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床弩上巨大的弩箭,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在这身为大齐朝西京,爆发一场内乱恐怕这天下都会为之侧目。给自己带来的影响,更是事后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是难以挽回。一旦影响产生,引起天下流言四起,那就要不知道花费多少代价,才能让其平息下去。

今儿自己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这场内斗打起来。哪怕从双方兵力对比来看,与黄琼之前经历的战事相比,最多也就是小规模的内斗,那也绝对不行。大齐朝西京是什么地方,那是遍地王侯,全天下瞩目的地方。甚至因为太祖陵寝所在,在一定程度上还要超过京兆。

如果这里出现问题,那带来的后果和影响。无论此事的起因是什么,都将会是难以弥补和挽回的。甚至会给这天下人带来,如今朝廷根基已经不稳的印象。到时候,某些心怀叵测的人,不一定会掀起什么风浪来。而眼下的朝廷,却恰恰最需要的便是一个稳字。

清楚的知道此事利害,黄琼不顾身边高怀远的阻拦,单人匹马走到那些卫军面前:“你们都是我大齐朝忠勇的将士,拿着的也是朝廷给你们发的饷银,身上的武器、盔甲,无一不是民脂民膏。难道就真的铁了心,想要跟着你们那位刘大人,做出反叛朝廷的事情来?”

“你们身为我大齐朝的将士,没有死在卫国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刀剑之下,你们到了地底下,又如何有面目去见你们的先祖。你们甚至会让你们的子孙后代,为了你们今日的行为蒙羞。还会让无辜的他们,因为你们今日的行径受到牵连,杀头或是被流放。”

“身为大齐朝的将士,你们为了一个罪臣,与朝廷对抗,你们妄穿了这身盔甲。身为大齐朝的子民,你们犯上作乱,更是愧对这些年朝廷给你们发的军饷。身为人子,你们让你们的父母蒙羞,甚至让他们失去自己的儿子,还要受到你们的牵连,你们更是枉为人子。”

“如果你们现在缴械投降,不管你们之前做了什么事情,本王都可以答应你们既往不咎。如果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到底,你们想想是否是本王麾下这一千五百精锐的对手。更何况,本王身边还有西京大营的精兵。你们若是不想死,趁着本王还没有动火,趁早给本王滚蛋。”

黄琼说这番话的时候,用上了内力,这些话传遍了整个节度使府周边。面对着这位年轻亲王,说这些话时语气中的霸气。在看看这位英王身边,多过自己几倍的军马,刘杰这些心腹多少有些犹豫了。他们都是朝廷的官军,跟着刘杰犯上作乱的后果,自然都是再清楚不过的。

见到这些军士,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面上都带着犹豫之色,黄琼手一挥。他们留在军营的家属,也被带了上来。一时之间,节度使府外接连响起哭爹喊娘的声音。这七百军士的心,更加的混乱了。见到事情不妙,知道在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军心恐怕要彻底的溃散。

没有几人在面对自己家人的时候,还会不管不顾。尤其这些最低层的军士,他们从军不就是为了一家老小的温饱吗??如今家人都落到朝廷手中,又被押解到了这里。面对家人,他们手中的钢刀还能再举起来吗,紧扣的弓弦还能松开吗?见到手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一个估计是刘杰铁杆心腹的六品武官,几步走到床弩旁。一把推开朝中床弩的军士,抢过木槌便要砸下去发射。只是他的动作还没有落下,便被几个军士牢牢的抱住:“大人,您可千万不能那。对面都是我们的一家老小。您这一长矛射过去,我们的家人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面对身边军士的劝阻,这个六品武官却是铁了心,一把推开身边阻拦他的军士,怒道:“到这个时候,你们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那个英王,将你们的眷属抓来,就是为了瓦解你们的军心。你们别忘了,刘大人往日里面待你们可不薄。眼下到了我们为刘大人尽忠的时候了。”

一把推开身边几个军士之后,这个武官一步走到床弩前,举起大槌便要砸向发射扳机。他身边的那几个军士,却是想拦又不敢拦。但就在他举起木槌正要落下的时候,突然心窝之处露出一把刀刃。竟然是悄无声息的,从背后插过来的一把钢刀,将他捅了一个透心凉。

当这个武官,转过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个部下的时候。这个部下却是道:“大人,刘大人平日里面待我们的确不薄,可对面都是兄弟们的一家老小。兄弟们平日里面,跟着刘大人上战场,从来都没有过二话。但今儿不行,我们不能将一家老小的命都搭进去。”

“再说,对面的是英王,他身后的是这大齐朝,更是代表着朝廷。刘大人与这位英王有什么过节,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不清楚。但我想,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刘大人跟着英王去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又何必为了他们大人物中,那么一点小矛盾,搭上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说罢,连刀也没有拔出来。就这么任这个六品武官,死不瞑目的摔倒在地。而他自己,则高举着双手,也没有管其他的人,直奔被抓的那些眷属身边去。一个能卷走十个,十个便能卷走一百个。此人一带头,其他的人面对着落入黄琼手中的眷属,便更没有了战意。

纷纷的丢下手中的兵刃,高举着双手跑了过去。尽管队伍中刘杰的心腹,想要拼命的阻拦。可面对这种齐齐的哗变,生怕被卷带着过去的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敢强力镇压。没到半柱香的时间,原本聚集了七百人马的节度使府外,就剩下了几十个刘杰的铁杆心腹了。

而这个时候,刘杰却躲在节度使府内,依旧没有出来。见到眼前的这幅景象,黄琼冷冷的一笑,直接一挥手带着人马冲进了节度使府。而那几十个想要负隅顽抗的家伙,面对着黄琼的亲兵。第一个回合不是被砍翻在地,就是被长枪刺穿,便是连半朵浪花也没有掀起来。

等到黄琼带着军马,冲过那几十个心腹,几乎可以说微不足道的阻拦,冲进节度使府内院的时候。却发现一个拎着一口还在滴血宝剑,四十多岁左右一脸络腮胡子,显得极为彪悍的家伙,正坐在正堂等着自己。而在正堂前的院子内,还躺着五个妇人与几个孩子的尸体。

见到黄琼带着亲兵走了进来,那个家伙却是连身子都没有起来一下。而是就那么大刺刺的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一身亲王朝服的黄琼道:“英王,你我终于见面了。我刘杰倒还真没有想到,一向蠢得要死的你们黄家人,在太宗皇帝之后,居然还出了你这么一个长脑子的人。”

“可笑那个桌如孝,如此的有眼无珠。自以为聪明,以为献上几个妇人,便可以将你迷惑,没有闲工夫去算计他。却没有想到,被你耍得团团转。直到大难临头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将一头老虎,给当成了病猫。谈笑之间便痛下杀手,让卓如孝不知不觉之中着了你的道。”

“还能将消息,瞒了这么久。就连我,若不是今儿早上得到消息,都差一点中了你的请君入瓮之计。英王,我不得不承认,你当真好手段、好魄力,打的更是一手好算盘。黄阿九,我倒是真小看了你。更没有想到,皇帝那群蠢笨如猪的儿子之中,居然会出了你这么一个人。”

“早日如此,当初在宁夏府,我就该派人杀了你,那才是以绝后患的最好办法。到如今,却是做什么都晚了。一着不慎全盘皆输,一步错接下来便步步错。英王,黄阿九,你有种。可今儿你杀了我,能杀了卓如孝,却未必能杀了我背后的人。到时候,我看谁能笑到最后。”

对于刘杰的话,黄琼倒也没有发火。只是平淡的道:“刘节度,谁说本王要杀你?本王这次来你这节度使府,只是有些东西请刘大人回去解释一下罢了。至于再多,是刘大人想多了。刘大人虽说犯了一些事情,可毕竟对朝廷也是有大功的,朝廷断然不会寒了这有功将士的心。”

“有些事情,解释清楚了就没有问题了。到时候,朝廷与本王都会给刘大人一个交待。不管怎么说,刘大人在此次陇右平叛之中,也是为朝廷立了大功的人。就算刘大人真的犯了罪,朝廷想必也会网开一面、刘大人,又何必如此固执?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家人着想吧。”

见到这位英王神色平淡之极,神色上并未因为自己之前的蔑视,而产生一丝的不满。甚至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的淡笑。刘杰却是哈哈一笑道:“黄阿九,你的那点心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我这一跟你回去,有些事情便是能解释清楚,恐怕也解释不清了。”

“我可不是李节度那种蠢货,自投罗网跑到你那里去送死。不仅连累自己与儿子一同掉了脑袋,老婆儿媳还成了你英王的玩物。我刘杰虽然不是人杰,但也绝对不能受你这个黄毛小子辱。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至于我的家人,如今也都在那里了,也同样不劳英王操心了。”

说到这里,刘杰仰天哈哈一笑后,才面对黄琼神色平静,对于自己妻儿的尸体,貌似没有看到一样,平淡道:“没有人能侮辱我,就算皇帝也不行,更何况你这个黄毛小子。不过,英王你当真以为我死了,这天下就太平了吗?你放心,你们黄家的这个天下长不了了。”

“我会在下面,坐看你们这些黄氏子弟,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惶惶终日的丧家之犬。本就不该是你们的东西,你们也占据的够久了,是到了该还给原主的时候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我今儿不过是先行一步,我会在那边等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