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枝枝妹妹?”

刘静雅见沈南枝脸色不太好,连忙关切道:“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沈南枝摇了摇头。

她现在身体好得很,也不知道萧楚昀用了什么法子,在修养了几天之后,随着那口郁气吐出,她肺腑里的疼痛感完全消失了,现在的状态比起之前来,还要更上一个台阶。

也不知道萧楚昀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沈南枝原本是想回来问陆翩翩的,可现在陆翩翩也不见了。

不想叫刘静雅担心,沈南枝随口道:“没什么,只是想到长安表哥那不受约束的性子,怕到时候会觉得无趣。”

刘静雅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后天就要起程了,而且皇上钦点了他,也没办法啊。”

这才是叫沈南枝头疼的。

这一世多了这么多变数,也不知道顺庆帝是不是如前世那般,把沈家作为第一个要除掉的眼中钉。

按说有了对周家的顾虑和牵制,再加上有萧楚昀这一层姻亲,他不该那么快动手才是。

而且,他第一个要开刀的目标也是周家,否则也没理由安排萧楚昀秘密前往禹州。

但这件事始终让沈南枝感到不安。

只是秋围寻狩在即,她只能多加留意,静观其变。

沈南枝同刘静雅说了会儿话,趁着刘静雅过去跟大舅母请安的功夫,沈南枝叫来了刘妈妈。

随着房门被关上,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刘妈妈越发紧张:“姑娘,您找我?”

自从上次给沈南枝投毒失败,刘妈妈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根本就不敢在沈南枝眼前晃悠,生怕被她发现了。

再加上沈南枝失踪这两日,对外都说沈南枝病重,院子里只留了秋雨,其他丫鬟跟刘妈妈都被远远地打发了,刘妈妈本来以为沈南枝将自己抛到脑后了,不曾想,沈南枝一好起来,就将她叫到了跟前。

沈南枝扬了扬下巴,秋雨会意,连忙转身走到门跟前守着,生怕被人听了去。

这架势,越发叫刘妈妈紧张。

沈南枝手上拿着半尺见方的锦盒,再无之前面对刘妈妈时候的敷衍,她将锦盒往刘妈妈跟前推了推:“想必这个,刘妈妈不会陌生。”

沈南枝的神色冷淡至极,尤其那双眼睛,哪怕只是被扫了一眼,刘妈妈也心惊肉跳。

她一边答话,一边打开锦盒。

“这是什么?姑娘叫老奴来……”

当看到里面的几样东西,刘妈妈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甚至都有些站不稳,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里面除了一把长命锁,还有官府的布告,文书,一份带着血手印的认罪状纸……全部都是跟她儿子张海旺有关的。

尤其是那把长命锁,是张海旺自满月时起由她亲手戴上的,这么多年来从未取下来过。

之前张海旺失踪,她还以为是这逆子在跟她闹矛盾,她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太过着急,毕竟以你那逆子的性子,只要银子用完了,他迟早要回来。

可是,她等了这大半个月,始终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刘妈妈这才开始慌了。

如今看到这些,她就算再蠢也明白过来了。

张海旺哪里是自己负气走了的,分明是沈南枝一早就洞察到了这些,将他抓起来严刑逼供之下得到了这些。

不然以她对张海旺的了解,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可能认罪,更何况还是亲手写下这一份认罪状。

一时间,刘妈妈心如刀绞。

既有对儿子安危的担心和紧张,更有对他的旧案被揭穿之后的惶恐和不安。

“这……姑娘……这……”

刘妈妈双唇颤抖,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南枝喝了一口热茶,才淡淡道:“不仅如此,还有之前你受姜时宴胁迫,分别给我阿娘和我下药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刘妈妈双腿一软,彻底跌坐在了地上,“姑娘……你听我解释,我……”

沈南枝将茶盏重重一搁,冷冷道:“我今日心情不好,所以,也就懒得同刘妈妈废话了,以我现在手头上这些证据,无论是你,还是你儿子,都难逃一死,想必这一点,刘妈妈心里也清楚得很。”

眼看着刘妈妈就要磕头求饶,沈南枝抬了抬手,打住了她的动作,继续道:“你虽不可饶恕,但毕竟也是在我阿娘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是半点不念旧情,这里就有一个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说到这里,沈南枝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才冷冷道:“我要你随姜清远去秋围寻狩,替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汇报,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只是你儿子的命毕竟只有一条……”

后面的话沈南枝不必说,刘妈妈已经完全被拿捏住了,她一头跪下:“老奴愿意将功补过,一切听从姑娘差遣,但求姑娘绕海旺一条性命,让老奴当牛做马,做任何事情,老奴都心甘情愿!”

沈南枝点了点头:“稍后我会将你逐出沈家,至于如何取得姜家人的信任,就看刘妈妈的了。”

刘妈妈连忙应下,但又有些不确定道:“姑娘,老奴才从姑娘这里离开,就算他们不怀疑,应该也不会指派了老奴去照顾公子……照顾姜清远。”

沈南枝朝她招了招手:“你同茯苓多几句好话,向她表忠心,她必然选你。”

沈南枝没有细说的是,赵氏一直都提防着府里的丫鬟去勾搭姜清远,怕他早早亏空了身子,也怕他在相看说亲之前,传出些不好的名声惹了世家贵女的嫌弃,所以他房里连个粗使的丫鬟都没有,平日里都是书童小路子在打理。

这次姜清远要去秋围寻狩,不似在国子监那般方便,除了小路子以外,赵氏还将她身边的秦妈妈拨过去,以方便照顾姜清远的饮食起居,但眼下赵氏病重,秦妈多半是要留下来照顾赵氏,而且茯苓当家,比起跟赵氏穿一条裤子的秦妈妈,茯苓显然自然更乐意看到向着自己的刘妈妈去办这趟差事。

毕竟再怎么说,姜清远也是未来姜家的继承人,茯苓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掌管姜家后宅,当然不乐意看到一个秦妈妈在姜清远身边嚼舌根子,影响她在府里的地位。

“如果你此行做得不错,我会考虑让你们母子相见,总之,机会我是给了,该如何把握,就看你自己的了。”

闻言,刘妈妈连忙磕头谢恩。

沈南枝摆了摆手:“起来吧。”

有张海旺在手上,沈南枝不怕她敢有二心。

去了狩猎场,不比在姜家,那里到处都是皇家禁卫军和大内护卫,沈南枝安排去盯着姜清远的暗卫也不得不小心行事,万一暴露了行踪,只会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样一来就会有诸多限制,不如刘妈妈用起来方便。

而且,趁着姜时宴跟她决裂的当口将刘妈妈送过去,也合情合理,不会引人怀疑。

正想着,就听到外间春桃来报:“姑娘,姜家的茯苓姨娘来了,说有东西要交给姑娘。”

不用问,沈南枝也猜到了那是什么,而且茯苓来得正好。

沈南枝转头看了刘妈妈一眼,刘妈妈心领神会,一头就跪了下来,哭诉道:“姑娘,老奴也是为了姑娘好,如今老夫人病重,老爷正在气头上,您就过去认个错儿,毕竟父女连心,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满脸得意的茯苓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

她还没开口,就听沈南枝冷笑道:“你来得正好,看看这刁奴!我本顾念旧情,将她带了回来,不曾想这刁奴却还一心向着姜家,既如此,我便将她发卖了去,看看她还如何替姜家说话!”

说着,沈南枝就要叫人进来。

刘妈妈吓得连连求饶。

茯苓虽然不知道刘妈妈之前被姜时宴授意都做了些什么,但她也看出来刘妈妈在姜时宴那边是能说得上话的,如今被沈南枝这般羞辱,为了讨好姜时宴,她没有半点儿犹豫,当即出面说情:“姑娘,她好歹也是夫人身边伺候过的老人,如今就这样被发卖了,难免落人口舌,不若让我将人带回去,既能省得刘妈妈在这里碍着姑娘的眼,也不会叫旁人说姑娘的不是。”

闻言,沈南枝挑眉:“沈家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的地步了?”

话音才落,茯苓脸色一白,不过想到她手上的东西,她又连忙挺直了腰杆,继续得意洋洋道:“姑娘说的是,这毕竟是沈家的家事,跟我们姜家是不相干的。”

说着,她将手上的一卷文书递给了沈南枝,看好戏似地笑道:“忘了告诉姑娘,我此来,是给姑娘送东西来的,我家老爷不愿意见姑娘,让我把这个直接交给姑娘就是了,从此咱们两家可就真的半点儿不相干了。”

沈南枝抬手接过。

如她所料,是断亲文书,姜时宴的动作倒是挺快。

看到上面的内容,沈南枝冷冷一笑:“好啊,东西送到了,带着你们的人,都滚吧。”

原是等着看她好戏的茯苓脸色一怔,一口气就这样憋在心口,但莫说她不过是姜时宴的一个妾室,就算是续娶的夫人,也不敢在镇国公府造次。

茯苓只得咬牙冷哼了一声:“走就走!不过,姑娘可别忘了,从此各不相干,可别哪日姑娘再想起来,又闹着要来姜家。”

说完,不等沈南枝开口,她直接叫了一旁还跪在地上惴惴不安的刘妈妈:“刘妈妈,咱们走!”

沈南枝求之不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刘静雅过来打了声招呼,也回去了。

沈南枝站在院中的海棠花枝下,眉头紧皱。

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可迟迟没有陆翩翩的消息,秋雨过来问沈南枝是否要用晚饭,可沈南枝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派去谢家的暗卫小七这半天功夫都还没有回来,沈南枝怕出了变故,就要叫人今晚趁着夜色再去探查一番,却见小七翻过院墙,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姑娘!”

小七还没来得及平复气息,就连忙躬身道:“那谢家守卫森严,尤其是后宅,还有好多高手护院,属下无法接近,但也打听了消息回来,这两日谢家那位原本有些痴傻的四姑娘,听说渐渐好起来了,属下怕姑娘担心,想着先将这个消息带回来,晚些时候,再潜进去看看。”

那谢家也是寒门,这几代也就出了谢侍郎这么一个好苗子,且不说他家没多少底蕴,还都是文臣之家,如何能有那么多高手护院?

最关键的是,谢四姑娘好起来了。

沈南枝心念一动,还没等开口询问,机灵的小七已经主动答道:“属下去谢家周围打探过了,最近几日谢家并未邀请大夫入府。”

这么说,那陆翩翩被掳去谢家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就在这时候,沿着护城河一路搜寻的墨云也回来了。

“姑娘,属下在滨江巷尾捡到了翩翩另外一朵珠花。”

说着,墨云摊开手来,他掌心里躺着的正是另外一朵红珊瑚珠花。

闻言,沈南枝连忙低头去看之前自己研究过的京城各个街道小巷的分布图。

谢家的后门就在滨江巷。

小七也适时将自己的发现同墨云又说了一遍,听到最后,墨云当即攥紧了拳头:“一定是在谢家!姑娘,我这就亲自去看看!”

陆翩翩也是他看着着长大的,就跟亲妹妹差不多,这叫墨云如何不着急。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被沈南枝连忙叫住:“且慢!”

对上墨云那双满是焦急的眸子,沈南枝皱眉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说着,沈南枝从墨云手上接过珠花。

“之前在莲池底下捡到珠花并不奇怪,但那个滨江巷虽然偏僻,却并非人迹罕至,尤其是你说的巷尾又临近护城河,来往的人就更多了,翩翩走丢了这几天,这么大一朵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花,你觉得好好地躺在那里,就等着你去捡的可能性大吗?”

闻言,墨云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沈南枝垂眸看着那红珊瑚珠花,语气冷然道:“还有,你不觉得谢家有那么多高手很奇怪吗?”

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还是为了谁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