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赵氏终于忍不住,她狠狠瞪着沈南枝,咬牙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你跟秦素衣那个贱人有什么关系,要为她出头?”
闻言,沈南枝转头淡淡扫了她一眼:“你们如何处置她,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只是之前她从我这里借了一样东西,我得拿回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祖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听到这话,赵氏被气得几乎心梗。
人都死了,任沈南枝一张嘴皮子怎么说,谁知道秦素衣是不是真从她这里借了东西。
而且,以赵氏对沈南枝的了解,她那天没将秦素衣乱棍打出来都是好的,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甚至还借东西给她!
但沈南枝都这么说了,赵氏除了让她去找,对沈南枝也无可奈何,毕竟沈南枝的脾气她是见识过的,要是惹毛了这孽障,她真能做出带人强行闯进去抢了东西就走的事情来。
到时候,东西留不住,面子上更是挂不住。
已经有过几次教训的赵氏就算再恼,也只得咬牙道:“带她去看!拿了东西快走!”
眼不看,心不烦。
她现在多看沈南枝一眼,都觉得头疼欲裂。
沈南枝笑笑:“那就多谢祖母了,不过请万千叮嘱这些丫鬟,把东西都找齐了,毕竟我这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赵氏强忍着怒意:“好好好!都给她!都给她!”
沈南枝也就懒得跟她在这里打机锋了,她跟着引路丫鬟去了秦素衣之前所住的偏房。
屋子里的陈设都已经被撤了下去,除了桌椅板凳,再看不到其他半点儿秦素衣留下的痕迹。
有了赵氏的吩咐,很快就有人将之前从秦素衣这里拿走的东西送了回来。
沈南枝一一看过,不过是些寻常衣物,还有一些简单的首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她都没有找到当时挂在秦素衣身上的玉坠子。
看到她脸色不愉,前来送东西的两个丫鬟吓的一头跪了下来,抖如筛糠。
“姑娘,奴婢们是之前负责照顾秦姨娘饮食起居的,秦姨娘生前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只是少了一枚玉坠子,只是今早秦姨娘出门都还戴着的,回来却没有了,许是在路上遗失了,奴婢们整理秦姨娘遗物的时候,也确实没看见,姑娘明鉴,绝不是奴婢们贪墨了。”
许是之前沈南枝当众让人用鞭子差点儿打了刘妈妈半条命,给姜家这几个丫鬟吓得不轻,如今再看到赵氏都拿她没办法,更是对沈南枝敬畏得很。
倒是比逐渐膨胀了的茯苓更有眼力见儿。
沈南枝摆了摆手:“罢了,起来吧。”
看她们的神态,应该没有说假话,但那玉坠子恐怕也不是在路上遗失了。
沈南枝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叫萧楚昀的人一并收了去,毕竟那玉坠子跟陆神医有关,萧楚昀办事如此谨慎,应该不会遗漏了才对。
至于是不是,也只有等萧楚昀回来再问问了。
沈南枝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发现,也没再耽搁,转身就回了自己院子。
沈南枝前脚走,听闻秦素衣死讯的姜时宴后脚就赶回来了。
赵氏对秦素衣尸体的处置,姜时宴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秦素衣突然暴毙,他甚至都不敢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不敢叫大夫或者仵作来看看,毕竟这几日,赵氏等人对秦素衣私底下的动作可不少。
就算秦素衣的死不是她们所为,可若传出去了,到底是对姜家的名声不好。
姜时宴刚进门,姜清远就一头跪了下来。
“父亲!”
在姜时宴屏退了下人之后,姜清远满脸愤怒道:“还请父亲跟沈南枝断绝父女关系!留着她迟早会祸害我们姜家!而且,她也越来越目中无人,甚至将祖母和父亲的颜面都放在脚底下踩!”
姜时宴在主座上坐下,迟迟没有开口。
姜清远知道,他倒不是真的跟沈南枝还有什么父女之情,舍不得这个女儿,他是在权衡利弊。
恰好这时候,赵氏闻讯赶来,在得了姜清远的眼神示意后,赵氏也劝道:“沈南枝那个孽障迟早会害了我们姜家,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若一日不跟她断绝父女关系,清远就一日不能挺直了腰杆作为这个家的真正继承人,你都不知道,她今日又来闹了一场!”
闻言,姜时宴皱眉,用眼神询问姜清远。
姜清远连忙添油加醋地将今日沈南枝过来的情形说了一番。
赵氏还不忘煽风点火:“她根本就没将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像这样的事情,以后肯定还会发生,我们根本奈何不了她,总不能一辈子受她欺压,以后清远还要娶妻,万一这孽障想起来就过来闹上一回,以后还有谁敢嫁过来?断亲都还便宜了她,我恨不得打死她!生了这样的孽障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说到这里,赵氏又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攀镇国公府这门亲事,这千金大小姐咱们娶不起!这么多年菩萨一样供着,没落到好不说,如今,生下的这个小孽障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压根没将咱们放在眼里,要是当初听我的……”
还没等赵氏说完,姜时宴脸色一沉,当即打断:“母亲,慎言。”
朝中的事情已经够让他心烦了,后宅还不安宁,姜时宴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此事我会考虑。”
话音才落,赵氏冷哼一声,呵斥道:“还考虑什么?你真要等她把我活活气死了,你才能下决心?难不成,还以为镇国公府或者镇北王府以后能帮衬你一二?你看那小孽障如今那趾高气昂对咱们恨之入骨的模样,怎么可能!”
“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那小孽障和我,你只能选一个,不然的话,我就这就让人收拾东西,我回老家种地去!”
说着,赵氏唰的一下,就要起身往外走,可因为起得太急,再加上又急火攻心,这一下竟直接晕倒了下去。
原本姜时宴第一反应,以为她是在故意做戏吓唬他,可再细看过去,才发现赵氏的脸色已然不对劲。
“母亲!”
姜时宴连忙上前去搀扶,却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赵氏一脑袋磕在了桌角,人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人事不省。
“快叫大夫!”
姜时宴和姜清远皆是脸色大变,两人忙不迭地将赵氏抬了起来,又叫了丫鬟去请了大夫,等一番折腾下来,赵氏虽然勉强醒来,却偏瘫了。
她左半边身子压根儿动弹不得,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她将一切都归罪在沈南枝的头上,所以,一醒来就死死的盯着姜时宴,嘴里含含糊糊的一直在叫着,那只勉强能抬的右手也使劲地指着镇国公府的方向。
姜时宴知道,她这是还在继续骂沈南枝孽障。
看到这一幕,姜时宴再不迟疑,当即写了断亲文书,并亲自跑了一趟京兆尹。
当追风将这些消息一字不落地带回来的时候,沈南枝正在看之前陆翩翩给她写的方子。
听到这些,她内心并无半点儿波澜,只淡淡应了一句:“也好,倒是省得我再费心思了。”
说她薄情,说她冷漠也好,赵氏的生死都不会叫沈南枝生出半点儿波澜。
自得知赵氏和姜时宴合谋给她阿娘下药的那一刻起,沈南枝跟姜家就已经亲缘尽断。
现在只等着姜时宴将断亲文书送过来就好了。
等追风走了,沈南枝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陆翩翩的狗爬字上。
究竟是谁会掳走陆翩翩?
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又无个人恩怨,又无身份背景,不过一身医术倒是有可能被人觊觎。
念及此,沈南枝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来。
谢家,谢四姑娘。
因为除了沈家人,知道陆翩翩精通医术的人不多。
沈南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陆翩翩唯一的一次在人前展露医术,是在福云楼救谢四姑娘那一回。
寻常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还是陆翩翩出手保住了谢四姑娘的命。
只是虽然命保住了,但谢四姑娘脑子里有瘀血,人还是痴傻的状态。
陆翩翩也是可以救治的,但沈南枝想到那谢四姑娘几次三番跟她不对付,招惹是非不说,在福云楼一事中,还因为她的蠢笨被人当了刀使,从而害惨了自己和刘静雅,沈南枝自然不愿意去当一个滥好人,所以没让陆翩翩接这茬儿。
会不会跟她有关?
念及此,沈南枝连忙让秋雨叫了一名暗卫过来,让其想办法潜入谢家查探一番。
这边才吩咐好,门房那边就来了通报,刘静雅来了。
她也是个坐不住的,一听到沈南枝大好了,哪怕腿都还没好利索,也一瘸一拐地撵过来了。
刚一照面,刘静雅就哭红了眼睛:“枝枝妹妹!你可担心死我了!”
她原是想要一把抱住沈南枝,可又突然想到之前陆翩翩的叮嘱,生怕沈南枝身体承受不住,她连忙僵在了原地,只上下打量了沈南枝一番才道:“前几日我来看你都说已经在好了,怎么又突然病重得不能起身了?现在到底怎么样?”
看来,长安表哥还是靠谱,对刘静雅都没有提及。
沈南枝笑了笑:“放心吧,没事,是翩翩为了叫我精心养伤,不被人打扰,才将我隔离起来的,现在已经大好了。”
听到这话,再瞧着沈南枝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知道她不是在宽慰自己,刘静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前儿个就要来找你,听到这消息,晚上睡觉都不敢合眼,就连长安表哥这两日也见不到影儿,真让我担心死了。”
说着话的功夫,刘静雅水灵灵的眼睛已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咦?翩翩那个贪吃嘴儿呢?我刚刚还生怕被她又训话呢,都不敢拉你,怎么不见她人呢?我可是给她带了我家厨子的拿手菜呢!”
说着,刘静雅一抬手,她身后的丫鬟连忙将食盒放下,哪怕还未打开,香气已经从食盒里溢了出来。
换做往常,陆翩翩早就一个饿虎扑食过来了。
但是今日却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说沈南枝,就连一旁的秋雨也红了眼眶,至此刘静雅才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她紧张道:“枝枝妹妹,这是怎么了?翩翩呢?”
看到这个食盒,沈南枝也变得伤感了起来,她摇了摇头,“她有事离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刘静雅身边还跟着丫鬟,沈南枝不好多说,而且就算刘静雅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只会多一个人担心。
刘静雅不做他想,只感慨道:“哎!可惜我还特意吩咐后厨给她做的这些好菜呢,都是她之前念叨过的,那丫头虽然人小鬼大,但她不在这儿盯着,我还怪不习惯的。”
沈南枝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没关系,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也许过两日就回来了,到时你再送来就是了。”
不知内情的刘静雅忍不住打趣道:“好啊!合着你们都把我当跑腿的冤大头!”
说着说着,刘静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失落了起来。
“后天就要去秋围巡狩了,可惜我这腿去不了,原本还答应带着你一起去呢,现在倒成累赘了,可见是不能提前说大话的。”
沈南枝刚要宽慰她两句,却听她又皱眉,叮嘱沈南枝道:“我去不了,还不知道长安表哥要被多少小姑娘送香囊呢!到时候你可要帮我盯着点儿。”
沈南枝哭笑不得:“放心,长安表哥要是那种轻易就被小姑娘的香囊拐跑了的人,还至于让你在后面追了那么多年吗?”
刘静雅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她还是忍不住哼哼道:“那你也帮我看紧了,只能认我这个表嫂。”
沈南枝连连点头:“好好好,不过话说回来,长安表哥应该不会去参加这次秋围寻狩。”
沈长安虽然平日里招猫逗狗不学无术,也极爱凑热闹,但对秋围寻狩却并无多大兴趣,用他的话来说,事情多,规矩多,浑身不自在。
前世他就没去,只有小舅舅一人代表镇国公府去了。
一想到前世的秋围寻狩,沈南枝总觉得不安,之前她跟小舅舅提过,小舅舅已经有所戒备,而且现在小舅舅已经在去往青州的路上,定然能成功的避开了前世的结局。
然而,叫沈南枝没想到的是,她话音才落,却见刘静雅歪头问道:“咦?你还不知道吗?长安表哥是一定要去的,在皇上钦点世家子弟的伴驾名单里,第一个就是他。”
闻言,沈南枝的心蓦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