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扑簌声响在耳畔, 鳞粉纷纷,带起一片旖旎的雾,缤纷的雨。
辛怡仰头惊叹, “好美。”
邢则一瞬不瞬看着她:确实好美。
“所以,你的答案是……”
辛怡回神, 羞色如同滑溜的鱼尾,**在眼梢处,她讷讷开口:“你是在……求婚吗?”
她脑中乱套,栖枝般息满了扑朔的蝶影,心跳也快,喉咙干渴, 迸发的喜悦无法遏止。
邢则:“……以后求婚有更隆重的。”
“……”
辛怡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
尴尬转为恼意,她嗔一眼邢则,一个告白而已, 何必搞如此的隆重, 害得她还以为……
邢则笑笑, 又问:“所以你的答案是……”
辛怡扬起下颌,骄矜地“嗯”了一声。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
炸开的喜悦让邢则头脑懵怔,大脑沉浸于一场独自却盛大的狂欢,原始的本能的冲动在渴谷欠的煽动下疯狂叫嚣,胸膛似受绞轧,每一次蓬勃而炙热的呼吸, 肋骨都能感受到一股极其细微的疼。
这种疼让他精神亢奋。
“嘶, 疼,你轻点。”
辛怡凝眉, 不满地觑一眼邢则,视线落在自己手上。
邢则不自知地收紧力道, 在她手背上留下浅浅痕迹。
邢则微微松开对她的钳制,指腹在红痕上反复摩挲。
“那,说好了,女朋友?”
辛怡的触角在微风中颤动,她接收到甜蜜而温柔的气味分子,无形的线指引她。
她抬头看了眼孔雀蛱蝶,回想邢则所说的生命本能,他在用一种浪漫的方式告诉她——他一直在等她。
辛怡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邢则半晌没出声,辛怡扬眸,悄悄睇去一眼。
这一眼,让辛怡联想到凶猛悍戾的草原掠食者,她的心脏瑟缩起来,晃晃他的手,动作很柔,声音很绵,像娇嗔。
“你参与了展厅的设计?”
邢则胸膛重重迭动,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嗯,包括布置,我跟李润请了专业的设计团队。大部分珍贵稀少的蝴蝶标本,都是我从标本收藏者手中买来的。”
辛怡目光落在墙壁上,“都是你的?那我们现在要不要拿回去?”
邢则怔住,并未犹豫便点点头,“可以都拿回去。”
他的声音里蕴着低哑笑声,很磁性,很愉悦。
辛怡当真,去扯自己的万能帆布包。
忽听李润一声疾呼:“不要,我昆虫展都还没办!”
他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伸长双臂挡在蝴蝶墙前面,对辛怡露出“求放过”的眼神。
邢则没好气,拿凌冽的眼神剜他,“成事不足。”
李润不服气,眼神揶揄地盯住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我是哪个环节没给你办妥,你说要征用场地,我答应了,你说让我配合下,我这不配合的挺好。”
辛怡仰头,看着满室蝴蝶。
有两只循香而来,落在她头发上。
邢则见她仰头看,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小星星,心底对李润提前放飞蝴蝶的怨念冲淡不少。
身份转变后,邢则适应得很快,走哪里都要牵着辛怡的手,辛怡任他牵,另一只手捧着蚕蛾标本。
李润看到,露出嫌弃表情,“就这个最丑了,怎么能跟蝴蝶比。”
由于他强烈要求,恋爱后邢则都没来得及享受独处时光,就被迫先请他吃饭。
一扇屏风隔绝外界人声,辛怡在上面看到描金蝴蝶,手上的蚕蛾与它对比,确实显得黯淡。
“可能是它……嗯,精神可嘉?”
李润纳闷,“什么精神,一个大扑棱蛾子能有什么精神?一辈子不吃不喝,靠空气跟性活着的精神?”
“……”
邢则;“……吃你的吧。”少说两句。
两个人,两种解读方式,所有浪漫因子都被李润一句话浇熄。
辛怡用指腹摩挲耳珠,温热温热的,回想起李润的话,脸颊温度慢慢升高,她有点懊恼,早知道该无视李润的哭天抹泪,把孔雀蛱蝶的标本拿回来。
“好好吃东西,怎么总是走神?”邢则将剥好的虾堆在盘子里,挪开障碍物,推到她眼前。
李润眼角抽了抽,觉得腻歪,赶紧灌自己一杯啤酒。
“没想到你个寡王终于能脱单了,你妈知道应该挺开心。”
辛怡挟筷子的手在半空滞住,邢则瞄到,抽来纸巾擦擦手,“你先不要告诉她。”
李润不解:“怎么,要谈就谈刺激的?搞地下恋爱啊,你又不是没成年,不能谈恋爱,都要坐化了你,还有什么好瞒的?”
邢则攒纸巾丢他,李润回敬他满杯酒水。
“我妈已经见过辛怡,有些事她心知肚明,不必都说清楚。”
李润“哦”一声,表示理解,“既然阿姨都见过,想必心里有数,毕竟过去你身边哪出现过女孩子啊。”
李润还要倒酒,人声鼎沸的餐厅里,辛怡身份转变后吃的第一顿饭基本平和,她内心很安宁,仔细把邢则给她扒的虾全部吃干净,当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有男朋友的感觉挺不错。
至少会照顾人。
邢则与李润喝酒间隙,注意到辛怡将饮料喝空,特意为她要来一大桶鲜榨果汁。
她小口抿着果汁,安静听两人聊天,聊工作最多,昆虫展提及频率很高。
这是第一天,辛怡试图保持完美形象,不是刻意矫作,目的只是想呈现更好的自己,值得纪念的日子,属于这一天的记忆也要足够完满。
无论是她的记忆,还是邢则的记忆。
辛怡端坐一个小时候,后腰长时间保持挺直,不可避免地感到酸软。
攥拳抵上去按了按,小动作第一时间被邢则捕捉到。
餐桌上,他还在跟李润聊昆虫展的受众人群,私下里,他手伸出去,揽住辛怡后腰,将她人往自己这边带一带,有力手指时轻时重地捏她那截纤纤细腰。
男人的力道刚好,后腰果真不再酸疼,不过,痒酥酥的感觉取而代之。@无限好文,尽在
见她眉心松动,邢则收手,去寻她搭在膝盖上那只手,自然而然扣住她掌心。
对面是不知情的李润,辛怡脸色微红,她突然起了坏心思,桌子下面,故意用食指去轻抠他掌心。
起初邢则无动于衷,辛怡又去抠第二下,男人唇尾上浮,侧眸看向她,那一眼太温柔,短短一眼,在辛怡心底放飞无数彩蝶——她真的在恋爱啊。
这种实感飘忽忽的,好不真实。
喝醉的李润被邢则不客气地直接丢回到他自己家,回到车上,经过一番劳碌,身上出了点汗,辛怡递来一包纸。
邢则看看她掌心,没动,而是倾身把一张清俊的脸送到她面前,意思很明显——让她来擦。@无限好文,尽在
辛怡稍稍犹豫,周围没什么行人,她才大着胆子,用纸巾摁去他脸颊上的细汗,眼尾停留的时间稍久,细心动作好像在精雕细琢一件艺术品——从今天开始,归属于她的艺术品。
“谢谢。”邢则笑笑,把打包回来的鲜榨果汁递去辛怡怀中,她渴了可以随时喝。
辛怡脸颊似被熏暖的南风拂过,一本正经回他:“不客气。”
邢则见她坐那里没有动,再等一会儿,辛怡干脆撇头看窗外风景,斜阳透过车窗倾照,红红耳珠透着光,是在害羞。
邢则笑容无声,再度倾身过去,去扯辛怡身侧的安全带。
感知到男人靠近,辛怡浑身肌肉紧张,呼吸微促,“你做什么?”
辛怡转脸看过来,与倾身覆过来的邢则四目相视。
窗外的风忽而消止。
辛怡眼底洒满碎光,克制地憋住呼吸,距离太近,感官异常灵敏。视线内,男人面容清逸出众,幽暗眼底迷雾朦胧,让人心惊的冷光狂澜般暗涌,半幅面孔溺在影中,经酒精熏染,眼尾勾出一抹薄红,冷与暖,鲜明对比,强烈冲击着辛怡。
酒香侵袭了神志,她觉得恍惚。
眼前的男人忽而勾唇,嘴角溢出一声枯哑的笑,“干什么?当然是帮你系安全带,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见男人玩味挑眉,辛怡的连腾地热起来。
“我自己来。”
她撇过脸,急匆匆扯出带子,缚住自己,随着车内响起咔哒声响,辛怡总算是松气,自然回视邢则。
邢则笑笑,揉揉她的脑袋,回到自己本该待的位置上,同辛怡商量:“时间还早,可我不想回去工作,干脆翘班怎么样?”
辛怡别扭,闷闷答他:“随你便。”
邢则倒车时,瞥到被辛怡丢到后座上的蚕蛾标本,“不喜欢的话,下次我们悄悄过来,把你喜欢的标本统统偷走?”
辛怡考虑了下,点点下巴,模样别提多乖巧,邢则手痒,顾及还要开车,他遗憾不能再摸摸她的小脑袋。
期间辛怡没说话,脸转向车窗外,邢则自认自己比外面的风景好看的多,为了引起女朋友注意,他忽而轻咳。
辛怡果真受到吸引,能如此及时作出反应,想必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外面。
邢则心情极好,抽暇问她:“乌鸦爱上了孔雀,它们的孩子你知道叫什么吗?”
辛怡以为是个脑筋急转弯,大脑立刻活跃起来,猜出各种五花八门的答案,刚刚那点别扭被她抛之脑后。
邢则一直摇头,被她认真小模样逗笑,终于给出正确答案:“叫无声啊,雅雀无声没听过?”
“……原来是个冷笑话吗?”
邢则偏眸看她,奕奕神采晃得她眼花,辛怡偏身过去,气得擂他一拳,“一点都不好笑!”
他胳膊石更邦邦,坚实地像块铁,受苦的反而是自己,辛怡甩手。
邢则看在眼里,眼底的笑意更大了,像一场盛大的春日。
车停至地下车库,邢则问辛怡,整个下午要怎么安排?甲胄被邢则送去有家宠物医院,晚上再去接,这意味着,整个下午都是他们的独处时光。
辛怡认真想了下,兴奋拍拍他手臂:“你喜欢看综艺吗?有那种关于宠物的综艺,我们一起看?或者电影?”
“都可以。”邢则顺势牵住辛怡的手。
辛怡想到家里水果跟零食缺货,立即兴冲冲拉着邢则去买。
买齐观影必备的零食饮料,邢则充当劳力,拒绝让辛怡帮忙,独自提上楼。
辛怡一只手挑开袋口,满足地看着榴莲,想到气味问题,她抿唇,决定还是把开榴莲这件隆重的事情放到晚饭后。
邢则走到前面开门,辛怡一只脚刚踏进去,腰上突地缠上一条悍劲手臂,紧箍住她,力气太大,加之身体忽而失重,视线严重偏转,辛怡发出一声惊呼。
门哐当一声关上,楼道恢复寂静无声。
门内,辛怡呼吸急促,蝴蝶骨抵在冰冷墙砖上,右手受到钳制,不舒服,动了动,男人以为她想挣脱,攥得更紧。
“你……轻点,我疼。”
邢则这才放松钳制,可腰上那条手像条柔滑的蛇,绞在她纤细腰肢上,与布料摩挲,发出细微声响,激起阵阵镌心的战栗。
男人低叹一声,头倾过来,两人额头慢慢相抵。
窗外阳光斜射,他们静止不动,凝成两道黑实的影,光芒透过缝隙漏出。
光在吃影。
慢慢地,邢则的呼吸愈发急促,锋利喉结轻轻咽动两次。
接下来不仅是喉结,辛怡鼻尖能够清楚感受到属于邢则的触感,是燋热的,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可以吗?”
邢则嗓音低到几不可闻,却清晰地落在辛怡耳畔。
酒香漫过来,辛怡晕乎乎的,“嗯?”
邢则收紧放在辛怡腰上的手臂,两人近乎贴合在一起,“可以……亲你吗?”
回答之前,辛怡阖上了眼睛,眼皮轻轻波动,她又极缓地嗯了一声,这一声像落英,像指令,邢则脑内一炸,头皮发紧。
他急急口勿上去,终于碰触到日思夜想的樱唇,他口勿得急切又生涩,不断发出难耐的吞咽声。
辛怡被强烈的失重感包裹,男人全身都在用力,手臂几乎将她带离地面,她只能无措地用剩下那条手臂去攀他肩峰。
柔软小手无措搭在他贲张沸热的肌肉上,无意识地摩挲冷石更线条,指尖渐渐收力,陷入肩臂下的褶痕当中。
湿润口唇被两种气息交替研磨,狭窄空间内,响起羞人声响。
空气蒸溽,为换气,辛怡微张檀口,更像是羞涩地邀约,男人双眸冷沉,气势更为凶戾,**,疏狂气息霸道又温存。
他们贴近着,绞缠着……
这次,是影在吃光。
缝隙漏泄过来的清光逐渐被蚕食,直至,被两道纤长的影彻底消融吞没。
邢则伏在辛怡娇柔的肩膀上,呼吸滚烫,喷在辛怡耳侧。
他们静静抱在一起,享受温存时刻,男人的肘弯紧箍辛怡单薄的肩背,力量没收着,有点点刺疼。
辛怡刚想说话,男人猛地将她推离。
动作太突然,辛怡愣了愣,“怎么了?”
邢则幽深目光坼裂一角,他目光闪躲,冷沉的声音还带着未消下去的哑意,“我回去冲个澡,待会过来。”
“冲澡……”
没等吸引问清楚,人已经离开,门板也已经阖上。
辛怡怔怔望过去,半晌,眼睫莫名地眨了眨。
近一个小时之后,邢则冲好澡,男朋友身份转换非常自然,直接开门找过来。
辛怡正在厨房归置物品,水果都被她切成小块,装在漂亮的水果盘里。
邢则抱臂倚在门上,默默欣赏这幅画面。
辛怡挽起发苞,秀颈纤细,随着动作,柔滑衣料撑起蝴蝶骨轮廓,玲珑而柔韧。
腰肢间多出两条手臂,男人沉沉头颅压过来,辛怡仍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心跳,她唇角俏皮上翘,用水果签扎了一块芒果,小心朝后递去。
“你去选电影?”
男人刚洗过澡,身上湿气还没散,他满足地蹭了蹭,“看什么都随你。”
邢则从辛怡手上接过水果盘,两人偎依在沙发上,辛怡随便选了一部动物综艺,讲一条流浪狗的故事。
窗帘半拉着,屋内光线昏暗,辛怡眼睛亮晶晶的。
邢则忽而扯开她头上的发圈,乌黑柔顺的长发水流般披散而下,落在掌心。
辛怡回头瞪他,抢过发圈,要重新将头发挽回去,邢则故意把手挪远,笑着撩起她头发,“早就想这样了。”
他的手穿过发丝,捧起辛怡侧脸,凑上去,一个轻吻落在她面颊上。
有点痒。
辛怡拂开他的手,没什么力道,“看电视。”
邢则改变姿势,从后面将人揽住,辛怡枕在他热烘烘的胸膛上,说话时,胸腔共鸣般震动,“你看你的。”
辛怡决定不理会他,集中注意力看电视,人也心安理得地倚在他身上,把男人当靠背。
而邢则像条不老实的大狗狗,在她脖颈周围嗅来嗅去,气息潮湿,将辛怡颈侧染上一片淡绯,白皙肤色上非常显眼,邢则紧盯着,视线沉沉。
没多久,电视上的综艺还在播,辛怡人却被抵在沙发上,唇齿间的抗议乌咽被粗暴地吞食彻底。
当天晚上,辛怡熬夜了,是被迫的。
早上她难得睡了个懒觉,起身之后浑身酸软。
昨天邢则手臂简直像缠藤一样,紧紧缠在她身上,几乎要把与她紧紧嵌合,导致她现在浑身不适,酸意从骨头缝里直往外渗。
嘴唇是重灾区,尤其是下唇,辛怡懊恼地抚上去,一个晚上过去,仍是麻酥酥的。
辛怡也没想到,外表冷峻的邢院长,谈恋爱后竟然变成一个接口勿狂魔,随时随地地啄她,亲她。
昨晚从卫生间出来,迎面见到邢则斜靠在墙壁上,不夸张地说,当时辛怡胸口真的狠狠跳动了一下,就像她料想的那般,下一瞬,人就被他结实臂膀带离地面,嘴唇被他含咬,辛怡吃痛地去擂他胸口都不管用。
可以理解,毕竟二十八年来的第一次,确实很难控制住。
沐浴在晨光下,辛怡从手机里搜出几句清心咒来听。
打叠好精神,辛怡拍拍脸,下床洗漱。
今天邢则让她在家休息,瞿盈盈以及顾敏特意发来消息慰问,辛怡挺不好意思,只说身体确实有不舒服的地方,修整一下就能转好。
突然多出一天假期,辛怡洗脸时想到沈熙如,她们隔个两三天会发发消息,打打电话,有一阵没有见过面。
洗漱完,走去厨房,打开冰箱,辛怡大概清点了下冷冻格里的存货,计划着包点饺子,用几个小时冷冻好,再给沈熙如跟她爸妈送过去。
忙完时已经是下午,辛怡提前联系沈熙如,提上满满一大袋冻饺子,出发去找她。
沈熙如人在琴行,今天不是休息日,客人很少,琴行环境清雅,时不时传出悦耳的叮咚声。
见到辛怡,沈熙如欢欢喜喜跑来迎接,看到她手上提满东西,嗔道:“不是不让你不要带那么多,快让我康康,都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沈熙如帮忙提着东西,两人来到琴行二楼的办公室。
辛怡打开饭盒,饺子还是温热的,她有点抱歉地说:“只有冻饺子好保存,也方便,你跟阿姨还有叔叔忙的时候,煮煮就能直接吃。”@无限好文,尽在
沈熙如把冻饺子堆进冰箱,从辛怡手上接过筷子,饭盒一层层揭下来,沈熙如看到自己爱吃的红烧猪蹄,欢喜地给辛怡抛飞吻。
“最近怎么样啊?这么多天没见,我还怪想你的。”沈熙如吃了一块猪蹄,心满意足地咂咂嘴。
辛怡不知从何说起,她起身给沈熙如倒了一碗汤。
沈熙如瞥见她脸色不对劲,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她放下筷子,凝声问辛怡:“是不是李继红那边又作妖了?”
“没。”辛怡摇头否认,重新坐回去,叉了一块饭盒里的水果吃,经历过心里建设,好不容易鼓足决心,“小如,我恋爱了。”
沈熙如惊喜极了,声音都有点抖,“跟谁,邢院长?”
听到这个称呼,辛怡胸口似被南风熨得暖热,脸颊也不自知地挂上温婉的笑。
像苦等一夜,天将明时终于迎来夜花绽放。
美到连沈熙如都一阵晃神,她捏捏辛怡的脸,手感极佳,“可算是谈上了,之前我就觉得苗头不对,就你还嘴硬。”
辛怡不好意思地揉揉脸,小口吃着水果,态度坦然面对沈熙如的审问。
“谈多久啦?”
“刚刚,今天是第二天,我就跑来告诉你了。”
沈熙如重新抓起筷子,兴致浓郁地要听她叙述详细经过:“谁先主动的?以我对你的了解,绝对不可能是你。你啊,像只蜗牛,一有风吹草动,就恨不得缩进自己的壳子里。”
“嗯,是他先主动的。”
辛怡提及昨天那场用心良苦的告白,“起初我以为他不想对感情负责任,只是享受暧昧,每天忙到几乎见不到人影,没想到……”她低首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据他所说,其实他那一阵忙于布置展厅,想给我一个惊喜。”
昨晚的画面一帧一帧回放,邢则吻完她,满足地将脸埋在她秀发当中,忽然哼笑一声:“前几天我都看出来了,你在生我的气。可我也没办法,你之前从我办公室拿走的蝴蝶标本,其实李润一直也想要来着,他说要办昆虫展,从我这里征用,知道我全部都送你了,气得脸色发青,怒斥我重色轻友。”
他撩起一缕头发,放在鼻端嗅闻,声音慵懒:“布置展厅需要耗费时间,我不想让你等,决定换个场地,李润却不肯,拿这件事挤兑我,非让我帮忙。考虑到昆虫展最合适,也不突兀,便只能耐下性子,一步步来。”
“当时我真怕你因为等得太久而对我反脸无情。”
“好在,没让你等太久。”
沈熙如听完,嘴巴张的大大的,“没想到啊没想到,邢院长还是懂点浪漫,起初我以为他是死直男来着,毕竟也没谈过恋爱什么,没想到一出手就能直击你的心脏。”
沈熙如笑嘻嘻,调转筷子去戳辛怡。
辛怡躲开,吃了一颗车厘子,回忆当时情境,自己都觉得好笑,“他搞那么隆重,我都以为是在求婚。”
沈熙如忽然眯眼审视她:“如果当时他真的是在求婚,你会答应吗?”
辛怡呛了一下,赶紧把果核吐出来,抽纸巾将掌心一点点擦干净,耷眸忖思,须臾,她害羞地“嗯”了声,挠挠脸颊解释:“当时那个情境,人很容易热血冲头。”
沈熙如见她这副模样,笑到后仰,“那说不定,我过一阵就能给你当伴娘了。”
“倒也没那么夸张,当时会冲动,过后也会冷静下来。”
沈熙如还不饿,浅尝了几口菜,扣好盒盖,说道:“如今你跟邢院长成为一对,尹梦瑶知道的话,表情一定很精彩,你这算不算是大仇得报?”
提及这个话题,辛怡眼眸发黯,“小如,我不想利用邢则去气尹梦瑶了。”
她了解沈熙如的脾气,爱憎分明一个人,对于情绪,绝对不会藏着掖着,她已经准备迎接好友的怒气。
没想到,沈熙如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吃着车厘子感喟:“这样也挺好,感情掺杂太多会变得不纯粹,而你不是个善于处理复杂关系的人。”
辛怡意外地抬头,看向好友,“……你不生气?”
沈熙如奇怪,“我为什么要生气?”
辛怡眼眶潮热,“我以为……”
见她这副模样,沈熙如将椅子拉近,轻轻揽住她,叹一口气,“啾啾,最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啊。享受恋爱,你的幸福才是一等一的大事情。”
心脏仿佛陷在香馥馥的瓣落里,柔韧的力量送她去乘风,去度山。
她才得以拥有如此饱满的热爱。
有家宠物医院今日被一种奇怪的氛围笼罩。
每次邢院长经过,无疑都会受到集体瞩目。
瞿盈盈终于憋不住,趁清闲时,跑去休息室,找苗雪薇聊天,“雪薇,你不觉得今天邢院长他……”
苗雪薇更早发现端倪,岗位要求她比同事们要早二十分钟到岗,今天是第一个接触到邢则的,“邢院长吃错药了吧,怎么看谁脸上都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啊,一副世界静好,与世无争的模样。”
瞿盈盈摇头,“啧啧,他不会是在憋什么坏吧?”
苗雪薇观点不同,“也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顾敏打着哈欠来到休息室,准备泡杯咖啡喝,精神精神,听到两人闲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啊,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两人饶有兴致望过来。
顾敏眺往门外,问:“今天辛怡没来?”
瞿盈盈拿出自己手机查看消息:“对,她说身体稍微有些不舒服。”不对,她忙将手机扣在掌心,努眉道:“这跟邢院长的反常有什么关系?”
顾敏:“……可能邢院长是出门捡到钱了?”
瞿盈盈不悦:“你八卦的时候能不能认真点,把态度摆出来,随便个理由都比捡钱合理吧?”
没想到会被瞿盈盈教训她八卦时态度不端,顾敏一噎,捏捏眉头,借口有工作忙,走得很干脆。
做完一台骨折内固定手术,邢则活动肩颈,手抚上颈侧,回忆起某个瞬间,笑容无声无息上浮。
旁边医生关注他表情,生生受到不小惊吓,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他用夸张表情与同事们表达惊诧。
邢则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流,冷冷睇来一眼:“干嘛,尿急?”
大家忙摆手,摆出一本正经的姿态,交流刚刚的手术过程,还有后续治疗,其实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邢则身上。
邢则托高手腕,垂首看表,而后迅速去解白大褂,“今天工作先到这里,我有事要提前走,有急事你们再给我打电话。”
疾走出去几步,没等走出几位医生的视线范围,邢则忽而又退回来,板着面孔强调:“记得,是有急事再联系我,不重要的事情,你们自己拿主意。”
大家忙不迭应声,邢则这才放心离开。
牵上甲胄,坐上车,邢则查看手机,发现没有新消息,眉梢拧了拧。丢下手机,他侧身给不老实的甲胄扣上安全带,用最快速度开车回家。
邢则先去的辛怡那里,指纹解锁开门,客厅静悄悄,近来气温热,甲胄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置于餐厅角落的水盆那边喝水。
邢则跟过去,没有在餐厅跟厨房看到辛怡,以为她还在睡,转头却看见卧室的门是敞开的,床铺很整齐,她人不在。
“在哪儿呢?”
邢则给辛怡发去消息后,抬头看向桌子上事先做好的菜,三道菜荤素搭配,扣着防蝇罩,他摸了摸盘沿,仍是温热的。
邢则挑眉,拿出手机,两只眼睛瞪着屏幕。
耐心流失之际,防盗门传来解锁声,原本在躺尸的甲胄支起耳朵,飞快跑过去迎接。
邢则跟上去,皱眉嫌弃:“不愧是哈士奇,人都到门口了,你现在才没发现……”
迎面,一个披散头发的漂亮女孩子蝴蝶一样扑过来,猛地扎进他胸口,上下蹭了蹭。
邢则掐起女孩下巴,视线脉脉在她娇艳动人的脸颊上流转,“让我看看,这是谁家小姑娘。”他微微佝背,犹如蓄势的弓弦,冰凉嘴唇一路向下,轻啄她鼻尖,终于到达夜思梦想的目的地,他满足地含吮,佯作吃惊地挑眉,“这么甜,原来是我家的。”
“怎么了?”
邢则用指腹推高辛怡下巴,看得更为仔细,注意到她眼尾染上淡淡薄红,以为她是受了欺负,语气挺严厉。
辛怡撇开脸,摆脱她的手,重新扎进男人胸口,满足地蹭来蹭去,“没事,我就是觉得,我其实也挺幸运。”
男人显然是有误解,以为是对自己变相的夸奖,神情挺得意,“那当然。”
辛怡仰脸看他,揪住她衣领,踮脚送上一个香吻,这都送到眼前了,邢则立刻拿出十足十的热情,亲得她透不过气,开口求饶,拳头轻敲她胸口。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邢则丝毫不内敛,热情地像蓬旺火,要把辛怡融化。
“想你,想早点见到你。”
辛怡心尖颤颤,手臂挂上他背脊,垫脚去承接他这份热情,他们亲得难分难舍。
直到,不小心踩到甲胄前脚。
哈士奇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
“呜旺旺旺旺旺呜!”
邢则嫌弃,“别骂了,骂一晚上你累不累,我们不是道歉了。”
甲胄扯高脖子继续嚎。
辛怡感受到它的恼火与委屈,到底是心疼,俯身给它揉爪子,又奉上新鲜出锅的肉骨头。
甲胄终于不再骂骂咧咧,专心啃骨头。
邢则愤愤嚼了一口大米饭,“下次把它关起来,谁让它总爱凑热闹。”
当时两人吻得难解难分,甲胄兴奋,以为是新游戏,站起来,扒住邢则大腿求加入,辛怡难得主动热情,不想她被分神,于是还要分心去扒拉它。
辛怡咳一声,转移话题,“散步后看个综艺。”
想到综艺,邢则联想到昨晚的旖旎画面,低低应声,“都依你。”
注意到他表情不对劲,沉沉眼神凝视她,在翻涌,意识到男人思想跑偏,红着脸,咬牙强调:“正常看综艺。”
也不知道邢则听没听懂,没一会,突然给辛怡夹上满满一碗菜,嘱咐她:“你多吃点,体力不过关,肺活量也差强人意,我知道有个锻炼肺活量的方法……”
“啪!”辛怡脸色红透,重重拍下筷子,攥着手,气腾腾走去卧室,重重将门关上。
邢则盯着卧室门失笑,用手背蹭蹭颊侧,加快扒饭的速度,“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饭后两人散步,邢则一手牵甲胄,一手牵辛怡。
小区景观绿化上点缀地灯,气氛浪漫,辛怡同邢则聊一些琐事,身心分外放松。现在的状态让她格外的心安,对未来的憧憬将她一双星眸点亮,灿烂柔软,惹人疼惜。
邢则摩挲她手背,垂眸看她。
“辛怡,邢院长?”蓝苒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辛怡情绪紧张,第一反应,竟然是甩开邢则的手。
朝他冷冷递去警告眼神后,慌张转身,端起一副无懈可击的假笑。
“好巧啊。”
蓝苒低头去扯斗牛的牵引绳,“现在我都是改晚上遛狗,牛牛这种品种的狗特别容易中暑,狗中暑可不是闹着玩的,容易丢狗命,去年就有一次,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好在及时把它送进冰箱,降温后又带去有家宠物医院,当时就是邢院长接诊的,救了它一条狗命回来。”
邢则俯身摸摸牛牛的头,牛牛对他很是亲近,伸出舌头舔舔。
甲胄横冲直撞,横档在一人一狗之间,嗅嗅邢则手指上的味道,哈哈喘粗气,鼻子拱上去,似乎不满他同牛牛过于亲近,嫉妒心发作,要将邢则的手挑离。
至于身后那条大尾巴,不安分地甩来甩去,牛牛身形小,敏捷度不够,连挨几下,鼻腔受到乱飞的毛发刺激,狂打几个喷嚏。
三人被逗笑。
告别蓝苒,辛怡与邢则继续散步。
辛怡走在前面,忽而转头问男人:“刚刚甲胄是在生气,我感觉到了。”
“嗯。”树影下面,邢则声音发闷,不用仔细听,都能听到切切的磨齿声。
辛怡隔着月色与他对望,“你怎么了?”
邢则一个跨步上前,动作猝不及防,手臂圈禁女孩腰肢,深深吻了一下她发顶,“你刚刚那是什么反应,我们关系见不得人?”
温热呼吸喷在颊边,辛怡心虚,纤柔小臂覆到男人健壮手臂上,音色放软,“我就是……不好意思。”
“你最好是!”邢则又深深吻了一下,背脊俯弯,啄她耳垂,磨牙警告:“下次注意。”
感受到促促呼吸,在被男人气息笼罩的狭小空间内,小幅度点点头。
邢则亲他,忽然肘弯收紧,几乎将人带离地面,不容置疑道:“回家!”
回家后将要面对什么,辛怡早有准备,果不其然,门才打开没多久,玄关灯都没来得及拍开,她人就被抵在墙柜上,眼前,一双皎亮的眼破开黑影,殷殷朝她逼近。
辛怡咽了咽,顺从地扬起下颌,犹如荏弱的小动物接受命运,静静等待掠食者的残忍撕咬。
邢则气息更沉,黑暗里,他们不留缝隙,紧密相拥。
莫名其妙被关门外的甲胄:……
“嗷呜呜呜汪汪汪!”
“……”
只有甲胄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黑暗里,邢则闷笑。
“快去开门”辛怡气得捶他胸口,警告他:“还有,明天你在医院也给我收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