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的不是,但张青竹不敢这样说出口,现在,二人只是会为女儿担忧的一双父母。而再多的担忧,当孩子长大,谈婚论嫁之时,父母也只能放手。

“日子还长,若这个时候就想这些,未免杞人忧天了。”储秀第二天来给兰竹上课,中间歇息时候,储秀听到婉宁的话,储娘子不由说了这么一句。

“我也晓得,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做母亲的,怎能不担心。”婉宁也晓得自己着实杞人忧天,而储秀已经笑了:“那我们来说说别的事,比如说,张大人有意试着,不禁止人下海。”

婉宁手上的茶碗都差点掉在地上,接着婉宁就急忙捡起茶碗,好在茶碗并没有摔碎。

“你,你怎么会晓得。”婉宁有些慌乱地问,储秀已经笑了:“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是啊,您可是,女诸葛。”婉宁感慨地说,储秀已经摆了摆手:“不是女诸葛不女诸葛,朝廷屡次想开海禁,又屡次因为别人的劝阻而没有下诏,现在,新帝登基不久,正是要大展宏图的时候,特地把令丈夫遣来此地做官,自然也是为了开海禁一事而来。”

“我只听人说,朝廷对海禁一事,一直争吵不休,但并不晓得为何争吵,您可能告诉我一二。”婉宁听到储秀这句,自然晓得储秀也晓得些,于是就询问储秀。

“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利益二字罢了。”储秀靠在椅背上:“朝廷虽然一直都在海禁,但你看那些高门大户里面,那些外洋来的稀奇玩意,也是有的。”

婉宁想到了秦淑妃的那面大穿衣镜,还有那座钟,既然能放到了秦淑妃的宫中,自然宫中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东西。

毕竟那钟,看时辰可比日晷这些,要方便太多了。

“那你想,朝廷既然禁海,这些玩意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当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就是从海上来的。而这一个小小的口子,握住口子的人家,就有了巨大利益。

“一开海禁,那些原本握住口子的人家,就失去了这么多银子了。”婉宁的话让储秀冷笑一声:“不止呢,还有那些在海上做生意的人。”

朝廷禁海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中,那些掌握着口子的人家,也不晓得赚了多少银子,而他们用这些银子,盘根错节的,养活了多少人。

那想要开海禁的人,自然会面对众人的反对,当然他们反对起来,也是很有理由的,说海上有盗匪,一旦开海,那就会引起盗匪肆虐。

还有人呢,说开海的话,朝廷必定要身先士卒,建大船出海,免得那些人担忧,以为朝廷开海只是说说而已。

而这建大船和出海的银子,那也是水一样地淌,那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出海。

才有这样屡次想开,屡次争议。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婉宁轻声说了一句,兰竹已经走过来:“什么叫没有办法了?”

“听听,这丫头,刚学了几天,就和原先不一样了。”储秀含笑对婉宁说,兰竹已经笑着道:“我和先生学这几天,只觉得,原先想不明白的事儿,这会儿都想明白了。”

“明白就好,就怕,有时候会想,还不如糊涂着过呢。”储秀话中带着感慨,兰竹晓得储秀为何感慨,但这些事儿,兰竹不能问出来,只能在那笑一笑。

“若是明哲保身之人,只会劝张大人不要想着开海的事儿。”储秀这句话十分郑重,毕竟海禁能不能开,天子也只是想着试一试,若试成功了,那就是功劳,失败了,那就……

婉宁深吸一口气,接着婉宁就笑了:“我晓得,但是,这件事,值得冒险。”

“果真夫妻不吵架,都是有理由的。”储秀又笑着说了一句,接着储秀就对兰竹道:“我晓得你心中,害怕成亲,害怕自己嫁到别人家,然后过得不好。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总是要去试一试,这是其一,其二,我敢和你说这话,是因为你兄长能护住你。”

兰竹面上现出一丝羞赧,接着兰竹就点头:“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这个世上,不遇到这件事,就会遇到别的事,若事事害怕,事事回避,其中也会一事无成。这是储秀给兰竹的忠告,兰竹会终身受益。

这样谈谈说说,忙忙碌碌,转眼也就到了大年三十,文山先生一个人在衙门里,就被婉宁请过来和全家一起吃年夜饭。

文山先生也不是那样矫情的人,带上自己的两个弟子就一起过来,他们二人这些日子也是天天在外面忙碌,有时候也会去书院讲学。

隔了一道屏风,张青竹陪着文山先生和那两个弟子在外面吃年夜饭,婉宁带着众人在里面用饭。

只有希声在两张桌子间窜来窜去,一会儿让张青竹少喝点酒,一会儿呢,要婉宁喂给自己甜甜的糖。

婉宁给女儿擦了擦嘴角的糖渍,就对她笑着道:“今年还许你胡闹,等明年,就不许这样了。”

“为什么?”希声靠在桌子上,看着婉宁,婉宁点一下她额头:“过了年,就又大了一岁,再说了,你不是说,你是做姐姐的,要为弟弟妹妹们,好好地学。”

“哎,长大真不好。”希声像模像样地叹气,兰竹已经偷偷地去拿一边的酒杯,被希声看到,希声指着兰竹:“姑姑,不能喝酒。”

“你这丫头。”兰竹点一下希声的额头:“是你娘喝酒之后会说胡话,我可不会。”

“总之,不许喝。”希声的唇已经撅了起来。

“你还小,确实不能喝。”婉宁含笑说着,又对希声道:“那我们希儿就更不能喝了。”

怎么转来转去,转到自己身上了?希声还在想,就被宋姨娘拉了过来:“来,外祖母给希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