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倦折磨人的手法真是挺绝的。
沈斐好像还有一点洁癖,让他和流浪汉住在桥洞底下是足够逼疯他的程度。
本来我们和A先生应该分道扬镳了,但我对我和他的关系真的是蛮好奇的,于是就问他:“ A先生,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饭?很久没见了。”
他有些小意外,我看着他的表情笑了:“是不是我以前很少主动约你吃饭?你的样子很诧异。”
我看出了他脸上的纠结:“怎么,不方便?”
“我在想哪家的素食餐厅味道比较适合你,我这两天正在吃素。”
“那我就上你的车了。”我跟我妈他们挥挥手就上了A先生的车。
他有司机,坐的车是宾利,想必非富即贵。
不管他跟沈时倦是什么关系,敌人也好朋友也罢,也是得有点实力与之抗衡的,不然就会像那个沈斐一样完全招架不住,不是沈时倦的对手。
他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然后回头跟我说:“这家餐厅的素食做得还可以,偶尔吃一次还不错。”
“我知道有很多网红素食餐厅,标榜着把蔬菜做得像肉的口感,说白了人们还是不是心甘情愿地吃素。这等于是变相的替身,真的要是享受素食,那就吃蔬菜本来的味道,把素菜做成荤菜,宛宛类卿,但终究不是。”
A先生笑了:“你对替身这个还是耿耿于怀。”
“那当然了,老替身人了。”我拍了拍胸口。
他看着我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还有我不知道该不该理解成心疼。
我总觉得这个A先生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样,希望我没有自作多情吧。
等我们回到了海城已经是傍晚了,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那家素食餐厅。
环境不错人也很多, A先生是老顾客,不然还要排队。
他订了一个包房,偌大的空间只有我们两个人。
菜是按照人头算的,我们不点菜,店家上什么我们吃什么。
每道菜做得很精致,分量都很小,我一口就能吃掉一道菜。
A先生见我三口一头猪的样子,他笑得很开心。
“看你吃东西真的很治愈。”
“看你吃东西就毫无胃口,你应该多吃点,你太瘦了。”
这句话从我的口中说出来,我忽然觉得好熟悉,除了我妈和张婶经常说之外,我觉得沈时倦以前也应该说过。
“我吃得不少,只是吃得慢。”
“正儿八经的科学理论,吃得慢大脑就会告诉你,你已经吃饱了,哪怕你吃得并不多。”
“其实我挺享受吃饭的,反正我没什么事情,可以慢慢吃。”
“没什么事?你的年纪应该还没到退休吧?”
“没到退休,但是我已经退休了。”
“也是,坐得起宾利的人,也不用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我在套他的话,但好像被他发现了,他给我倒了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接着说。
“我这个宾利以前你没少坐。”
“你那么多车,又不止这一辆,我怎么记得?”
他在给我下套是正常的,一般我会接着说:“那当然了。”
我偏不按套路出牌,他看着我笑了,我觉得他笑的还挺好看的。
“晚凝,我觉得你比以前更活泼了。”
“是吗?我以前很死气沉沉吗?”
“倒也不是,但好像比以前快乐了一些。”
“我以前被沈时倦折磨得心力憔悴,能快乐才怪。”
“现在呢,我听说沈时倦还是经常出现在你身边。”
“看来你一直在关注着我呢,A先生,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也怕沈时倦?”
他看着我笑,并没有再说话了。
A先生的话不是很多,我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默默的各自吃各自的东西。
虽然我们不太说话,但是氛围并不尴尬,和A先生在一起,时间忽然就慢下来了,而心情也似乎沉静下来。
我想我知道我为什么我对他有印象了。
我停下了筷子,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今天我们吃饭沈时倦应该不久之后就会知道,知道你是大人物,但是出入还是得小心一点,沈时倦那种人控制欲太强了,哪怕我现在跟他没关系,他都不会允许有男人接近我。”
“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不过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沈时倦也没那么变态。”
“你很了解他?”我又在试探。
这次他没有回避我的问题,也放下筷子注视着我。
“晚凝,其实你并没有记起来我对不对?你跟我打招呼是因为我在看你?”
“那睡前故事怎么解释?”
他一愣:“只能说你蒙对了。”
“如果我说睡前故事没有任何人告诉我,是我自己想起来的呢?”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承认我对你的印象只限于与此,但是我对沈时倦一点点印象都没有,但是我单单对应你的记忆却保留了一丢丢,这说明什么?说明以前我对你应该是有点想法。”
他的眼神很沉静,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就静下来了,他的眼神似乎看破了一切,令我在他的眼神中有点无所适从。
“你又来了。”
“我又来什么?”
“你又在尝试着撩拨我,看我的反应,看沈时倦的反应。”
“你这么说,那我是个惯犯了?”
“也不算是,有一次你把自己灌醉了。”他很绅士,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我也懂。
换了心脏之后,我的脸皮好像变厚了。
他说我撩拨他已经非常客气,我应该是明晃晃地勾引人家。
勾引也好,**也罢。
反正那是发生过的事情,反正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不在我记忆中的事情,我就不尴尬。
“好奇怪,那我为什么总是要撩拨你呢?我为什么不去撩拨别人?”
他顿了顿哈哈大笑:“你真是把pua玩得明明白白。”
我pua他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转得我脑袋都晕了。
“你看得出我pua你,但是你却不生气,A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笑而不答,低头吃饭。
看样子我从他的口中再也问不出什么了,每个人都对我和他以前的事情闭口不谈。
每个人都装神秘。
我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
到时候我跟每个人曾经有过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我都会一一记起来,不用他们跟我说。
所以后半场我把自己吃生气了,几乎是赌气似的飞快地吃完了所有的菜,甜品都不想吃了,正准备告辞的时候,他应该是看出来我在闹脾气,抬起头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是沈时倦的表哥,一个很远房的外人都不太知道的表哥,这件事情没有失去记忆的你也不知道。”
我都站起来了,又坐了下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有一段时间你很抗拒沈时倦,拒绝他的任何帮助,正好那段时间我从越南回国休养,沈时倦请我帮忙,让我以A先生的身份跟你接触,为你提供帮助。以前你总是怀疑我和沈时倦是同一个人,其实你那么理解也行。”
我没想到A先生忽然跟我说实话了,我以为他至少要跟我周旋一阵子。
“为什么要说实话?”
“我不认为我们还会再见,当时你做移植手术的那段时间,我也回了越南。我以为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那你为什么又回到海城?”
“海城的气候更适合我养病。”
“所以你以前说的跟我说的人设都是骗我的,那个睡前故事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找个由头跟你接触。”
“是沈时倦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他不知道。”
他的样子有些抱歉:“对不起晚凝,我知道被人欺骗的滋味很不好受,其实对我来说,我只是帮我一个远方表弟一个忙。但很奇怪,我时时会有一些负罪感,今天见面之后,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他跟我道歉,但我不接受,而且我也并没那么愤怒。
我知道以前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跟沈时倦有关。
这时服务员上甜品,我将大米布丁一口气吃完,便站起身:“谢谢你的素菜, A先生。”
我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他:“这A先生是你自己起的还是沈时倦给你起的名字?”
“我自己,有什么区别吗?”
“没什么区别,我只是想看看我的人生中有哪些跟沈时倦无关的,他就像空气一样在我的人生中无时不在。更可悲的是我又发现,我的确需要他给我提供的那些帮助,所以才会有你的出现。在我认识沈时倦之后,我通过他结交的所有的朋友都不是真心的。”
我跟他苦笑了一下,说“不知道你能不能了解这种感受,你也不需要了解,再见。”
我跑出了餐厅,我没开车,这里离市区还挺远的,我也不想打车,就漫无目的地顺着路向前方走去。
A先生跟上来了,他从车里下来走到我的身边。
“这里离你家很远,我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滴滴打车不会超过100块。”
“不是钱的问题,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是要注意安全。”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离开沈时倦,就随时随地会处在危险当中。”
“我没有跟沈时倦说我们在一起,他现在应该也还不知道,你不用因为抗拒他而拒绝我的好意。”
“我不想坐车,如果你愿意陪我走路的话,我不介意。”
他低头看看我的脚:“你穿的是高跟鞋,走久了脚会痛的。”
“至少现在还不痛,等痛了再说。”
“你又在试探我。”他说对了,他也识破了,但他还是照做了。
他走在我身边,默默地陪着我往前溜达,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错,这条路两边都是高高的桦树,行人也不多,氛围着实不错,像是在拍韩剧。
“对了,你的婚姻状况呢?”
“我太太去世了,现在我是单身。”
“哦。”我点点头。
“沈斐没有利用价值了,现在又在打我的主意?没用的,沈时倦知道你除了他不会爱上任何其他人,出现在你身边的男都是为了气他,何必呢?顾晚凝,正视你的内心。如果你真的爱沈时倦,爱的无法自拔,拼命逃避反而会令你更痛苦。”
我停下来,在树影婆娑的灯光中。注视着A先生的面容。
“我跟沈时倦达成了共识,我跟他说只要我爱上了别人,他就要放手。 A先生,我觉得你对我应该不排斥,那么你能不能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