她留下的痕迹缓缓地重合。
呵,抱梦童子。
第二天。
时辰过了寅时,太阳渐渐地偏移。
红色轿子呢?抱梦童子呢?
“殷长衍,你明明答应过我不用观音土和香灰抹祂。”
“冤枉。”殷长衍说,“唯一舔过的手,我都舍不得洗,怎么会去碰它们。”
“可是抱梦童子还没到。”
“祂走得慢,我能有什么办法。”
王唯一眸子一眯,听出点儿不对,转身离开。沿着路去寻找。
“唯一,走那么急,等一等我。”殷长衍推着轮椅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找到抱梦童子的时候,是在巷子里。
抱梦童子浑身湿漉漉,双腿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像动作慢放十倍,宛如蜗牛在爬。
不用问,除了殷长衍谁能干出这事儿。
“怎么回事儿?”
“你看到了,天地良心,我这次没用观音土和香灰涂祂们眼睛。”
王唯一气急败坏,“我是问你祂们为什么这么慢!”
“祂们踩水了。”殷长衍说,“抱梦童子双脚沾水,身子会比从前重千倍万倍,行动迟缓。看样子,他们踩的份量相当之多。”
“你倒的水?”
“是我。”殷长衍供认不讳。
“抱梦童子的行走路径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你怎么找得到?”
“祂们的路径古板且单一。昨天你找祂们时,我也有陪同前往。”
昨天晚上并没有下雨,地面怎么会有水,还恰好能为他所用。等等,他怀里抱着的大瓷瓶?!
“水是你倒的?你也太缺德了吧。”
“那不是普通的水,是大师开过光的净水。我自己都舍不得用。”
王唯一要气死了。
他嘴上话一套套的,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下起黑手来一点儿都不带含糊。
“长衍,要怎么样才能弄干?”
“晒一晒太阳,干透了自然会好。”殷长衍笑了一下,“留梦净土今天你是去不了,在家里待着,多休息一会儿。过几天镇子里放烟花,我们去逛一逛,很热闹。”
王唯一屈指敲了敲轮椅背,“它那么大,哪里都挤不进去。上一次能出门是因为剑堂师兄们为你铺了......”
话音一断,这是两个人共同的伤心事。
“......我们去买一副拐杖。”王唯一说,“轻便又灵巧,适合晚上出去看烟花。”
“不去留梦净土了?”殷长衍咧开嘴巴笑。
“引路人被你搞成这个模样,哪里还能去。”王唯一端详抱梦童子,解开兜帽是不是能晒干得快一些。
哇,布料都腐朽了,手一抓就是一把渣。
离近一看,祂们都挺高的。她脑袋只到祂们肩膀部分。
王唯一索性卸了两个抱梦童子的兜帽,叫祂们在太阳底下晒。
抱梦童子垂着头,所以没人知道祂们眨了一下眼睛。
王唯一回到无量涧,草草地扒了两口饭下肚。陪着殷长衍去大夫那里买拐杖。
大夫说,“这些东西都是咱们自己做的,专门给病人用,不卖。”
打量殷长衍几眼,“你家夫君用不了,他个头太高。拐杖太低走路时摔伤的可能性更大。”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王唯一推着殷长衍离开药铺,跟他咬耳朵,“你看,天都不想叫我们去。”
“缺一个拐杖的事儿,天什么都没想。”
殷长衍打算找些木料自己做拐杖,但是他修为好,手稍微使点儿劲儿木料都碎裂成渣,根本没法儿弄。
殷长衍盯着自己的双腿,眉头拧起。难不成要唯一一直推着他?
这不行。
他可以对着一直漆黑一片的夜幕,但是唯一得看到漂亮的烟花。
寅时。
抱梦童子扛着红色轿子准时停在无量涧门口。
王唯一唠叨了殷长衍两句,他发誓不会再刁难抱梦童子。这两天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闭门不出,说是要做一副合身的拐杖。
几天后,王唯一最后一次给树浇水。
抱梦童子将她送回无量涧。
下红色轿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衣袖被拽了一下。
怎么了?
低头一看。
水泥色的手抓着她。
握草。王唯一腿脚一软,她又触犯了‘别碰祂’这一条。
转念一想。算了,都触犯一条了,再多加一条又有什么关系。
祂有事儿?
抱梦童子另一只手抬起,指了指红色轿子箱体角落。
那里放了一副全新的拐杖,高度正适合殷长衍用。
王唯一愣住了。
对了,那天也是她抱怨没有桶,抱梦童子才去重新做了一个。
她说需要买拐杖时,抱梦童子就在身边。
所以抱梦童子看着面如土色,其实是一个心底良善的暖男。
无量涧。
院子里堆了一层废掉的木料,木屑在草地上盖了厚厚的一层。
殷长衍坐在轮椅上试新做的拐杖,毫不意外又断成两截。
真令人气馁。
身后传来脚步声,“唯一,回来了。先休息一会儿,我挑好木料就去做饭。”
“不用做拐杖了,抱梦童子为你做了一副。”王唯一把拐杖递给殷长衍,“树做的,材质相当结实。祂怕你划到手,还打磨掉多余的木刺儿。”
殷长衍愣怔一瞬。
接过拐杖,各部分与他都十分契合,完全是按照他的尺寸所做。
“第一次有你以外的人给我送东西,我会当面谢谢祂。”
王唯一坐在凳子上,“你与抱梦童子素未谋面,祂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痛快。”
殷长衍说,“抱梦童子与我素未谋面,祂做什么,与我何干。唯一,让我不痛快的是‘你对祂不一般’这件事本身。”
“不一般?有吗?”王唯一摇了摇头,否认道,“我对谁都这样。就算没有抱梦童子,还有抱梦女子,抱梦老大娘。长衍,为什么不承认,是你心理出了问题,你太过偏执。”
“我不否认这一点。”
王唯一:“......”
这就没了?不改一下吗?以后继续这样偏执行事?
这话没法儿谈了。
叹了一口气,“长衍,别这么小肚鸡肠,不然日子过得会很累。”
“没办法,大度不起来。”
王唯一:“......”
殷长衍得了新礼物,在兴奋头上,一宿都没睡。
王唯一连浇七天树,乏了累了,一觉睡到傍晚。醒来的时候,家里没人,她在拐杖靠着的桌子上看见了两套全新的兜帽。
兜帽底下是同色系的衣物,料子十分珍贵。
心口这一股突如其来的感觉怎么形容呢。两个温暖的人互相靠近分享温暖,稍微想一想都觉得心口泛着甜。
王唯一坐在桌子前倒了一碗茶水,头脑慢慢地冷静下来,梳理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显然,十八年前的殷长衍做得出今日之事,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黑心使手段蓄意对付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过往一些刻意忽视掉的地方开始变得明晰。
王唯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殷长衍那句话的意思——‘十八年前的殷长衍不是十八年后的殷长衍。’
殷长衍身上发生了一些转变,而转变的方向,她相当陌生。
可殷长衍知道自己身上所起的变化吗?
不,他知道,而且相当了解。
否则不会一直提醒她这一点。
对,两人重逢相认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一直在有意提点她注意他的变化与不同。
该死的,她怎么没意识到这一点。
夕阳像熟透的柿子被筷子戳破,流的到处都是。映在人脸上也是红彤彤的。
往日她最喜欢看这样的夕阳,觉得风景无限好。今天只觉得好饿。
殷长衍坐在院子里,背对着她看天边斜阳。听到动静,轮椅发出迟缓的“嘎吱”声,稍微转了一下。
他侧过头,脸上带笑,“唯一,醒了。”
柿子红夕阳给他从头顶腰间长发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橘色的边。由于背光,脸色调比较深,看不太真切。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笑得很欢喜。
“饿了吗?想吃什么?”殷长衍说。
“柿子饼。多放点儿糖,煎的油润软糯。”王唯一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柿子。
“好。”殷长衍推着轮椅往厨房走,“去洗漱,我做好了叫你。”
“谁家正经柿子这个月份结果?”王唯一跟在他身边。
“我家的。”
无量涧有一条河,殷长衍带着王唯一停在河边。
殷长衍单掌聚灵,贴在河面上。以手掌为界限划开一道极长的线,将湍流的河水分成两块。河里空出来的地方有数块巨大的寒冰,里面冻了五颜六色的东西。
殷长衍找到几块厚冰,拿出来。里面冻了柿子。
“每年柿子结果的时候,我都挑很多又大又红的冻起来封存。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的解封,味道半点儿不输刚从树上干摘下来的。”
河里厚冰封存的全是她爱吃的东西。
王唯一突然感觉到,十八年后的殷长衍身上什么都在变,但唯独对她这一份爱意,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