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宋姨娘给希声喂了块粉蒸肉,希声不爱吃肥肉,但这粉蒸肉肥瘦适中,肥肉都已经炖化了,希声还是咽下去了。

婉宁又摸摸女儿的发,这孩子,就是这样顽皮。

文山先生喝了一杯酒,就对张青竹笑着道:“有时,听着别人家欢声笑语,也会想,当初若能……”

“先生若有意,学生就可以为先生做媒。”有个弟子已经笑着说,文山先生摆手:“哪能这样说呢,我不过是想起过往,又见到别人家热闹,顺口说说罢了,若真要再娶一房,她正青春,我已老迈,不过是害了别人。”

说着,文山先生眼前仿佛就出现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那双眼的主人,在阔别二十多年之后,变得沉静许多,但偶尔,文山先生还能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亮光,还有她那似乎永远地不会变得声音。

现在,那些都是过往,都是过往。

文山先生说着就又喝了一杯,对文山先生要不要再娶,张青竹也曾听过一些传闻,但文山先生不管怎么说都是父执辈,张青竹当然不能随意打听,于是张青竹只是端起酒杯:“来,再喝一杯。”

“爹爹,不要喝了,你说过,要放烟花的。”希声已经从屏风里面跑出来,张青竹对女儿的这个要求,自然是会答应的。

况且庭院之中已经布置好了烟火,众人也就站起身,往庭院走去。

“希儿,你敢不敢放烟火?”张青竹询问希声,希声已经拿过张青竹手中的香,跳着往烟火走去。

“这可使不得。”文山先生吓了一跳,张青竹反问笑了:“没什么使不得的,她胆子大。”

说话时候,希声已经点了一支烟火,那烟火在半空之中爆开,众人抬头看天,而外面已经传来梆子声,新的一年来到了。

过年时候难免要赴一些酒席,婉宁也常常出去应酬,也能和楚太太苏奶奶她们见面,二人和第一次见面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笑语欢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过完年,初十开了印,张青竹依旧早早就去坐堂,有时候还要去拜访些人,而他拜访的人也越来越多,从张青竹晚归的疲惫,和文山先生那两个弟子一天到晚在外面,和储秀偶尔说的,那两个弟子也不往书院讲学,婉宁觉得,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婉宁也不能问出来,毕竟,储秀那天说的很清楚了,若是明哲保身之人,就熄了这个念头。

转眼就进了二月,此地的二月已经热得像初夏一样,那雨水更是多到没有法子。

“我原本听说,家乡有梅雨天气,没想到此地更胜一筹。”婉宁看着屋檐下成线的雨水,感慨地说。

“我在这地方住惯了,有年冬天去往苏州,被冻得说不出话来。”储秀坐在婉宁身边,和她一起看雨。

这雨,密密麻麻地,似乎不会停,让爱玩耍的希声在那大呼无聊,成日只能在屋里坐着,宋姨娘倒很随遇而安,不管什么样的日子都要过下去。

“大奶奶,老爷来了。”就在婉宁刚刚把茶烧好,要给储秀倒茶的时候,杏儿急匆匆走进来。

“老爷?”婉宁惊讶地询问杏儿,杏儿点头:“是,老爷来了。”

虽说家乡离此地要近一些,但张尚书怎么就会来到此地?婉宁急忙带着兰竹出去迎接。

厅门口还放着雨鞋蓑衣,还有一顶湿淋淋的斗笠放在边上。婉宁看到这些,晓得不是丈夫的行头,急忙和兰竹走进厅内。

正坐在那里喝茶的,不是张尚书还是哪个?

“爹爹,您怎么来了?”兰竹脱口而出,父亲的到来,对她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张尚书抬头看了看女儿:“难道我不能来。”

“三妹妹并没有这个心思。”婉宁上前笑着说,接着婉宁定了定心:“公公带了什么人来,还是住书房。”

张尚书没有和婉宁说话的意思,只点了点头,婉宁也就下去给张尚书收拾屋子,兰竹还想跟着婉宁下去,张尚书就唤住她:“回来,你在这,到底胡闹了些什么。”

“我没有胡闹。”兰竹见父亲唤住自己,也就停下脚步,看着父亲。

“你拜了那个老师。”张尚书的语气很肯定,兰竹不由瞪大眼睛:“父亲,你怎么晓得。”

“你以为你哥哥在信上不说,我就不晓得了?”张尚书说着鼻子里面哼出一声:“我做官这么多年,全天下都有我的熟人。”

这句话也不是什么大话,就张尚书做官这么多年,官场之上,总是有点瓜葛关系的。

于是兰竹笑着道:“哥哥不告诉您,是因为这是一点小事,再说,等到我跟着哥哥离开了,这件事,也就不成一件事了。”

“你还要跟着他胡闹?”张尚书瞧着女儿,一脸不赞成,兰竹的眼睛眨了眨:“什么叫我跟着哥哥胡闹?”

“你可晓得这个女子是什么样人。”张尚书深吸一口气,免得被女儿气个好歹。兰竹很乖地点头:“女诸葛储秀,哥哥曾经提过。”

“这样一个女子,哪能教你大家闺秀的那些规矩。”兰竹听到父亲这样说,一直带着的笑消失了,接着兰竹就轻声道:“爹爹,可我喜欢她,再说,我难道不是大家闺秀吗?”

“端庄沉静,你就没有这么一点。”张尚书还要再训女儿几句,张青竹已经走了进来:“父亲。”

“我把女儿留给你,是想让你好好地教她,你呢,怎么允许她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张尚书见到儿子,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张青竹已经笑了:“妹妹还小,纵着些也没有什么,等回到京城……”

“回到京城?你能平安地回到京城吗?”张尚书冷不防说了这么一句,张青竹的神色顿时变了,接着张青竹就对兰竹道:“我方才见你大嫂在收拾屋子,你去帮着些。”

这是要把兰竹打发走了,他们父子要说些什么。兰竹嗯了一声,也就往外走去,但只走出去不远,兰竹就蹑手蹑脚地回来,伏在窗户上偷听起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张尚书见儿子不能站太久,而是坐在自己身边,张尚书长叹一声,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