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黄琼看了看在桂林郡王发起叛乱之后,这些日子一直统筹军务。又要不时进宫与自己商议事情,忙的可谓是团团转,便是吃住都留在枢密院,便是连家都没有回过,而同样显得过度疲惫的于明远,轻叹一声有些心疼的道:“今儿从宫中离开后,不许再去枢密院。”

“看你都熬成什么样子了?回府好好的休息、休息。这天下想要当官的人有的是,可于明远就你这一个,就算是为了朝廷,你也得好好的珍惜自己。你若是累垮掉了,这不是要寡人的半条命吗?在杨继元到京城之前这段日子,你给寡人好好休息,也好好陪伴一下嫂夫人。”

对于黄琼的吩咐,于明远也只能苦笑。自己的确这些日子累得不轻,可这位太子爷,不一样吗?在如今这个时局艰难的时候,皇上是万事不管,将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这位太子爷。自己在没日每夜的熬,他也不是在一样的没日没夜的熬?前面战报,半夜到,他也半夜要看。

自己好赖只是处理军务,他可是政务与军务都要管。自己累个半死,这位爷不也是一样吗?不过这段日子里面,累归累了一些。可在这位太子爷手下做事,可真的是痛快。意见不合的时候,争吵事情也不少。可只要你说服了他,他会全力支持,让你后顾无忧的放手去做。

在他手下办差,这位爷是需要的时候,绝对舍得放权的。关键的时候,更不会不懂装懂,胡乱插手干预指挥。虽说有些时候,在某些事情上吹毛求疵了一些,可远算不上鸡骨头里面挑刺的地步。这一点,无论是自己,还是傅远山都是深有体会。什么叫做圣主,这才是圣主。

不过,对于黄琼让自己去休息的事情,于明远也只是笑笑了之。江南的战事,虽说不是一溃千里,但现在打的着实不好。江南西路丢了大半,湖广南路长沙府以南地区,已经全部丢失。赵无妨在江南西路,虽说勉强保住了南昌府。可连续打了几个败仗,损兵折将不轻。

不是赵无妨不能打,而是江南西路卫军实在战力过于低下。抚州府一战,两千卫军面对叛军一千先头人马,刚出抚州府城还未交锋便溃散了一半。赵无妨如今只靠着团练,还有仅有卫军少数能战之兵,能守住南昌与瑞州以北各州府,保持与湖广南路之间联系已经不易了。

其他几条战线,目前局势也不乐观。从福建出发的叛军,虽然没有拿下建宁府,但已经绕路福宁州,已经攻入了两浙。温州知府杀害兵马使举城投降,处州知府与兵马使,金华知府则放弃所有州县,一路北逃到了杭州。只有温处金兵备道,收集前方溃军在金华境内抵抗。

整个江南局面,虽然还没有到彻底糜烂的地步,但战局却已经极度不尽如意。地方官员与卫军官员叛变之多,也是历朝历代罕见的。那些一向自诩为两榜进士的官员,不知道是不是贪生怕死,还是真的收了桂林郡王的大笔钱物,面对叛军逼近,一个个投降的比什么都快。

如今叛军在收纳了大批投降的卫军,以及一路上不断的裹挟青壮,如今已经扩大到了四十余万人。除了留守老巢的两万余人之外,其余的军马几乎全数出动。甚至还裹挟了部分的百夷部族,也出兵三万有余,向着黔中路展开攻势,以牵制两川朝廷军马,无法大量东调。

原来一向臣服大齐的大理国,也调集了五万大军,在边境地区动作频繁。大有趁火打劫,想要趁机占便宜的架势。整个南方,可谓是除了两川如今还算稳定之外,几乎到处都是战火。湖广与两浙、两江自前唐起,便是天下财赋重地。一旦丢了,朝廷便失去几乎大半财税来源。

这种情况之下,在杨继元到京之前就算再累,于明远又那里敢休息?所以,对于黄琼休息的要求,他也只有苦笑罢了。在于明远离开后,黄琼拿起前方的战报,正要仔细查看的时候。李海却是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见到李海一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大发雷霆的懦弱样子。

黄琼皱了皱眉头道:“什么事情,就算是叛军打到了京城,也不至于如此吧。把腰挺直了,你是寡人身边人,就算只是一个太监,但死了也得给寡人站着死。如此唯唯诺诺,你丢的起人,寡人丢不起这个人。更何况,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寡人在,你吓成这个样子有个屁用?”

听到黄琼语气之中的不满,李海非但没有硬气起来,反倒是被吓得更加胆战心惊。直接跪倒在地,哭丧着脸不断的磕头道:“回主子爷的话,奴才惹祸了。纪王他,他跑了。已经跑了都有五天了,奴才放在纪王府的人,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今儿早上,奴才接到奏报。”

“赶到了纪王府查看,却发现整个纪王府就剩下他的嫔妃。纪王带着他的王长子,消失不见了。奴才逼问纪王妃,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奴才已经将纪王妃,以及其所有妻妾全部锁拿进宫。主子让奴才看住纪王,奴才却失职。纪王自己跑了不说,还将王长子也一并带走。”

“这么大的事情,奴才在纪王府安插了那么多的人手,不知道是不是都吃屎长大的,却是直到今儿才发现。奴才没有能做好主子吩咐事,实在是罪该万死。如今主子正是忙的时候,奴才却是这时候,非但未能给主子分忧,反倒是给主子添乱惹了麻烦,还请主子重重的责罚。”

听到李海的禀奏,纪王居然悄无声息的,在自己安排在纪王府监视的人,眼皮子底下的跑掉了。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真是忽视了自己这个四哥的黄琼,腾的一下火气便起来了。站起身来怒道:“纪王府的那些太监,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大活人,还带着一个半大孩子。”

“就这么凭空不见几日,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隔了五日,才发现上奏又有个屁用?这个时候,不管往哪个方向跑。早就跑出京兆府的范围了。这个时候,就算找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时日。一群蠢到家的奴才,当真是吃屎长大的。连一个人都看不住,着实真的该死。”

黄琼语气之中的火气,李海一下子就听了出来。面对黄琼的火气,只能连连叩首道:“据奴才安插在纪王府的人禀奏,前些日子纪王妃从景王妃那里回去之后,便与纪王大吵了一架。他们偷听到,纪王妃说什么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搞什么幺蛾子,还牵连到了家人。”

“说什么,如今这纪王府不像是王府,一点家的样子都没有了。还哀求纪王说什么,今后还是老实的过日子,别再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别再牵连这一大家子的人。一大家子人安稳,比什么都重要。只是纪王显得很沉默,无论纪王妃如何发火、哭诉,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根据那些奴才回奏,原本那日纪王是打算宿在纪王妃的房屋。只是进去后不久,纪王便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他们后来,就只听到纪王妃在屋子内的哭声,还有纪王将书房所有东西,都给砸了一个遍。接下来的日子,还是第一次发火的纪王,在没有进纪王妃屋子内一步。”

“还限制了纪王妃,不允许她在出府半步。一天后,就连纪王妃自己的屋子,都不允许在出来。还命那些本就与纪王妃不合的侍妾,看住纪王妃。纪王甚至将纪王妃,诞下的嫡子一直带在自己身边,不允许母子两个再见面。至于他们夫妻,因何事闹到这个地步谁也不知道。”

“主子,您虽说撤换了纪王府的太监,可府中的奴才之中还是有纪王心腹的。纪王的饮食,一直都是他那些奴才和小厮伺候的。这些日子里,纪王一直带着嫡子宿在自己书房,根本不出书房半步。这段日子里所有的饮食,都是由他身边的几个贴身小厮,给送到书房里面的。”

“咱们安插在纪王府的奴才,便都有些大意了。以为夫妻两个吵架,纪王感觉到丢了面子。直到今儿早上,内府总管要请示纪王一些事情,强行闯进了书房之中才发现,书房里面的根本就不是纪王,只是府中一个奴才。至于纪王,早就换了奴才的衣物,带着嫡长子化妆跑了。”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奴才命人拷问那个该死的顶替者,纪王跑到哪里去了。可人嘴不是一般硬,都打的不成样子了,那个家伙也死活不肯说。这是天大事情,奴才不敢耽搁,急着回来给主子报信。只是主子一直都在与于大人谈事情,奴才不敢打搅,所以才耽搁到了现在。”

听到李海的回话,黄琼捏了捏鼻梁骨,心中有些烦躁。问出来又能怎么样?那个家伙已经跑了五天了,就算问出来黄花菜也早就凉了。自己早就不该相信这群太监,一群蠢到家的家伙。人都跑了五天了,居然才发现。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能帮着他潜逃。

看来,自己这个四哥,拉拢自己府中的奴才还有一手。自己当初,就该将他府中奴才彻底换掉,一个都不留。想到这里,黄琼看着李海道:“错的是寡人,是寡人高看了你。奴才就是奴才,给你机会都把握不住。算了,此事你不要再管了。接下来的事,也是你也管不了的。”

“你自己带头,还有那些奴才,去慎刑司每人领三十板子。至于你这个管事的,在额外罚俸一年。告诉在其他王府的太监,要以此事为戒。若是再出现这种事情,自己掂量掂量脖子上的八斤半,还能不能继续留着吃饭了。现在带着寡人,去看看你锁拿回来的那些人。”

听到自己惹出了如此大的篓子,黄琼居然只罚了三十板子,外加罚俸一年的处罚,李海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位主对太监的严厉,他一向都是知道。可今儿之罚了一年的俸禄,外加三十板子,这个几乎没有的处罚,可以说是高举轻放了。至于一年的俸禄,他根本就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