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大夫与权说后,权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以这位郭太医的为人,就算对李大夫的为人和医术在信任,就算二人如何在惺惺相惜。以郭太医的为人之谨慎,轻易也不会拿着皇后的脉案讨论。一国之后的脉案,岂能是如此轻易便拿出来的?”

“若是这一点都不明白,这位郭太医又如何为皇上如此重视?权总感觉,此人这番举动绝对不是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应该是在向李大夫,或是说向王爷表明着什么。事后,李大夫曾经找过我,谈及二人相交的事情。”

“考虑到此人地位特殊、机会难得,如果王爷能得此人助力,对王爷也是一件大好事。当时情况又有些紧迫,所以权也就擅自替王爷做主了,还请王爷恕罪。”贾权说这番话的时候,嘴上虽说是请罪,但脸上却是微微有些得意。

似乎对自己当初代替黄琼做的这个决定,贾权的眼睛咪成了近似于一条缝。而当每次他这个表情出现的时候,都代表着他心中对某个决定,不是一般的得意。对于这个家伙这几乎是习惯性的动作,黄琼权当做没有看到。

在黄琼看来,无论什么人都是有弱点的。若是贾权真的一点弱点都没有,黄琼反倒是不敢像现在这样放手使用。作为一个草根出身的人,贾权虽说满腹才华,但此人最在意的却是别人对他才华,或是说某种决定的肯定。

对于这样的人,有时候让他适当的翘点尾巴,比敲打他可是管用的多。毒士后人嘛,偶尔的得意一些也是应该的。而此刻,将心思都放在他口中那位郭太医身上的黄琼,对于这个家伙脸上的自得,更是权当做没有看到。

听完贾权简单的介绍那位郭太医的身份,以及与那位李大夫相交的情况。黄琼直接点头道:“这个主,先生做的好,何罪之有?告诉李先生,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什么用度,就直接从账房走。但要把握好尺度,既要结交下来,也不能显得可以讨好,反倒落了下乘。”

对于这位郭太医,黄琼还是第一次听说过此人,一时也不太好下决断。不过能得皇帝如此器重,骨子里面又透露出一丝清高的做派,肯定不是一般人。现在既然向自己抛来了橄榄枝,自己没有道理不接着。

黄琼可没有自大到自认自己魅力十足,自己重伤几乎不治的时候,皇帝陪着自己过了一夜。便有那个魅力让这位一向清高,从不与朝中重臣以及皇子来往,皇帝的私交挚友都来攀附,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之所以同意李大夫与这位郭太医交往,黄琼无非是抱着多条朋友多条路的想法而已。如果此人与皇帝之间的关系,真的像是贾权说的那样。与这样一个人交往,对自己终归不是坏处不是吗?想来贾权也是看到这一点,才答应那位李大夫所请吧。

就在贾权以为黄琼没有什么事情,准备去无量观办理安置陈瑶一事的时候,却又被想起一事的黄琼给喊了回来:“先生,那天救本王的几个人,都请回来安置好没有?这几个人对本王有救命之恩,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

正事谈完了,黄琼突然想起陈瑶请回来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请回来没有,连忙开口询问。母亲当初告诉自己,一定要给予这些人足够尊重的话,黄琼可是没有忘记。虽说这些天一直没有想起来有些失礼,但自己那天的情况几个人应该已经看到了。

听到黄琼的询问,贾权连忙道:“回王爷,您出事的当天便都已经接过来了,现在都安置在后院。只是您出事后,皇上亲自来英王府待了一夜,直到您脱离危险才离开。这些天吊唁的官员,又是络绎不绝。”

“再加上那位范长史,又是一个看到鸡毛蒜皮都能抓住不放的人。这些人既不愿意抛头露面,又不愿意与那些官员见面。权便将他们安置在了最后面的一层院子,打发了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去伺候。”

“权也交待了府中之人,无事不得去打搅,更不许对那个苏长史言。您出事的这些天,那个苏长史总算是到府应差了。您不知道,这个家伙虽说总算肯出面帮忙了。可这个家伙,真的是让人头疼。到府里面,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有些来吊唁的官员,见到他在这里,连话都不肯说。甚至有放下丧仪转身便走的。后来通过永王权才知道,这个家伙是朝中有名的乌鸦嘴不说,简直就是一个官场另类。他一个翰林学士,不去好好起草制诰,偏偏什么事情都愿意参合一脚。”

“他可谓是上参天、下参地,中间是个官员只要不入他眼的,动辄便上本参合。满朝的官员就没有一个没被他参合过的。便是他们翰林院三任掌院学士,都被他参合了个遍。这些年被他参倒的官员,足足有十余人。”

“听说皇上刚册封景王与端王的时候,第一封不满的奏折便是他上的。这个家伙当时那封就差指着皇上鼻子骂,连前汉七国之乱,西晋八王之乱,前唐玄武门之变都搬了出来的奏折,几乎是轰动了整个朝野。听说皇上接到这封奏折之后,当时脸色就变了。

“便是您,也被一样被他参合过。就是您二次去刘虎家之事,他也给您扎扎实实的上了一道弹劾奏折。说您为侍妾之事,不仅去污秽之地探视侍妾与前夫所生之子,有乱了天家血脉之嫌。又与京兆尹发生冲突,为侍妾之事干涉地方有司。”

“这次他虽说总算到府应了差事,可这个家伙见到夫人的丧事规制之后,又要待事毕后,上折子参合您违背祖制,擅自以王妃之礼给妾室办丧事,还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妾室。若不是皇上追封了夫人为孺人,将此事给压了下来,没准事后这个家伙真的会上折子。”

“这个家伙,搞的满朝就没有人不讨厌。自进士及第被选入翰林院之后,便一直在翰林院坐冷板凳。他这种在六部历练的时候,就敢上奏折弹劾六部尚书、侍郎的人,又有那个掌院学士吃饱了撑得敢用他?”

“别说知制诰、左拾遗这样,一向都是从翰林院简拔的官员一直都没有混到,更没有外放过知州一类的掌印官。甚至便是一路学政、一府教谕,这样的翰林学士外放时,惯例的官职都没有坐过。”

“倒不是翰林院不想把这个家伙踢出去,一个是礼部的人一听他去,坚决死活不同意。二是每次翰林院有外放的机会,这个家伙总是第一个上名单,可每次都被吏部给否了。结果这个家伙从观政结束分发到翰林院,到现在还是在翰林院,十余年竟然没有挪过一步。”

“只是这个家伙虽说惹人厌,可这品级却是一直没有耽误升。从七品翰林侍读学士,这些年居然一直安安稳稳的做到了四品承旨。前任掌院学士,几次想把他踢出翰林院都未能成功,自己反倒是被这个家伙参倒。听说这次调任英王府长史,翰林院还摆了三天的酒。”

“权担心,若是被他看到这几位身上都带着刀剑的江湖人士,搞不好又要生出一些事端来,所以才将那些人安置到了后宅。要是被这个家伙看到了,肯定又要上折子弹劾您,结交江湖匪类、其心必异不可。”

“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派了这么一个活宝加刺头,来咱们英王府担任长史?对了王爷,您现在既然已经恢复过来了,您是不是去探视一下那些人。不管怎么说,那些人对您也是有过救命之恩的。”

贾权并不知晓黄琼遇刺的详情,也不知道那几个人本身就是黄琼请回来的,更不知道黄琼自身也算是高手之一。还以为真的是那几个人出手,黄琼才幸免于难的。担心黄琼再一次遭遇到什么的他,还是想要将这几个人留下来。

对于那位好搞事苏长史,黄琼倒是没有太在意。他晋封亲王,按照所谓的祖制是要配备属官的。那位苏长史,只不过是第一个而已。至于他的为人,这种鸡蛋里面挑骨头的人,历朝历代都是有的,也不用太在意。

不过现在就去见那几个人,黄琼倒是有些犹豫,有些事情他还要好好在想想:“不了,本王现在心里面很乱,有些事情还需要在琢磨一下。你要好好的照顾他们,就说本王身体还未恢复。待府中事了。本王在摆酒给他们赔罪。”

说到这里,黄琼摆了摆手制止了明显不赞同他意见的贾权,想要说什么的举动道:“先生,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可这风平浪静下面,已经是波涛汹涌了。本王身边可信之人不多,能够为本王出谋划策者只有先生一人,还请先生多多费心。”

“王爷,权还是希望您能见见这几个人。权这些天观察下来,这几个人还是都有真本事的。尤其是那个书生,虽说言行古怪了一些,但其才智并不在权之下。若是真能拉拢过来,对王爷也是一大助力,更能缓解王爷身边缺乏人才的现状。”

“如今太子与诸王身边,无不是人才济济。而王爷身边,却是唯有权一人而已。虽说权也自认自己才智不差。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权一个人,万事很难想的过于周全。多一个人,终归考虑问题还是会更全面一些。”

“此外,眼下王爷身边侍卫也太过于单薄、刘虎重伤还未痊愈,王大龙虽说已经证实可靠,但身手却是一般。而且王大龙虽说忠心耿耿,但毕竟是皇上简拔出来的人。如果遇到某些关键的事情,他未必就那么真的可靠。王爷,别忘了他是皇上简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