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桂林郡王提出的两个要求,司徒唤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后,淡淡的道:“我累了,想要休息了。至于你与蜀王来往的密信,我会继续帮你追查的。不过,那些密信蜀王未必会留在别院之中。以你的精明,不会认为蜀王是真的死了吧。”

“蜀王若真的是逃掉了,那么这批密信势必要带走的。他不会将其留下来,因为这批密信对于他来说,在目前还是能起到作用的。至少在必要的时候,用来敲你竹杠却是足够了。不过,只要这些密信还在京城的话,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的。”

说罢,头也不回的便走了。而在他的身后,看着司徒唤霜离去时姣好的背影,桂林郡王刚刚还平静的脸色,一下子便变得阴沉似水,眼中充满了杀机:“她与那个英王之前便认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敢瞒着我,她真的是活腻了。”

只是心中怒意虽起,但这位桂林郡王却没有表现出来。待转过头看向世子的时候,神色却已经转为平淡,语气相当平淡的道:“北辽的那个梁王,现在已经走到什么地方了?还有多少日才能抵达京城?萧绰居然派出这么一个人来与本王谈判,本王看她是在敷衍本王。”

听到父亲问话,这位一向畏父如虎的世子,连忙一躬身道:“回父王,梁王一行人已经过了相州。只是父王,这位梁王从北辽出发的时候,身边仅仅姬妾便带了几十人,一路上只要进入州府,便要去青楼瓦弄之中拈花宿柳。从此人的做派来看,您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

“你懂得什么?萧绰虽说是一介女流,但其睿智多才、果敢坚毅,其性之坚远胜一般的男人,远非常人所及。否则又岂能以幼帝临朝,却扫平内乱,将北辽那些如狼似虎的王公贵族,收拾的服服帖帖,手中兵权被夺连一个屁都不敢放,并牢牢把握住北辽的大权?”

“能做到这一点,又岂能以常人眼光看待?这个女人不简单,甚至可以说玩的一手好权术。多年以来北辽从未放弃放马中原的企图,只是没有得逞罢了。眼下本王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以她的为人绝对不会不把握住的。”

“我们这些年苦心经营,虽说暗中实力发展很快,但仍旧有一些不足,还缺乏一举定胜负的把握。如果这次能够与北辽达成合作,得到北辽出兵策应,那么把握就大得多了。只可惜,蜀王那个蠢货现在便居然暴露了,让我们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否则,在给我们五年时间,足以打造出一支,可以与四大营抗衡的精锐军队。只可惜,在最后的关头还差了那么一步。但我们还是要尽可能的争取三年时间,以便把握在充足一些。记住做任何事情,虽说不能做到十成把握,但六七成还是要尽可能做到的。”

听到父亲的斥责,多年在父亲余威之下长大的世子不敢反驳,连忙恭敬道:“儿子知错了。只是父王,儿子有一事不太明白,还请父皇明示。如今朝廷吏治已经败坏到了极点,宗室更是大肆鱼肉百姓。整个天下已经是民不聊生,外加流民四起,百姓怨声载道。”

“可以说,这黄家人已经是民心尽失。如今这天下大势已经有如干柴,差的只是引燃这堆干柴的火星罢了。以我们桂林郡王府,这百余年积累下来的民心、民望,只要起兵必定会天下归心。何况,这天下的财力,我们桂林郡王府敢说第二,恐怕连他黄家都不敢说第一。”

“若论军力,您这些年以招募流民垦荒的名义,秘密召集、训练的二十万大军,足以与朝廷四大营抗衡。而广南西路的边军、卫军,皆已经投靠与我。并在您的苦心经营之下,虽说不如北地边军强悍,但也不是内地诸路卫军可以相比的。您又何必非要与北辽结盟?”

“北辽此次提出割让山西、河北二路,并索要二百万两的出兵钱。事成之后相约为君臣之国,每年纳岁币银三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作为出兵条件,这不明显便是敲诈吗?那二百万钱给了便是给了,咱们不差那点钱。河北路一马平川,一旦燕山府一线丢失,守也守不住。”

“可这山西路却是表里河山,向来为中原门户。与京畿所在的河南路,不过只隔了一条黄河罢了。一旦山西有失,整个中原将直接暴露在北辽铁骑的兵锋之下。北辽只要想,便随时可以渡河南下。北辽将山西路做为出兵的条件之一,不是要挟又是什么?”

听到世子话里话外,有些反对自己与北辽结盟。尤其对北辽狮子大开口,索要战略要地山西路很是不满。桂林郡王摇了摇头道:“幼稚,你真的以为咱们隐藏在十万大山之中,那二十万大军能与四大营精兵抗衡?能定鼎天下?这些年本王就是这么教你的?”

“你真当你父王我,愿意与虎狼之性的北辽结盟?与其结盟,本王又何尝不知道是在引狼入室?今儿本王就告诉你,这二十万大军之中可用之兵不过半数。没错,你父王我这些年来,以募民垦荒、移民戍边的名义,采取先祖练兵手记,在十万大山之中训练了二十万大军。”

“可这其中精锐只有八万人,其余之兵守备城池也许还可以一战。但若是遇到四大营那样的精锐,一触即溃虽说未必,但绝对不是可用之兵。除了那八万精锐之外,剩余的这些甚至不如北方诸路的地方卫军。更别提朝廷在西京,还有专为用来应对西北局面的五万大军。”

“我们招兵,不能与朝廷那般大张旗鼓,只能以慕民垦荒的名义招募。而广南西路又自古以来,便被视为瘴气横生的蛮夷之地。一般的百姓,宁愿出去做流民都不愿意来。即便眼下勉强凑齐了二十万人,可其中精壮者不过十万余人。”

“其余的,只能作为屯田之兵使用,而不能用于攻城掠地。至于广南西路那五千边军、万余卫军,虽说经本王多年苦心拉拢,大部分中下级武官都控制在我们手中。但其中究竟有多少真心能为我所用的,便是本王也不知道。钱财买来的忠诚,未必就那么可靠。”

“再说,我们只控制了中下级的武官。就这还是靠着广南西路的位置与气候,外地武官未必能适应得了,以及无法抽调外地军马驻防。诸军中下级军官,多从本地选拔的为主,将士更是招募的为本地土著。否则,这些我们还未必能够拉拢得到。”

“那些真正核心的防御使、都统、兵马使,因为朝廷有意轮换过于频繁,反倒是很难被我们收买。朝廷虽说拖欠文官俸禄,但对武官的俸禄却是向来不拖欠,而且待遇也向来优厚。按照朝廷惯例,赴任广南西路各级武官不得携带家眷。”

“既不差钱,又有家眷掌握在朝廷手中作为人质,那些高级武官又岂会轻易的归顺我们?最多也就是等我大军北伐的时候,做一内应罢了。这些人很难收买归顺,使得我们能够带兵独当一面的武官更加的匮乏。相对于兵力的不足,这一点对我们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当年先祖制定本朝兵制的时候,保证了将不专兵。使得前唐安史之乱后,出现的藩镇割据局面,得以避免在本朝重新出现。如今却没有想到如今,却成了后世子孙的障碍。况且即便是勘用的那八万大军,也不可能尽数出动。”

“广南西路是我们的根本,又与大理、安南两国山水相连。大理国虽说侍朝廷一向甚恭,对咱们桂林郡王府也一向不差。但那都是表面,我们一旦真正起兵,到时候大理国要是翻脸,我们一样无可奈何。若是不留一些后手,一旦大理国趁我大军倾巢出动之机进攻。”

“我们面对的就不单单是腹背受敌,而是四面楚歌外加粮饷来源全部被切断,大军甚至有不占之溃的危险。更何况,大理国对两川、黔中三路,也是一向窥视良久。眼下大理国世代为布燮的高家又是英才辈出,尤其眼下当家人更是枭雄之辈。”

“我大军若是倾巢而出,以高家的眼光和野心未必看不到,这其中可以占的便宜。单靠嫁给现任岳侯的你十一姑与你四姐,未必真的能说服高家中立。不为了拉拢高家,本王也不会宁愿被你四姐怨恨一辈子,也将她许给其家主为妾室,搞出姑侄共事一夫的事情来。”

“就因为你四姐,相貌与被其现任家主念念不忘,虽对大理皇室屡次施压,却始终被拒婚的那个云霄公主有些相像。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居然敢窥视本王的嫡亲郡主。成了本王的妹夫还不满足,居然还利用本王对其有所求,强行索要本王的女儿为妾。”

“可本王每次向他们高家买马,不是以次充好,便是高价也买不到足够的马匹。他真当本王不知道,他是受到朝廷的施压,每年不得向桂林郡王府出售超过百匹以上的马。成了本王的女婿,居然还内心向着朝廷。这样的一个人,你认为一旦有机可占,会老实的待着?”

“还有咱们背后的安南,虽说在历代先王的征讨之下,国力眼下已经大为衰弱。在本王多方发力之下,国内也陷入了内乱。但他们窥视广南西路的野心,未必会随着国力的衰退而衰退的。平日里虽说侍桂林郡王府甚是恭顺,可若是真的有事,安南人必然会兴兵作乱。”

“一旦咱们倾巢而出,一向都宣称有木棉花开的地方,就是安南土地的安南人,不趁虚而入那就怪了。还有广南西路的诸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年,咱们是靠着优势兵力才压制住他们。若是咱们倾巢而出,这些夷人见到有可乘之机同样必反。”

“即便到了起事的那一日,在广南西路这个根本之地,我们至少还要留下两万军马留守。除去这两万军马,你说咱们还剩下多少人?就算眼下江南诸路卫军糜烂不堪,我军可以势如破竹。但这么一点人马,能打到长江边上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