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细审, 离府最近的萧氏已经从马球场赶回了府中,不消片刻,侯爷也带着世子、三子风尘仆仆从围场赶了回来。

堂上已有了罗小六、疏影、安嬷嬷和霜清的证词, 马倌罗正与罗大、罗二也随侯爷回到别院,正好被金鳞卫拦下, 准备一同问话。

侯府自是要多谢太子相助,荣谌只是还礼道:“孤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还要多亏婠婠自救。只是如今, 还请侯爷将堂上几位转押给左金鳞卫,彻查此事才好。”

宣宁侯自是同意, 但乔琬忍不住出声道:“殿下……”

荣谌见她目含秋水,满是担忧,不禁笑道:“不过是左金鳞卫问话, 又不是下狱,何须如此忧心?问完话,不过明日就送回府上了。”

乔琬忙谢罪道:“是柔安今日惊惧不已, 神思不守了, 殿下见谅。”

荣谌亲自去扶她:“早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不过你今日确是受惊了, 还要请清佩姑姑为你煎一碗安神汤才是。你饮了汤便好好休息,万事有我, 不必再多想了,可能答应?”

乔琬只觉得安心又熨帖,她细声道:“柔安省的,有劳殿下了。”

侯府众人见太子与乔琬亲昵和睦, 也觉得心中大慰。

太子这便告辞, 并不让相送, 只叮嘱了清佩姑姑几句,要乔琬好好休息。

众人送了太子离开,萧氏才道:“婠婠,诚如殿下所言,你快回房中休息。今日可有受伤?”

她说着,抚了抚胸口道:“今日吓坏我了,我从马球场直奔回来,好久没跑过这样快的马了。”

乔琬扶她坐下,笑道:“母亲不必担心,我无碍,不过是方才在马上抻着腿了,晚间揉一揉药便好。咱们全家,今日都得喝碗安神汤才是。”

“婠婠不必在堂前陪着,你回屋里歇息去,”宣宁侯道,“咱们家自己也得好好查一查了!”

乔琬知道父亲是动了怒,她求情道:“他们得我的吩咐,已经每日检查了马匹。但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父亲莫要动气。”

萧氏拉着女儿的手:“你不必再费神这些,先回去休息。”

一旁的清昼上前扶住了乔琬,乔琬这才告退回房。

**

乔琬回了屋里,腿上还有些抽疼。清昼连忙搀扶她坐下,春水和秋山去为她打水准备沐浴。

乔琬见春水和秋山手脚虽麻利,但眼睛都是通红的,便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哭了?”

春水和秋山只是摇头:“无事的,小姐,我们是被吓到罢了。”

乔琬奇道:“我又没有受伤,你们为何哭到现在?”

清昼见她们如此,却是了然:“小姐,她们是在担心疏影。”

疏影一同被左金鳞卫带去问话,显然是吓到了两个小丫头。

乔琬也有些担心,但她终究还是相信太子的,安慰道:“殿下都说了只是问话,明日便可回来,你们不必担心。”

秋山揉了揉眼睛:“小姐,太吓人了!究竟是何人想要害您呀!”

春水也道:“小姐,我们虽说是担心疏影姐姐,但也觉得害怕,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就中计害了您。今日那个罗小六,只是早上出门时没再掀开鞍鞯检查,就闯下这样大祸,咱们以后更是要开八百个心窍才够呢。”

清昼虽然一向和顺温柔,但此时并不安慰她们,只是道:“见了今日教训,你们日后自是要时常仔细,一点儿都不可偷懒。更要学会警惕,说话也要小心,不可向外人透露小姐任何事。”

春水和秋山连连点头。

乔琬笑道:“有你提点她们,我倒也放心。”

前世的清昼,在太和二十一年因为归乡染上风寒,竟是在路上就香消玉殒了。经过今日惊马一事,乔琬有了更多信心,她相信自己也可以扭转清昼的命运。

乔琬梳洗过后,清佩姑姑与霜清一齐来了。

清佩姑姑还带着食盒,清昼、霜清张罗着将点心小菜摆满桌。

“婠婠小姐受惊了,还需先垫些吃的,再喝安神汤。”清佩姑姑拉着乔琬到桌前坐下。

霜清也道:“推拿的药酒终究是有些热性,县主先吃些东西再推拿更佳。”

乔琬依言坐下,却闻到类似疮棒药的味道,不禁问:“霜清,你怎么带了金疮药?”

霜清一怔,她偷偷看了清佩姑姑一眼,才跪下道:“霜清今日没有保护好县主,自是需要领罚。若县主不喜欢金疮药的味道,霜清下回不用了。”

“领罚?”乔琬连忙扶了霜清站起来,“领什么罚?谁罚你?”

霜清不敢言语,乔琬又看向清佩姑姑:“可是太子罚了霜清?”

“不是不是,”霜清连忙抢着道,“是左金鳞卫的凌大人。”

乔琬有些糊涂:“左金鳞卫的大人为何罚你?”

霜清有些支吾,还是清佩姑姑替她开口道:“霜清是左金鳞卫的人。”

“金鳞卫也有女子?”

清佩姑姑道:“当初陛下将左金鳞卫赐予太子殿下,殿下说嘉宁公主随行也该有武婢才是,因而左金鳞卫有一队武婢,自然也归镇抚使凌大人管辖。”

乔琬一下想起这位凌大人是谁了,据说前世太子薨后,左金鳞卫镇抚使凌峻也被天子赐死。

乔琬暂时不愿多想此事,她问霜清:“你上了药可还好?不必再为我费心了,快回去休息吧。”

霜清摇头道:“惊马一事尚未查清,霜清今晚当为县主守夜。”

春水还惊奇地盯着霜清看:“姐姐,今天我和秋山一起守夜,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霜清依旧不肯退让,只是说:“霜清职责所在。”

乔琬吩咐春水道:“不必争执,你们去给霜清准备些褥子来垫小榻。”

“喏。”春水垂首应了。

清昼照着乔琬的喜好为她布菜,乔琬今日骤然大惊,又因为二哥避祸欣喜,此时胃口只是一般。

饭毕,清佩姑姑又亲自从一直温着的壶里为她倒了安神汤。

“这是理气收惊的,”清佩姑姑道,“婠婠小姐喝了,过后可午歇片刻,奴婢在此作陪。”

乔琬喝了,只觉得清润甘甜,有些大枣的味道,很像母亲哄人用的糖水。

“不劳烦姑姑相陪,哪就那般严重了。”

少坐片刻,乔琬便请清佩姑姑回去歇息。霜清取了药酒留下来,为乔琬揉腿。

“县主今日当真冷静,真叫我佩服极了!”霜清的动作麻利,手法老道。

乔琬忍着疼,只道:“哪有什么好佩服,我都抻着腿了!走不动路的样子要叫人笑话。”

“寻常的文弱小姐可没有这样的力气和魄力自救哩,”霜清说,很快她又垂头丧气,“只怪婢子出门前没有好好检查马匹。”

乔琬也不安慰她,只是打趣道:“你是在夸我力气大么?”

霜清疑惑:“是啊,力气大可好了!要是婢子力气再大一些,方才就能接住县主跳马了……不对,婢子就能直接拦下马儿,不叫它乱蹦了!”

乔琬忍俊不禁,太子倒是给她送了一位妙人。

**

乔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醒来已经是日暮时分。

她慢慢坐起身,掀了纱幔,就见清昼坐在窗前绣花,春水和秋山在一旁打络子。

“小姐,您醒了……”春水最先发现乔琬的动静,她忙放下络子,过来整理帐幔。

清昼捧了一盏温茶水来,伺候着乔琬喝了。

“小姐,您觉得如何?睡得可好,身上可有酸疼?”

乔琬扶着清昼起身,慢慢走了几步:“腿倒不怎么疼了,睡得也好,无碍的。”

她在屋里走了两圈,问道:“霜清呢?”

“方才霜清姐姐给小姐揉腿,小姐便睡着了,”春水答道,“我们想问她晚上用哪个小榻,她却说守夜自然是不能躺着,怕睡着了。清昼姐姐便让她先去休息,用过晚膳再来,下午屋子里有我们守着。”

乔琬本想说他们太过小心了,但是谨慎些终归不算错。

因着睡了午觉,怕晚上不好安眠,乔琬便更衣到院子里散步。围场别院里的院子,自然是比侯府小多了,几步便是一个来回。

院子里种着一株梧桐,秋风扫过,便有梧桐叶飘落。落日斜,拖着树影独立,竟有几分秋凉凄清之感。

春水与秋山忙着去点灯,清昼守着乔琬,便只吩咐婆子去厨房看看晚膳,回来报个单子,不要那些难克化的菜。

乔琬笑道:“哪有这般麻烦,我此时全好了。”

春水与秋山掌灯等回来,手里提了一柄防风的琉璃宫灯。屋内此时灯火通明,连檐廊下也挂了灯笼。

一时仿佛人间烟火扫清了这满庭清秋。

三人陪着乔琬在小小的院子里散步,春水问道:“疏影姐姐明天就可以回来了吗?金鳞卫查案一定很快吧?”

乔琬道:“这是自然。”

一直沉默的秋山突然问道:“小姐,是康平伯府的人又来害您了吗?”

清昼的脚步一顿,不赞同地看向秋山。

春水也唬了一跳,她轻声道:“秋山,咱们不能乱说话。”

乔琬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秋山道:“婢子上午在堂前都听到了,除了那家人,哪有人与小姐有仇怨呢?”

秋山虽不知道罗小六说的断簪之事是什么,但她最清楚前一阵子康平伯府长公子与嫡小姐的名声是坏在何人手中。

夜风吹来,乔琬拾起一片梧桐叶:“连你也明白,一叶落知天下秋……你说,康平伯府为什么敢如此大胆过府行事呢?”

**

掌灯时分,去厨房问话的婆子来回话了,还干脆带了食盒回来。只说是萧氏下午吩咐了,让乔琬晚间在自己屋里用晚膳,不要出去受了风。

用完饭,小院倒是热闹起来。一家人都来探视乔琬,这才细细问了白日惊马的事。

“想不到啊,二哥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乔琰称赞道,“婠婠不愧是我们乔家人,竟敢直接脱了马镫跳马。”

乔琬谦虚道:“没跳成,还抻着了腿。”

侯爷忙问:“腿可还好些,我命良医带了药酒来……”

“多谢父亲,太子昨日赠的药酒还有一些,下午霜清给我推拿过了。”

乔珣则问道:“今日我让你跳马时,你为何不跳?要不是太子殿下及时赶到,我真怕来不及接到你。”

乔琬心中五味杂陈,她只是轻声道:“二哥的手还要握笔,我怎敢让你来接?”

“这是什么话!”宣宁侯道,“你今日若是出了意外,他就算是考上了状元,又有何用?”

乔琰忙打趣道:“二哥,爹对你的期望也太高了些。”

乔珣不理会他,只是望着乔琬:“婠婠,你别想这些。你的安危怎会比我的双手更重要?就算是手废了,没法考试了,难道父亲和大哥还会把我赶出家门不成?还有什么比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块重要?”

乔琬一怔,这话竟是直直刺到她的心里。她垂下眸子,低声道:“二哥,婠婠记住了。”

萧氏抚着她的手道:“今日我与你父亲、兄长,将阖府跟过来的人都敲打了一番。说起来,跟着来的都是府里惯用的老人了,没查出黑了心肝收外府银子的。哪怕被太子殿下带走的罗氏父子,那也是跟着你祖父在军中起家的,我与你父亲皆不相疑。”

乔琬道:“那便是康平伯府的过府之人?当晚来的究竟是何人,为何敢如此胆大妄为?”

乔琰道:“今日早前金鳞卫就去伯府拿人了,如今怕是什么都招完了,你何需着急?”

见乔琬坚持,萧氏身边的云窈只好回忆道:“是伯府的管家、管家媳妇带着两个丫头、小厮来的。我只识得一个是长公子身边叫池山的小子,还有个是沈家小姐身边的空翠。”

空翠?

乔琬蹙眉,怎么会是空翠。此人确实本是沈晗的丫鬟,前世另一个丫鬟咏絮被沈昱收作了外室,便是那柳氏。沈晗倒也不愿那柳氏猖狂,干脆指了娇俏的空翠过去伺候。

此时这空翠本该在玉京陪伴柳氏才是,没想到竟是被沈昱带来了围场。乔琬只觉得一阵厌恶,偏他从前向来装得殷勤小意,暗地里倒是谁也不放过。

如今人都被金鳞卫带走了,萧氏也没有头绪,她只道:“太子殿下定是已查出端倪。”

乔锳突然道:“日暮时分殿下就查得差不多了,只说晚间不方便叨扰,明日再请人来报。”

原来乔锳方才已去了一趟行宫。

乔琰这时倒是着急道了:“你瞒得倒紧,如何现在才说?”

“还有些时要核实一番,”乔锳眯起眼,面上似笑非笑,“夜里让金鳞卫举着火把围了院子,再将人从温暖的被衾里拖出来,衣裳单薄地抓去问话,岂不是更叫人瞩目?”

乔珣闻言点头道:“不错。”

乔琰咋舌,小声道:“好家伙,这是抄家的待遇呀。”

乔琬心神一震,深埋的痛楚告诉她,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宣宁侯瞪了小儿子一眼:“别瞎说,这是左金鳞卫行事。”

乔琰自知失言,连忙告饶。

众人陪乔琬坐了一会儿,清佩姑姑带着安神汤与霜清一道来了。

见乔琬乖乖饮了汤药,又有东宫的武婢守夜,众人这才安心回房去。

**

松云围场的行宫在松涛之下,题作翠微。

往常翠微行宫最冷清处,便是形同虚设的地牢。没想到今夜这里却是热闹。

一个眉目冷峻的年轻人端坐在刑房前,听着里头的哭嚎惨叫,面不改色。

不多时,只剩下哀哀的哭声,就见一位校尉前来回话:“大人,和先前招的一样,只说是她老子娘的身家性命都在沈昱手中。”

夜寒露重,只穿着单衣的沈昱伏跪在地上,不知是冷的还是吓得,只瑟瑟发抖道:“这位大人,小的只是随口胡诌,并没有真的要加害县主之意啊!”

另一间牢房内的沈晗已经吓懵了,身为女眷她多了件斗篷,但依旧小脸煞白,口中喃喃道:“都是玩闹,只是玩闹而已……”

那校尉又道:“那丫头说,也是想为了柳姨娘出气。但用了刑,又说是沈小姐指使她这么做。”

“柳姨娘?对对对,柳姨娘,一定是她指使的!”

“小女怎么会指使这种事?一定是柳姨娘串通空翠诬陷于我。”

“大人,我府上的柳姨娘院中诸人都与县主有怨,一定是空翠昏了头了!”

“柳姨娘?”凌峻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之事,但眼中却没有笑意。

他站起身,也不看牢房中的二人,只挑了挑灯花道:“沈公子、沈小姐,长夜漫漫,这刑房……看来,还是得去一趟。”

**

第二天一早,昨夜里康平伯别院被围的事情就传遍了围场内外。

围场别院本就只是行宫外的一圈府宅,随驾的各位住得都近。附近其他府上守夜的门房眼见了是金鳞卫来围了院子,吓得都第一时间就禀告了主人。临近家家户户紧闭府门,又恨不得从门缝里窥探变故。

天一亮,各家发现还能出门,很快就把此时传得人心惶惶。如今圣驾在外,又有金鳞卫深夜上门,怎不叫人多想?

不过很快又有门子确认,昨夜从康平伯府押走的像是几位年轻男女,倒没有康平伯本人什么事,更是令人不解了。

而正在被议论的康平伯本人,一早就直奔宣宁侯府去了。

其实昨夜康平伯就恨不得随子女一同去向太子请罪,但左金鳞卫硬是将他摁在府中干熬了一晚,天亮了才放出府。

左金鳞卫不让他进行宫“打扰贵人”,只说是直接下狱,并不见太子本人。这叫康平伯如何坐得住!奈何那镇抚使凌峻留了几个力士,硬是看着他在大堂忧心踱步,直盼到天亮,胡子都要揪光了。

如今他只知得罪的是东宫和宣宁侯府,求宗室那边说话对东宫是不管用的,只能豁出老脸到宣宁侯府上试试,至少探个虚实。

只是这宣宁侯与两家国公也交好,康平伯竟不知还能搬什么救兵来求情。

思及此康平伯心中又有些恼怒,因着武勋式微,他原本想与宣宁侯府结亲。太子太傅虽是虚职,但也算是东宫三师,若能成为姻亲,多少也沾些储君的光。

奈何他夫人只嫌那县主矜贵,又是将门女子,不知在挑剔些什么,一直迟迟不肯上门。结果一场春宴,宫中赐婚,眼见着原本能成的婚事转头空。而后又有下人泄露了此事,害得他们遭到长春宫训斥。

如今倒好,两府没有结成亲,倒是结上了仇!康平伯心急火燎地往宣宁侯府赶去,早饭也未吃,水也顾不上喝,这半宿过去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哪知那宣宁侯府的门房见着是康平伯本人来了,也不见多客气,只请管家将他带至正堂候着。

“如今在别院清俭些,只有这间正堂了,”侯府管家客气道,“伯爷您稍坐,老奴这就去请侯爷。”

正堂这就空了,等了半晌也不见个丫头、小厮来上茶。康平伯耗了整晚,在这个秋凉的清晨竟连盏热茶都没喝上。

伯府长随眼见着不对,只道:“伯爷,怕是这宣宁侯也动了真火了。”

两府知交三代,哪有今日这样怠慢。

康平伯叹息:“你可知昱儿和晗娘究竟做了什么事,竟惹得东宫如此大动干戈?”

“这,”此人本就是康平伯心腹,此时见确实无人才低声道,“原想伯爷不知情,才好在宣宁侯面前求情。但如今看来,此事还是得透个底。”

“昨夜金鳞卫在府中,不好禀报伯爷。如今好叫伯爷知道,连夜提审了两房仆从,才知是少爷前日受了县主三箭之辱那事,太太派人过府送了赔罪之礼。但此事似乎出了问题,才叫那日去过宣宁侯府之人,并少爷小姐都被金鳞卫带走了。”

“什么三箭之辱?”康平伯才问,就有小厮送了茶盘上来。

竟是冷茶与隔夜干瘪的点心。

“这是何意?”伯府随从怒道。

那小厮只是赔笑:“秋日风凉,大人恕罪。要不,小的再去换一盏来?”

康平伯摆手,只知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硬是又坐了一个时辰,宣宁侯府的人来了,那左金鳞卫的人也来了。

来人身材高挑,眉目冷峻,不说话时薄唇总是紧抿着,整个人犹如利刃出鞘,透着一丝锋芒。但他脱了斗篷坐下说话时,又收拢了这气势。

“正巧二位今日都在此处,”凌峻道,“太子殿下上午还要伴驾,便命我亲自跑一趟。今早已是审清了此事……”

“康平伯府丫鬟空翠交待,她全家的身契在沈晗手中,为此她虽跟着长公子房中的柳姨娘,但依旧为沈晗做事。前日沈晗吩咐她到伯府贿赂马夫时,将野棘子藏到柔安县主的鞍鞯下,届时惊马只需说是前日在灌木蹭上了野棘子。”

“若事情败露,便一口咬定是长公子、柳姨娘与柔安县主有旧怨即可……”

康平伯只觉得心头一震,整个人有些恍惚。他几乎是凭着本能道:“大人可有证据?别是严刑逼供才好。”

凌峻一笑:“教她认马的纸条已被烧了,这空翠倒是留心,收起了这方包野棘子的绣帕。上头一句诗确是府上小姐的笔迹,若这方丝帕都能流落他人之手,那凌某无话可说。”

他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来,确有一句咏春之诗,透出几许少女怀春之意。

康平伯知道那是女儿字迹,但是她怎么可能用这方帕子去包害人之物?只怕是那空翠早就偷拿了帕子,想着要挟陷害才是!

凌峻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道:“伯爷,此事确是府中犯下。如今你府上一儿一女皆在翠微宫地牢中,要和如何选择,东宫不会干涉……”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康平伯,起身向一旁饮茶的宣宁侯道:“侯爷,话已带到,卑职先走一步。今日围猎之后,太子殿下会亲自拜访,再议此事。”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子,今日提早更~昨天更新没看的宝子记得点回上一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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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御览》卷二十四引作“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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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伯是个万事不管,夫人重男轻女有点弱智,这家人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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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妩想,算了,毁灭吧。

再睁眼时,姜妩又回到了豆蔻年华。

这一次,她直接闭眼选了——摄政王萧歧!

这萧歧据说是比皇帝更暴虐无常的人屠,

作为南周最后一名悍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该护得住她。

故此,明知摄政王府水深火热,姜妩也要闯一闯。

没想到,嫁给这活阎王后,她却意外躺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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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歧常想,那个鲜妍明媚的少女如何在这吃人的世道努力装出快活的样子,

真想看看她恐惧痛哭的模样。

然后有一日,这只金丝雀就自己撞进了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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