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段锦的这番话一说完,黄琼却是立马发现自己忽视了什么东西。的确,鄯阐候府的确是由其一掌握。但鄯阐候府,未必就真的没有其他领军人物。之前一直都被压制的那些人,恐怕这个时候但凡有些心机,想要取代鄯阐候而接掌鄯阐候府的,肯定会搞出一些事情来的。

而取代威望极高的前任,在鄯阐候府立威的最好方式就是,自然是将沦为囚徒的前任,给救回来。当然,怎么救,回来成了一个什么样,那就是他说的算了。想到这里,黄琼突然想起来,刘晋礼为何宁肯花那么多的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将他爹抢回来,哪怕是灵柩。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权贵世家,是真正的铁板一块。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一个庞大,繁衍了多少代的家族,近枝远枝的子弟那么多,有野心的不会只有一两个。而且越是精英辈出的家族,越是容易出现野心勃勃的人。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未必肯久居人下。

这个时候,无论哪个人要接管鄯阐候府残余势力,想要真正坐稳自己位置,都会不惜代价将人救援出来。生死不论,哪怕只是意思意思,他们也绝对不会放弃的。更何况,他执掌鄯阐候府这么多年,心腹死士不在少数。那些人,更是势必会不惜代价来想法子,将人救出去。

将段锦紧紧抱在怀中,黄琼很是有些感慨道:“这一点上,朕的确不如锦姐。所幸,朕身边有锦姐在,否则非得铸成大错不可。朕忽视了,鄯阐候府某些想要登天那些人,可能会采取的动作。其实,朕也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杀了此人以便一了百了,但现在不是时候。”

对于黄琼的话,段锦却是苦笑道:“陛下,若是想要从他口中,得知蜀王那边情况,恐怕是打错算盘了。此人,虽说之前我与他只见过两面,可他能坐大到,让大理国皇室都无可奈何,甚至还要倚重的地步,他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尤其是这种涉及鄯阐候府命运的事。”

段锦的这个想法,黄琼却是笑了笑道:“锦姐多心了。朕不是想要从他嘴里面知道什么,没有那个必要。朕之所以不现在就杀了他,是因为等到了鄯阐府他的根本之地,杀他威慑力才更大的一些。也才更有利于,将水底下潜藏的那些鱼给搅上来。所以,杀他不是现在的事。”

说到这里,黄琼将段锦放在**,站起身来对着段锦温馨的笑了笑道:“不过,一会朕还是要会会他。对这位鄯阐候,朕在与锦姐第一次相遇时,便可谓是闻名已久。如今朕千里迢迢来这大理国,好不容易能见上面,不好好的谈一谈,怎么对得起好不容易才能见面的他。”

“而且,朕也得好好当面感谢他不是。当年,若不是他逼着大理国皇室,将锦姐许配给他,将锦姐逼得来到中原避祸,朕又上哪里去找到锦姐这么好的贤内助?从这一点上来说,朕多少还是要感谢他的。说起来,朕与锦姐的这份姻缘,他与锦姐的那位皇侄,可谓是两大功臣。”

黄琼这番很是有些陶侃的话,让段锦却是翻翻白眼道:“既然陛下要好好感谢他,就别在这里,与我这个妇人闲扯了,赶快去吧。别陛下去之前,他在自己将自己气死了。他那个人,气性可不是一般大。不过,陛下无论要怎么感谢他,那是陛下事情,我这个妇人不好插手。”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先与陛下,得提前说好了。陛下等会若是闲了下来,不许再将段嫣儿找到书房去单独谈心。还是那句话,陛下总得留下一两个人应急。南宫珍这一下至少两天缓不过来。若是陛下将段嫣儿也弄得走不动路了,到时候真遇到意外,那可就真的坏菜了。”

段锦的白眼,外加特别的提醒,让黄琼多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过,他现在能做的,也只能狠狠的吻一顿人作为报复后,灰溜溜的离开了。而看着黄琼仓皇而去的背影,段锦也只能无奈苦笑。而此时就在段锦卧房之中养伤,看了半天恩爱秀的段妙,也苦涩的看着段锦。

转过头见到段妙此时,正一脸不知道什么滋味的看着自己。轻轻的摸了摸段妙的脸,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后,恐怕也多少有些动心的段锦,轻笑了一声道:“既然动了心,就别藏着掖着了。放心吧,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那么小气,只会是乐见其成的。”

听到段锦的这句话,段妙却是罕见的没有反驳,而且居然难得红了脸。不过,虽说脸色微微有些羞红,但沉默良久之后,却是摇了摇头:“的确,我是对他有些心动。昨儿他抱着我的时候,那个胸口是我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温暖。但宫廷的生活,真的不适合我。”

我不是那种擅长勾心斗角的人,某些人的心术,我这一辈子都学不会。持宠而娇的事情,我更不会做的。最关键的是,我不想重蹈我母妃当年的覆辙。我的母妃,一个莫须有的事情,便被赐了三尺白绫。她做错了什么?只不过因为外貌美艳了一些,被那个人宠爱多一些罢了。”

“她既没有诞下皇子与人争位,也没有恃宠而骄,更没有陷害过任何一个人,甚至都没有刻意的争宠过。她当年在宫中,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可就因为她的美貌,却招来的飞来横祸。一道三尺白绫,便送掉了性命,丢下当年幼小的我,在宫中像是狗一样的卑微活着。”

“那个人的宫中,不过就那么十几个嫔妃,就斗得那么的激烈。更何况,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的中原皇帝?那种宫斗,想必只能更加的惨烈。到时候,就算你是我的姐姐又能如何?你护得了我一世,护不了我这一生。更何况,你的上面还有一个皇后,宫中还有其他的嫔妃。”

“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我一丝一毫也不想念。我宁愿回到那个,穷得连衣服都穿不起,便是盐都吃不起的穷山僻壤,也不愿意去过那样的生活。再说,君王的宠爱都是短暂的。一旦色若衰,曾经的深情都是过眼云烟。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又何必跳进去?”

段妙的这些感触颇深的话,让口才其实并不差的段锦,竟然一时无言以对。段妙也是出身大理国皇室,也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对宫中的生活自然不陌生,看到的东西也不少,宫中的事情都是瞒不了他的。他的后宫中,现在虽说暂时也还算是平静,搞事的只有董千红一个人。

可随着嫔妃陆续的生儿育女,谁又知道那些诞下皇子的人之中,会不会再出现一个董千红?而那位主虽说也是情深意重,只要不负他,他也轻易不会负人的人。可终究对后宫的嫔妃,还是远近有别的。自己与司徒唤霜,还有何瑶和蔡氏的确是他最为宠爱的,也是最为信任的。

但其他的嫔妃呢?当初易瑛留下的春夏秋冬四女,一年都没有轮上一次侍寝。也因为如此,被一群奴才给欺负的够呛。李氏自从诞下女儿之后,几个月才轮上一次侍寝。与同样年纪的蔡氏相比,也可谓是冷落。还有胡氏那三个之中最年轻的廖氏,通常两三个月才轮到一次。

与平均几天就轮到一次的胡氏与吴氏相比,几乎是差的太多。哪怕自己知道,那位主对其中某些人是出于责任感,才带回京城进宫的就像是廖氏。或是就是为了自己那点独特的喜好,就好像是李氏和宫中其他几个人。便是自己在很多时候,对这些事情也多少有些唏嘘之感。

自己尽管相信,段妙若是跟自己回京,以那位主的性格和喜好,段妙都绝对不会落到那个下场。可问题是,在宫中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之下,自己又用那种理由去说服段妙?更何况,当初段妙的母亲落得那个下场,段锦知道自己的母后,在其中也未必真的是干净的。

看着自己这个虽说已经过了三十岁,却依旧娇艳如花,一身媚骨天成。甚至比其母当年,还多了一丝成熟美,更加会吸引男人注意力的妹子。段锦沉默良久才道:“妙儿,有些东西我知道是瞒不过你的。可在那些事情上,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我现在只能说他不是父皇。”

对于段锦的劝说,段妙却只是凄然一笑道:“你又何必呢?你自己感觉幸福就好,又何必非要拉上我?我与你们本身就是两路人,你现在过的那种生活,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好也罢、坏也罢,都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我不想再重蹈我母妃的命运。”

“我承认,昨儿他抱起我那一刻,我的确是有些动心了。甚至可以说,这些日子他对你的那种近似无底线的宠爱,都让我心生了难以言表的嫉妒。可动心了,未必就真的要在一起。他适合你,可未必就适合我。一时的迷惑,代表不了长久的相守,更代表不了其他的什么。”

“我之所以暂时留下来,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你。哪怕我一直在妒忌你,从小受到宠爱,长大了又可以肆意妄为,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即便是被逼迫的远走中原,可又遇到了如此宠爱你的人。我却像是一颗无人问津的小草,从小就被人讨厌,只能卑微的活着受尽了磨难?”

“可在嫉妒你,你也是我的姐姐。至少当年在宫中,母妃冤死之后,你是唯一一个照顾我的人。你当年对我的恩德,我嘴上虽说不承认,可在心里面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现在需要人保护,作为妹子的我一直都冷眼旁观,我根本做不到。等到你真正的安全了,我就会离开。”

“到时候,你我再也不要联系了。今后,千山万水,想必你我之间也不会再有重逢的那一日。至于跟你去中原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还是那句话,你认为幸福的生活,却并不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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