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穿鞋子睡觉!◎

“她在脱衣服?”

虞妙然坐在拖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面露震惊看着铜镜中的画面。

只见暗不见天日狂风大作的室外屋檐上,一条火红如烈焰的狐尾如此醒目。

美艳狐妖十指呈爪状,黑色指甲约莫几寸长, 而她的手掌心中放射.出无数根红线,红线连接.操.控着地面上青面獠牙的僵尸。

虞妙然眼神好, 即使画面那般模糊,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好几张今天见过的脸,有风府的下人还有作法的道士。

那些被操控的僵尸不断朝风长隐移动, 而风长隐此刻食指与中指并拢捏着符篆。

天昏地暗狂风呼啸,他乌黑长发纷扬……

冷白指尖捏着的符篆在黑暗中亮起一点火焰, 周身凭空成倍出现两张、四张、八张……朱砂符篆, 如天兵天将排兵列阵, 一张一张流动着金色流光飞快流转飞出, 贴到僵尸的额头切断操控的红线。

虞妙然正看得激动无比,恨不得自己出去结印列阵。

风长隐几乎毫无保留将所学交给虞妙然,她太清楚风长隐每一招式。

那些僵尸中应当有活人, 否则他不会选择这么麻烦的处理方式。

风长隐虽面若冰霜,但他完全秉承天门山扶危济困的理念,绝不会轻易放弃一个生命。

但是那站在屋顶甩着毛绒绒大尾巴的狐狸女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妖媚绝伦的瓜子脸露出张狂得意的笑。

狐妖雪白赤足从屋檐轻跃落到风长隐布下的金光八卦阵外。

她看着站在八卦阵中凝神念咒的风长隐, 红唇勾起,白净纤细的指尖伸向自己的鲜红白绒裘衣……

因此, 被风长隐关在房间内的虞妙然才问出为什么狐狸精女妖要脱衣服, 在斗法这么重要的时刻!

她还想看小师父使出更厉害的招式!

镜中妖见怪不怪, 但她还是很兴奋, 毕竟那是风长隐, 她十分激动说:“美人计□□环节是我的最爱!”

“色、诱?”

虞妙然睁大圆溜溜的眼睛, 她看着镜中妖小鹿眼睛中的兴奋明亮。

于是她莫名也跟着两眼兴奋,一把抓起刚刚放在梳妆台的焦糖瓜子。

色.诱这个词和小师父真是格格不入,但又莫名异常协调。

小师父成天板着一张脸,她好想看他气急败坏的表情哦。

“你都不担心吗?”镜中妖古怪地看向咔咔啃瓜子的虞妙然。

“为什么要担心?”虞妙然反问。

凭着虞妙然么多年对风长隐的了解,太清楚他的生活作风。

就像他的书房一样,笔墨纸砚放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一目了然界限分明的完美主义,不挑剔不苛求,重点是他整个人都无欲无求……

镜中妖咬住虞妙然剥好递过来的瓜子,咬得咔咔脆,她才不信!

以她多年经验,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柳下惠,像这种衣扣越正经一旦开荤越闷骚。

“开荤!”贪吃的虞妙然浅碧色的眼瞳发亮,歪着小脑袋问,“怎么样才能开荤呢?”

提起这个镜中妖可有得聊了,她传道受业解惑,要用最纯洁的表情做出最纯欲的样子。

什么是最纯欲的样子?

镜中妖无聊穿梭于镜子多年积攒了无数经验和废料,正想兴致勃勃描述分享。

但是当她看着虞妙然那非常纯真无邪的娃娃脸,满脑子有颜色的东西瞬间净化了……

不得不承认虞妙然长了一张过分无害的娃娃脸。

忽然说不出口,镜中妖表情一僵,咳了咳说:“就保持你现在这个样子,等待长大就可以了。”

镜中妖盯着虞妙然清澈的眼眸。

她忽然觉得她悟了,听说道门有**一说。

不少道士会为了修炼秘密养鼎器以助修行,而她面前这个养得很好的小丫头明显绝佳纯阴鼎器。

风长隐定然是等这小丫头及笄采元阴!仔细瞧瞧这小丫头确实有几分颜色,难怪风长隐对这么美丽的她连一个正眼都不给。

好奇宝宝虞妙然还想问,就看到铜镜中的狐狸精女妖身形一缩,细胳膊细腿娃娃脸,愕然是她的模样!

“她怎么变成我的模样?”

镜中妖一本正经地说:“狐妖擅长读取人心,风长隐喜欢你,变成你好色.诱……”

“小师父喜欢我?”虞妙然抓住重点。

镜中妖肯定点头说:“不然他一个道门修士把你带在身边做什么吗?研究吗?”

虞妙然笑眯眯点头,说得也是。

他们朝夕相伴这么久,小师父当然是喜欢她!

不过摇头想这个狐狸精女妖变成谁不好,偏偏变成她的模样。

要知道她那从小就高标准高要求的古板小师父,无欲无求从不苛责别人,除了对她……

高标准高要求,房间要收拾干净被子要叠着整齐,三餐要准时饮食要健康,坐姿要端正练功要认真,衣衫头发要整洁……

像这样衣衫不整,他一定会……

“会怎样?”

“额?”虞妙然想想自己受过最严重的惩罚,沉痛道,“会被没收当天的零嘴!”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悲伤地回房间把小师父的月俸当成糖一颗颗数,数到饭点的时候,小师父会来敲门告诉我煮了咕咾肉……”

她就飞快打开房门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出去吃饭啦!

虞妙然贪吃得像只饕餮饿死鬼,什么口味都能咽下,但最喜欢的是酸酸甜甜,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约定。

镜中妖说这算哪门子惩罚,虞妙然瞠圆眼睛,这怎么能不算呢?

民以食为天!风长隐都把她的天没收了!还不算是最恐怖的惩罚吗?

一直连接外界的铜镜在她们争论时,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灼目的金色光线,那光所到之处令所有妖物无所遁形。

镜中妖无防备眼睛被光芒刺激尖叫一声,虞妙然当即伸手遮住痛苦的镜中妖。

院落中,狐妖连带着所有被.操.控的僵尸在灼目剑光中倒下。

而一身黑色道袍的风长隐不知何时手中握着一把萦绕金光的长剑。

这不是真实的剑,而是风长隐顿悟的剑意化形。

距离虞妙然上一次见到,已经长达七年之久,因着风长隐至今没有找到有缘趁手的宝剑,也因这些年他用的更多是用符篆。

令虞妙然惊骇的是,七年的时间,风长隐指导她剑招时一直是随手捡来的树枝竹竿,连送给她的木剑几乎都没碰过。

他好像很不喜欢用剑,但现在他的剑招远比当初更强盛百倍。

可见狐妖化成虞妙然的模样对风长隐是多么生气的一件事!

虞妙然摇头,变成她就变成她,还衣衫不整可不惹毛了风长隐!

要被没收三天的零嘴呢!

倒在地面的狐妖嘴角流出黑血,她仰望着握剑俯视她的风长隐,切身体会到化形剑意的可怕。

她瞪着狐狸美目,既后怕又强撑着,“风长隐杀了我,你和小徒弟的红线……”

狐妖想威胁再也解不开,可惜她话还没说完,世间独一无二的金光已经刺进她的心脏。

她低头看着尚未感到疼痛感,生机已断,化成原型,是一只狐火的狐狸。

清风吹开浓云阵法,明月光辉重照人间。

风长隐背影笔直挺拔,披在身后的发尾轻拂,而他漆黑的眼眸不悲不喜仿若神祇漠然俯视向他寻仇的狐妖。

可在室内铜镜前的虞妙然和镜中妖实实在在被风长隐那一剑惊呆了。

尤其是虞妙然,她白里透红的娃娃脸瞬间惨白,仿佛风长隐刚刚那一剑是刺进她的心脏。

砰……心跳停止。

而院中的风长隐,右手一丝血顺着黑色道袍宽袖流出,顺着他冷白手掌留到修长干净的指尖……

他左掌藏在宽袖中,掌心有一条长达七年的红线。

风长隐捏紧掌心指甲深陷,夜风轻拂着他的衣袍。

年轻的修士垂着眼睑神色看不清。

风长隐上前握住剑柄,正打算拔.出时,他漆黑的眸光忽然朝虞妙然所在房间看过来。

那看空万物理智到一切皆是蝼蚁的眼神,让铜镜前的虞妙然和镜中妖心惊胆战。

尤其是虞妙然,她从未在风长隐身上见过这种眼神。

而下一瞬铜镜瞬间碎裂,画面消失。

同一时刻,室外院落中的风长隐拔.出剑柄,黑血喷溅而出,但一滴也未曾沾染风长隐的衣袍,他俯首取狐妖心头血用以研制被狐妖控制心神的活人。

风长隐从狐妖手掌取出红线收好,转身查看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僵尸。

呆在房间中的虞妙然手掌捂着自己的胸口,眨了眨长而卷翘的眼睫,突然起身,往房间门跑去,她觉得小师父的状态不对!

手掌还未碰到门,房门已经被推开了。

而比她高出很多的风长隐站在门外,莲花玉冠下精致面容凛如霜雪,他冷眼俯视着她,虞妙然被看得小心脏碰碰跳。

风长隐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她熟悉的小师父又好像不是……

虞妙然在他注视下本打算去开门的双手在胸前抱□□握,小心翼翼上前一步,轻轻出声,“小师父?啊!小师父!”

她见风长隐唇瓣嚅嗫,口型像是叫妙儿。

可是他还没发出声,风长隐眼睫轻闪,突然朝她倒下,虞妙然猝不及防被他压倒在地面。

“小师父!”虞妙然瞪大浅碧色眼瞳推了推风长隐很沉的肩膀。

被捆仙环圈住双臂腰身的镜中妖坐在圆凳上,她听到到动静,腰身往后仰去,透过挽起的纱幔看到这一幕,她说:“哇哦~他果然不能见你衣衫不整,都气昏了!”

*

风长隐醒来时天光微亮,脑海中和被针扎似的,被中格外温暖,身上除了被褥好像还被压着什么,很沉,尤其是双腿和腰……

有东西随着他的呼吸在他的腹部起伏,他蓦然睁开警戒的眼眸,大掌往被子捉住,一把捉住了……纤细的脚踝?

风长隐拧眉用力拧去,被褥中响起一声熟悉的痛呼声?

他怔然,立即松开手掌,坐起身看到他的脚边缩着一小团。

被褥里抽噎着一动一动,还有微微露出的系着小铃铛的小揪揪。

风长隐蹙眉掀开被褥,果然看到虞妙然侧着漂亮的脸蛋,呜呜呜哭着……

他下意识伸手想扶起她,但转念一想,冷下脸,“起来!”

虞妙然才不肯呜呜哭……

风长隐抿唇,他说过多少次,男女有别注意分寸,她左耳进左耳出,完全没进脑袋。

虞妙然趴在湘妃色被褥上,抽噎小声反驳,“这间暂时是我的房间……”

要起也是他起来,她好困不起!

风长隐听到她哭腔声,知道是她不是假哭,冷硬的语气瞬间放缓,“……疼了?”

虞妙然这才肯转过整张脸,瓷白的娃娃脸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浅碧色的眼瞳盯着风长隐,可怜兮兮点头。

昨晚照顾风长隐她睡得晚,结果睡得正香,脚踝突然被用力捏住,他手劲那么大,差点把她的脚拧断。

虞妙然眨眨含泪的双眸,朝风长隐伸出小手。

风长隐看着她葱段似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衣袖将她拉起来。

虞妙然穿戴整齐连小揪揪发髻都没有拆。

她小手抹了抹泪珠,委屈地看向风长隐,“小师父,脚疼……”

风长隐掀开被褥,原来虞妙然是睡在他身上盖着的湘妃色被褥上,镶嵌着珍珠的绣花鞋也没脱就搭在湘妃色被褥上。

原来是昨夜自风长隐昏倒后,力大无穷的虞妙然把风长隐抱起来。

知道他的脾气,衣服神圣不可侵犯,又极其爱干净,施了清洁术,将被褥盖在连昏迷身体都躺得笔直笔直的风长隐身上。

她把镜中妖打包放到小榻上也,贴心地盖好被褥,出了院子。

这些年,风长隐方方面面教了她很多,还有个疯疯癫癫的老顽童虚言长老撑腰,她的胆子养得越发无法无天。

院中那些僵尸没救的已经被风长隐处理好化成灰烬,能救的被额头上贴着符纸。

在外人眼中看不出什么区别,但虞妙然不一样,她过目不忘,风长隐教导又极其严格,她能很快认出每一张符纸代表的意思。

叮嘱那些战战兢兢躲在房中等动静才出来的下人,把这些还有救的分门别类。

一直到下半夜才回房间,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照顾陷入昏迷的风长隐。

虞妙然托腮看着风长隐,越漂亮越瞧,越瞧越困。

让她趴在床边打瞌睡是不可能的。

她想爬上床,又想起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她的小师父可是连衣角都离她得远远的,好像她是可怕的牛鬼神蛇。

于是,她又抱了床天水碧色的被褥,原本都爬上床了。

再想了想,机智地又爬到床尾,省得小师父醒来看到她躺在身旁念经。

虞妙然想得很好,衣服鞋袜穿得整整齐齐的,被褥都是两床!

为了防止自己转钻进去,还压在风长隐的被褥上睡,结果……

脚踝被扭了!

悲伤……

风长隐不语,修长的手指脱了虞妙然的鞋袜,将她小巧脚丫托于掌上,指腹轻揉着她掐红的脚踝。

他带着薄茧的指尖指法温柔地捏着她细滑的脚踝。

虞妙然与他相对而坐,被他按得很舒服如被顺毛的小奶猫哼唧出声。

低眉认真涂抹药膏的风长隐抬头一看,虞妙然立即识相闭嘴。

老古板连手都不让她挽,只允许她牵牵扯扯衣袖。

虞妙然歪了歪小脑袋,打了打哈欠睡着了……

风长隐松开她的脚踝,脱下她另一只鞋子,将一入睡就睡得很死的虞妙然小心放进被褥中。

他撩起杏色床帐,一眼就见到那小榻上镜中妖目光炯炯盯着他。

风长隐神色坦然下床,一双黑色长靴落地,镜中妖一瞧。

有病!穿鞋子睡觉!

风长隐将一对银色铃铛发带放在梳妆台,叮铃一声,镜中妖听出这是清心铃。

见风长隐侧脸看向她,镜中妖咳了咳,这不能怪她想歪。

她修养在镜子中时,那是时常在软帐中粗喘闷哼与娇声嘤咛交叠共鸣中醒来。

风长隐将镜中妖一卷,化成一方巴掌大的镜子,用帕子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收到袖中,合上房门。

等虞妙然再次醒来已经是将近正午。

她裹着被褥连滚了两圈,这真是跟着风长隐睡得第一个懒觉。

伸了伸懒腰,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虞妙然应了声,她撩开杏色床幔,见到风长隐提着食盒以及洗漱用品进来。

她一见到食盒双眸一亮,很想掀开被褥下床,但她浅碧色的眼珠好转了转,不动了。

风长隐来的时间掐得很准,放下食盒和洗漱用品,推开半扇窗透气后,朝矜持呆着**的虞妙然走去。

他负手站在床边俯视了虞妙然一会儿,“好些了吗?让我看看……”

果然忽然变得安静的小姑娘美滋滋掀开被褥,将自己的脚丫搭在蹲下的风长隐膝盖上。

正午的光穿过窗,金色的光线照亮梳妆台上的清心铃。

虞妙然坐在床边,垂眼看着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指,很白,和她肌肤的白一点儿也不一样,是冷色调的白。

就算是在热焰中暴晒一整天也不会晒红冒气,不像她稍微晒下皮肤就被晒红发痒。

羡慕……

来自窗外的清风吹动层层纱幔。

虞妙然看人喜欢先看手指,而风长隐的手指无异非常符合虞妙然的审美。

他指骨分明,指尖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她很喜欢。

可惜风长隐基本上不让她玩他的手指,他只会面无表情伸出手掌再面无表情没收她的零嘴。

虞妙然想想那些年因牙疼而没收的零嘴,放在风长隐膝盖的脚掌踩了踩。

不够解气,秀气圆润的脚趾抓了抓他绷紧的大腿。

一瞬,她能感觉握着自己脚踝处的冰凉指尖微滞。

风长隐抬眸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低下头。

但虞妙然脚趾可不敢再乱动了。

她看着风长隐拿出白色绣着小猫儿玩毛线的罗袜替她穿好,再将她的小脚放进绣花鞋中。

虞妙然娃娃脸露出欢喜的笑容,不由双手挽着风长隐后颈。

脖子一沉,风长隐拇指轻动将掌中绣花鞋轻放在地面,抬眸看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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