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匆匆返回,只见章嬷嬷立于门前,脸庞如同寒霜,厉声道:“跪下!”

“世子早已回房,世子夫人此刻尚且饥饿难耐!”章嬷嬷的怒斥如同冬日凛冽的风。

白洛连忙俯首,言语恳切:“嬷嬷息怒,小女方才不慎迷途,实非有意延误。”

“罚你在此长跪两个时辰,随后闭门思过,今晚休想再侍寝!”

话音刚落,章嬷嬷已夺去手中的食盒,冷峻转身。

新婚之夜,本应是夫妻情深之时,然这院落却静默得异常,无一丝欢愉之音。

章嬷嬷在后院中焦虑地踱步,心急如焚。

白洛深知多言无益,受罚之后径直回房,一夜无眠,满室寂寥。

翌日,白洛伴随郡主前往拜见老夫人,方知昨夜之事掀起波澜。

“之瑶,身为郡主,怎能不懂礼数,何以令我等蒙羞?”老夫人面色铁青,手中白帕掷地有声。

新婚**,需验贞洁,而那白布,竟洁白无瑕。

此乃不贞之兆,老夫人怒火中烧。

“世子昨夜饮酒过度,未能同房,此事与世子夫人何关?”

章嬷嬷代为辩解,试图平息风波。

老夫人虽有悔意,但仍据理力争:“嫁鸡随鸡,若我儿醉倒,当以醒酒为先,你却放任不管,万一有何差池,你能担得起吗?”

姜之瑶自幼承欢膝下,何时受此屈辱?

“永昌侯府,真是让人开眼界。世子醉酒,母亲岂会不知?又怎可全怪罪于我?”姜之瑶语带冰霜。

言毕,她决绝转身,愤然而去。

无辜受辱,姜之瑶欲收拾行囊归家,章嬷嬷急忙劝阻。

“郡主忍一时风平浪静,嫁为人妇,哪能不受些委屈?”

“嬷嬷,分明此事是世子之过,何故推卸于我?我看分明是故意找茬!”姜之瑶怒极,茶盏应声落地。

白洛迎着怒气,端着食盒步入,温言道:“息怒吧,晨起未食,王妃知道了定会心疼。”

栗子粥,是王妃常做的,白洛递上前,姜之瑶泪光闪烁。

白洛察言观色,恰到好处地点燃心火:“婆母不明事理,与新妇争权,手段卑劣,您万不可动气。最重要的是,您与世子的感情要稳固。”

章嬷嬷听闻,对白洛多了几分赞许:“也好,你下去吧。”

白洛除非未走远,背后即传来了细碎的低语。

“嬷嬷,叫毅杰来陪我,我心绪烦乱。”

“即便成了婚,若无毅杰,我或许也会沦为深闺怨妇。”

“世子,已查明,白洛实为京郊农女。”

试婚后不久,陆庭樾便暗中查探白洛来历。

白洛当年失散,误入贼人之手,最终被卖至王府,这一偶然,却为她铺就了一条合理的身世之路。

“如此甚好。”

陆庭樾虽姬妾环绕,却不近身,与白洛的结合,实属试婚之局,避无可避。

时至今日……他已深谙其味……

他渴望白洛常伴身侧,故家事的迷雾必须廓清。

陆庭樾的书斋虽偏,却未能逃过白洛的耳际。

她本无意寻陆庭樾,是永昌侯府那位四小姐透露,老夫人在府西秘设一室。

四小姐仅知此室为夫人之心头肉,其中机密则一无所知。

白洛巧施计策脱身,未料误入陆庭樾书斋幽径。

二人语毕,白洛悄无声息地遁离,惊慌中步入一处陌生庭院。

“姑娘,我们该如何是好?”

“世子夫人尚未入门,倚翠便遭此横祸,我们何去何从?”

“您与世子青梅竹马,恳请您为我们指点迷津。”

墙影婆娑,白洛隐匿其间,窃听一二。

领头女子,一袭丫鬟装扮,顶多是通房之位。

“我亦束手无策,那王府陪嫁的丫鬟轻易除去倚翠,我们……”

她?害了倚翠?

那日乱葬岗中的亡魂,便是倚翠无疑。

“世子与夫人尚未同房,若二人不合……”

此言正中白洛下怀,古谚有云,正妻不如侍妾,侍妾又不如私情。

世子夫人若无孕,她便无以成为侍妾。

与世子纠葛一番,倒也有些意思。

一旦有其他女子抢先一步怀上世子骨血,永昌侯府与燕王府的嫌隙恐将如裂土般难以缝合。

官场狗苟蝇营,相互袒护,她必从中作梗,而后各个击破。

脚步声由后至,领头丫鬟不慎失足跌落。

“小心些!这是老夫人送夫人的见面礼,损坏了如何是好?”

白洛指尖轻触银簪中藏着的锋刃,几步上前,假意援手。

“二位姐姐,我来相助。”

于不经意间,她在上面留下几道细微的伤痕,穿珠绒线松动,绣帕留下浅浅痕迹。

屈膝行礼,送别二人。

白洛几经周折,终觅得四小姐所述荒废小院。

小院寻常,杂草蔓生,门扉紧锁,直至……

老夫人步步生莲,缓缓离去。

随着她的背影消失,白洛觅得一扇未闭之窗,跃然而入。

转身之际,一幅与老夫人神似八九的画像映入白洛眼帘,挂于厅堂正中,供桌之前香烟缭绕。

正当白洛凝视之际,一股寒意自颈部升起,银钗抵住了她的咽喉。

“何方人氏?怎会至此?”

“奴婢迷路至此,实属无意。”

“迷路?却是由窗而入?”

女子欲将银钗刺下,却被白洛腰间香囊所吸引。

“这香囊出自四小姐,为何在你手中?”

“乃四小姐赠予,老夫人冤枉她私通,弃之乱葬岗,我救了她一命。”

“私通?明明是四小姐对这秘密有所察觉。”

白洛声音微颤:“四小姐现如丧家之犬流离在外,求您能将秘密说出,为四小姐寻一条生路。”一旦揭开,永昌侯府必将倾覆,四小姐自然得生。

当然……这一切,皆是复仇的序曲。

女子冷笑,声音清冷如霜:“无需多言,老夫人若有丝毫加害于她,只消提及临水自照,即可全身而退。”

言罢,白洛便被那贵妇粗鲁地逐出门外,腰间细绣荷包亦遭掠夺。

“此地非汝所宜,若有下次,哼,休怪无情!”

“且慢!半日无踪,所匿何处以享清幽?”

白洛甫踏入小院,就被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翠莲所阻。

白洛急忙堆笑,言辞恳切:“姐姐勿怒,只因夫人沐浴时需花瓣,奴婢采集中偶入歧途,加之园中枝残叶败,挑选耗时颇久。”

边说边悄悄将数枚铜钱塞入翠莲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