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连忙俯首,眼中满是悔悟之色,“不敢,奴婢谨记于心。”

言毕,连续几记沉重的磕头声回**在齐芳院内,方才起身,缓缓退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陶慕雪转身,对镜自顾,眸中忽闪而过的冷光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冷漠且坚定。

心中暗暗发誓,势必要让白洛知晓厉害。

而大年初二,这回门之日,恰似天赐良机。

是夜,她遣人悄悄传唤白洛至面前。

“你也是陶家的出门女,久未归巢,明日不如与我同行,回家探望一二如何?”

陶慕雪的话语中带着春风般的和煦,却暗藏玄机。

白洛心中纵有千般顾虑,最终仍是点头应允。

古谚云,非常之事必有异因。

白洛担忧陶慕雪趁此机会令自己陷入尴尬境地,遂暗地里寻访浆洗房的康管事,密谋对策。

次日清晨,康管事亲手奉上陶慕雪所穿的衣裙,言语中透着恭敬:“这乃是尚衣局为少奶奶特制之物,已经精心熏香、熨烫妥帖,且特意选用了您最爱的月麟香。”

“搁那儿吧。”

陶慕雪语气平淡,吩咐之间却难掩其背后的深意。

白洛亲自为陶慕雪更衣装扮,随后紧跟其左右,步出侧门,踏上早已备好的马车。

陆庭樾的车驾也已在外恭候,两车前后相随,朝着陶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达府邸,陆庭樾先行前往拜见陶尚书。

陶尚书与诸子热情款待了陆庭樾及其诸位姻亲,席间笑语盈盈,酒气氤氲,一派和乐融融之景。

陶慕雪则领着白洛,步入内院,向陶夫人请安……

白洛行礼如仪,对着陶夫人深深鞠躬,尔后安静地退至一旁,举止中透露出不可言喻的恭顺。

陶慕雪依偎入母亲的怀抱,语带撒娇:“娘,我可想您了。”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时候一个样。”

陶夫人嘴角含笑,温柔满溢,双臂紧紧环抱着女儿,爱怜之意难以掩饰。

“无论我年岁几何,在娘的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孩。难道我长大成人,您就不再心疼我了吗?”

陶慕雪嘟着嘴,眼神中闪烁着狡黠。

“怎么会呢,知道你要回来,我还特意让你嫂子推迟了回娘家的行程,好让她准备些你喜欢的美食等你归来。”

陶夫人边说边轻轻梳理着陶慕雪的秀发,眼中满满的宠溺之情几乎要溢出。

“娘亲真是世上最慈爱的母亲!有娘疼的孩子,才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陶慕雪话音刚落,意味深长地瞥向一旁的白洛,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

目睹陶慕雪在母亲面前如此做作,白洛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她深知这全是陶慕雪的刻意为之。

然而,白洛很快就恢复了表面的镇定。

陶慕雪有意与母亲亲昵了好一阵,察觉到白洛面不改色,自觉无趣,便正襟危坐,向母亲发问:“娘,您还记得杨婶吗?”

“记得,她不是去侯府当陪嫁去了吗?有什么事情?”

陶夫人疑惑问道。

“白洛随便找了个由头把她给处置了,如今她已不宜再担管家之职,只能去做些园中的粗活。”

陶慕雪言罢,冷冷地斜睨了白洛一眼。

陶夫人脸上顿时布满了阴霾:“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洛不紧不慢地答道:“那晚,杨嬷嬷值夜时私自在玩牌……”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擅自替换我的人,这是什么意思?!别忘了,若无陶家,你什么都不是!”

陶慕雪语气骤然严厉,宛如寒冰。

“说得没错,同为陶家出身,你不单不帮杨婶遮掩过错,反而帮着外人说话?”

陶夫人目光如炬,锋利无比。

“少奶奶对杨嬷嬷已是格外宽容,可她却不识好歹,越发没了分寸,奴婢担心她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才……”白洛跪倒在地,急急辩解。

“够了!我不欲听你狡辩。你就在此处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思。身为陶家出去的人,就该向着陶家,向着我!”

陶慕雪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今日,陆庭樾将在外院与陶家男丁相聚,不会踏入岳母居住的后院半步。

这一情形,无疑为惩罚白洛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在陶府静谧的庭院里,白洛唯有默默屈膝跪下,眼眶泛起了红晕:“陶家的恩泽我始终铭记于心,一刻也不敢忘怀。”

白洛那副既温顺又略显委屈的模样,让陶夫人在心中暗暗琢磨,女儿是否对此事过于小题大做了。

但女儿的意愿如同天命,她自然要与女儿立场一致。

正当此时,陶慕雪的大嫂周氏步入室内,先是向陶夫人行礼,而后笑道:“娘家刚刚送来新鲜的松江四腮鲈鱼,我已吩咐厨房烹制,也让三妹品尝一番。”

“好,一切就照你的安排。”

陶夫人和颜悦色地应允。

周氏身后跟着她五岁的小女儿,小女孩咯咯笑着跑进屋,直接扑入陶夫人的怀中:“奶奶~”

“薇儿,看你这小手脏的,怎能在奶奶的衣服上乱蹭呢!快起来,看,都把奶奶衣服弄脏了。”

陶慕雪眉头微蹙,语气中带有一丝责备。

陶灵薇撅着小嘴,眼角余光扫过陶慕雪,满是不服气:“你管不着我!奶奶喜欢我,才不在意我脏不脏,碍着你啥事儿了?”

“薇儿,乖乖地和姑姑说话哦。你看,奶奶这儿有块干净的手帕,来,让奶奶帮你擦擦那双玩得脏兮兮的小手。”

陶夫人说着,眉眼弯弯,眼中满是宠溺,从精致的绣花囊中轻轻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轻柔地包裹住孙女那双沾着泥土的小手,细心地拭去污迹,边擦边温柔地与薇儿交谈,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陶慕雪目光一转,轻轻扫过周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哎呀,嫂子,说实在的,你平时是怎么教导咱们家小公主的呀?偶尔不拘小节、活泼些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学着和长辈斗嘴起来了呢?真是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嘛!”

她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每一个字都似乎暗含针砭之意,尤其是那一句“没有亲自体验过育儿之苦”,如同一根细针,准确无误地刺中了周氏内心的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