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再一次步入花园迷宫,他没有任何停顿地走在正确的路线上,尽管周遭黑暗,只有一点点月光从高高的树篱上方倾泻下来,勉强能分辨脚下的路。他很快到达了秃鹫雕像下。他伸出掌心,凭借着记忆的触感,摸上了秃鹫的尾巴。

公爵夫人想要告诉他的信息,秃鹫的尾巴是开启密道的开关。果然那雕塑的尾羽处是可以活动的,查尔斯将尾羽往下按,期待中的密道却没有开启。他觉得奇怪,往前一步去查看。

突然,脚下踩空,查尔斯整个人跌了下去。

等他咬着牙撑起身体,发觉自己掉进了一间密室,就位于雕塑的侧下方位置。之前陡然打开的秘门已经关闭,周遭黑暗无光没有出口,这根本不是密道入口,而更像是一个陷阱。但公爵夫人没有理由这么做,他们刚刚救了她的性命,况且她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加害她的爱丁堡公爵受到应有的制裁。

可惜自己被困在这里了,查尔斯试图站起来,但他的脚踝在刚刚跌落下来时扭伤了。他勉强靠另一只脚支撑,摸索着墙壁看有没有隐藏的出口。

威廉将公爵夫人送到卡莱尔,在那里雇了两个人继续将她送往南边的利兹。威廉心急如焚地策马返回爱丁堡,天已经亮了,他没有在约定好的赤松下看到查尔斯的身影。他焦急地来到查克拉庄园外,远远地就发现城堡里的家丁在原野上四处搜寻,猎狗在奔跑吠叫。他知道,爱丁堡公爵一定已经发现了。他单枪匹马,只身一人是救不出查尔斯的。

威廉的手在腰侧的刀柄上握得死紧,最终他还是调转马头,向着远方策马而去。

爱丁堡公爵气急败坏,埃德文这小子藏得够深的,竟然两面三刀地在他面前玩起了这出。不过就算他救出那个女人又能怎样,只要人死了就没人能证实她的身份。这时候管家来报:“公爵大人,禁地安全,无人闯入。”

爱丁堡公爵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心中石头落地,看来这个埃德文能力也很有限嘛,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水花,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化解这次的危机。

“大人,还有一件事。”

查尔斯被困在暗室里,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的时间,暗无天日令他无法正确地感知时间地流逝,仅仅是这么一段不算长的囚禁,已经让他感到无助,真的无法想象公爵夫人这么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查尔斯在心里想着不知道威廉回来没有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会为自己担心难过吗?

当光亮再一次降临,查尔斯甚至受不了地用手臂遮住了过分刺眼的光线。

“看看,抓到了什么。一只可怜的云雀。”爱丁堡公爵那令人厌恶的戏谑嗓音在上方回**。

查尔斯眯着眼朝上望,只看见了爱丁堡公爵挺立的大肚腩和布满胡须的下巴。

“啧啧,多可怜,没人要的小东西。”公爵侧头吩咐身后的仆人:“给我捞上来。”

查尔斯被带到了一间牢房一样的屋子里,位于城堡的地下一层。之前在查克拉住了这么久,他还从来不知道城堡里设有私牢。他的手腕被缠上了铁链子,固定在冰冷的石墙上。脚踝似乎更痛了,查尔斯借着光亮能看到那里已经肿得像块面包。

“看来你的主人并不怎么懂怜香惜玉啊,派美人去干这么危险的事,可不是绅士所为。”爱丁堡公爵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查理的表情,他不好男色,但他不否认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查尔斯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并不为眼前的处境害怕恐惧。他开口:“老种马,你干的事天理难容,那才是畜生所为。”

爱丁堡公爵气得胡子颤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谁敢指着他的鼻子骂,这个查理倒是烈得很,平日里看着乖顺,此刻眼神却写满了蔑视。这令爱丁堡公爵怒从中起,他想要的是惧怕和臣服,期望对方能哭着求他,而不是用这样的表情和他对视。

爱丁堡公爵抬手狠狠给了查理一个耳光,在他秀气小巧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格外大的红巴掌印。

查尔斯被打得偏过头去,对方力道太大,他的嘴角渗出一点血来。他把那点血丝舔掉,轻蔑地笑了一声:“就这么点本事?虐待妻子,玩弄女人,让我猜猜,她一定是发现了你花园里的秘密对不对?”查理仰着一张白皙漂亮的脸,但样子却像个疯子,似乎视死如归又似乎连死亡都并不惧怕,他继续直视着爱丁堡公爵的眼睛:“你贪污的钱都藏在雕像下的密室里。”

查尔斯被关着的时候就猜想过,那间密室一定曾经是正确的入口,但因为被公爵夫人发现了,所以爱丁堡这个老狐狸就将原本的入口改造成了一个陷阱。果然爱丁堡公爵凑近过来,对他讲:“是又怎么样,别说你,就是你的埃德文伯爵也拿我无可奈何。”

“战士们上场杀敌,保家卫国,你却在背后剥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就算死了,他们的亡灵也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向你讨要一个说法。”查理的表情阴狠疯狂,让爱丁堡公爵感到一阵汗毛直立,只听他继续讲:“哦,对了,他们甚至没有坟墓,曝尸在荒野,为的就是保护你这样的废物!”

“够了!”爱丁堡公爵打断查理疯疯癫癫的咒骂,他恶狠狠地说:“这里是爱尔兰!英格兰士兵的死活与我何干!告诉你吧,不久之后我就将会是这片土地的王!本来你这张脸蛋可以卖个好价钱,可惜你们触怒了我。等我杀了埃德文,再来料理你这个小东西。”

爱丁堡公爵满意地在查理脸上看到了一丝名为惧怕的情绪,就如同冬天坚硬的冰面裂开了一个小口子。他哈哈大笑道:“我会大发慈悲,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的。”

威廉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赶回了利兹,甚至远在公爵夫人的马车达到之前。他命令卫队长集结所有驻扎在利兹的皇家护卫队,准备赶赴爱丁堡解救查尔斯。卫队长是为数不多知道他们行踪的人,在得知国王失踪,深陷危险之后,惊得额头冷汗直流。此次避暑,国王随行的皇家护卫队人数大约有一千。威廉担心兵力不够,毕竟他们是要深入苏格兰的首府,爱丁堡公爵的地盘。

威廉命令卫队长先领军北上,自己则策马前往约克郡,那里驻扎着大约三千人的军队。驻军首领是罗德斯上校,他客气地迎接了埃德文伯爵,他知道这位是陪着国王陛下在利兹避暑的新贵,自然十分乐意结交。

但对方一上来,寒暄都没有,直接要他下令出兵拔营。罗德斯上校不太懂这是什么路数,询问他:“国王的命令?”

威廉说是,对方却向他讨要国王亲笔签字的印信。威廉当然没有国王亲信,他拿出一块徽章,那是在利兹行宫的寝殿里找到的。查尔斯此次没有带什么皇冠权杖之类的随行,他只能把这个印有皇室双头狮徽章的装饰品拿出来给对方看。

罗德斯上校显然并不买账,他告诉威廉:“没有国王印信,恕我不能出兵,否则我将承担砍头的罪责。”

威廉不能对他直言是查尔斯被困在了爱丁堡,因为国王涉险是一件十分微妙的事情,倘若对方生有异心,那么他就不是找来了帮手,反而是将查尔斯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到时候双方夹击,他们根本没有活着回到伦敦的机会。

威廉没有继续与罗德斯上校纠缠,他没有多言此次出兵的目的,转头告辞奔向兰开斯特。如果说没有国王亲笔印信调动不了驻守军队,那么他只能去说动领主,集结尽可能多的私人兵力,比如兰开斯特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