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要闲着一事不做,至少是不务正业,实在很不容易。尽管硬叫自己安心养病,耐性等待,可是总耐不住,定不下心。嘴里不说,精神上老觉得恍恍惚惚,心里虚忒忒的,好像虚度一日便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一切。生就的脾气如此难改,奈何奈何!目力在一月十六至二十七日一度骤然下降,几乎每秒昏花;幸而不久又突然上升,回复到前数月的情形,暂时也还稳定,每次能看二十分钟左右书报。这两天因剧烈腹泻(近乎食物性中毒的大水泻),昏花又厉害起来,大概是一时现象。H.3只打了七针,因腹泻中断,还说不出有多大效果。朋友们都劝长期注射。现有两匣(二十四针),用完后,仍望寄二三匣来,航空寄上海,由马伯伯转亦有不便。寄沪时海关势必留难,到时再想办法。
今冬你们经常在严寒袭击之下,我们真担心你们一家的健康,孩子幼小,经得起这样的大冷吗?弥拉容易感冒,是否又闹了几次“流感”?前十日报上说英国盛传此病。加上你们电气煤气供应不足,想必狼狈得很了?
一月十五日以后的北欧演出,恐怕你都未去成?S. Andrews[圣·安德鲁]的独奏会不是由Lilli Klauss [莉莉·克劳斯]代了吗?但愿你身体还好,减少那几场音乐会也不至于对你收入影响太大!
九月是否去日本,已定局否?为期几日,共几场?倘过港,必须早早通知,我们守在家中等电话!
三月十五日后的法国演出,到底肯定了没有?务望详告!巴黎大学的Monsieuz Etiemble [埃蒂昂勃勒先生]一定要送票!他待我太好了,多年来为我费了多少心思搜求书籍。
我前信要弥拉补充你的日程,并改正一月以前的日程,希望她能即办。
世局如此,美国侵越战争如此残暴,心里说不出有多少感慨和愤懑。你秋天去日本能否实现,也得由大势决定,是不是?
爸爸 六六年二月十七日
唱片(你十二月底信上提到的十二张)尚未收到。唱盘等亦无消息。去年你只寄过一张Chopin [肖邦] No. 2 Piano Concerto[《第二钢琴协奏曲》]、Schumann [舒曼] Piano Concerto [《钢琴协奏曲》],声音寄到时就有些坏了。无论如何望补一张来!
李斯特的奏鸣曲练得成绩如何?望多谈谈你们的生活近况和你的艺术进度,以排遣我病中的愁闷!
另有几件琐事托弥拉,详另函。
有几样东西托史密斯小姐代办,望与她通一电话,向你收款。听说上次的月季十五株,你岳母知道了,付了钱。我很不好意思。此事望特别注意,并代谢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