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太走在最前面,在那低头和身边的一个太太说话,二人笑容十分灿烂,杜太太还伸手拍了下那太太的肩。

“知府奶奶在这呢。”那位太太先看到了婉宁,于是含笑说了一声,这会儿她们说什么,婉宁听懂了,方才二人之间说的竟然是乡谈,听在婉宁耳中,就跟什么在那叽叽喳喳叫一样。

“张奶奶!”杜太太含笑叫了一声,就指着身边这妇人笑着道:“这是朱太太,朱老爷曾做过知府,此时丁忧在家。”

“朱太太好。”婉宁行礼下去,朱太太急忙双手扶住婉宁:“年初的事儿,大伯母写信回来,说起张奶奶,还说张奶奶为人着实很好,我心中仰慕极了,没想到这会儿,张大人任职本地,还能和张奶奶多说说话。”

婉宁的眉微微一皱,姓朱的,还见过自己,那就是朱尚书家,于是婉宁点了点头:“这么说,朱尚书是令亲。”

“公公和尚书伯父,是同一个祖父。”朱太太非常巧妙地回答了句,婉宁也就点头:“长姐嫁到了吴家,吴家那边有个小姑子,嫁到了尚书府。”

“那就是三婶婶。”朱太太说着,眼泪就落下:“大伯母写信回来时候,还十分惋惜了一番,说三婶婶嫁过来只有一年,但上敬长辈,下疼晚辈,着实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这说起来,都是亲戚。”杜太太适时插口,婉宁也就认了认别人,别的也没有什么出色的,不外就是些举人娘子,还有几个富商家的太太。

这些富商家的太太,平日在家中,也是威风赫赫的当家主母,但这会儿见了这些官夫人们,她们也只含笑说话,并不会摆什么架子。

众人进了厅内,推让了一番,还是朱太太坐了上手,婉宁坐在主位相陪,杜太太和苏奶奶分别坐在婉宁身边,至于其余的太太奶奶们,就依次坐下。

杏儿梨儿端上茶来,众人取了茶,攀谈几句,朱太太就笑着道:“张奶奶才初来,我们,”

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声响,朱太太不由停下说话,看向外面,婉宁也觉得有些奇怪,接着杏儿就走进来笑着道:“大奶奶,是姐儿见边上有竹子,和三姑娘说,想要砍了竹子,做风筝呢。”

“这孩子,最是调皮。”婉宁摇头轻叹一声,提到孩子,众人就有话可说了,毕竟她们家家都有儿女,于是你抱怨一句家里孩子淘气,我说上几句,家里孩子乖是乖,学业却不算太好。

一说到学业,难免就有人问起文山先生来。

“文山先生素有大名,虽说衙门内公事繁忙,空闲时候,也能请文山先生去书院里讲上一些,好让本地学子,有所进益。”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这是本地书院山长的妻子,苏奶奶听到这话,就笑着道:“储娘子最是关心学业。”

“储娘子?”婉宁来这之前,还是了解过当地的一些事情的,于是婉宁对储娘子笑着道:“不知曾被称为女诸葛,素有文名的讳秀的那位,和您是不是亲眷?”

“女诸葛?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储娘子说着就轻叹一声:“我就是储秀。”

提到自己的名字,储秀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当时还年轻,觉得才名名扬天下,能做许多事情,但后来才晓得,这世间的规矩,是不一样的。

纵有才名,也只能蹉跎到年华老大,为了不让老父担心,才嫁给了自己的师兄,好在,师兄是书院山长,储秀也能看一看学生们的学业,纵然不能去考秀才中举人,总好过只能在家操持家务,生儿育女。

婉宁不由看向储秀,她的名字婉宁是从张青竹口中知道的,在张青竹口中,此人聪明灵秀,天下男子多不如她,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这次前来,张青竹也说过,储秀就是本地人,若有机会,也能前去拜访。只是,岁月的磋磨,还是让她,像一个寻常妇人一样。

若不是苏奶奶叫破了她的姓,婉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女子,就是昔日的才女。

“张奶奶?”储秀轻声叫了婉宁一声,婉宁回神过来,储秀眼中写着叹息,还有些别的意味,这样的眼神,储秀已经见过太多了,当自己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众人眼中的惋惜。

这样的惋惜,在最初也让储秀有些不甘心,但现在储秀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我没想到,”婉宁差点冲口而出说出实话,接着婉宁就笑着道:“没想到今儿才是第一天,就能见到储娘子,本地钟灵毓秀,出了无数有才的人,果真名不虚传。”

“是!”储秀也只淡淡地说了这句,就对婉宁道:“若能请到文山先生去书院一谈,本地学子自会感念文山先生。”

“算着日子,文山先生明日就到了。”婉宁收起心中的惊诧,对储秀温和地说着,储秀的眼睛一亮:“既如此,明日,我就带人去接他。”

“储娘子果真是一听到哪里有出色的人,就想去瞧瞧。”杜太太被冷落在一边许久,这会儿总算找到可以插话的时候,这才笑着插了一句嘴。

储秀笑了笑,杜太太心中怎么想自己,储秀是晓得的,即便世间规矩,容不下储秀去大展宏图,那储秀也愿意,能让那些学子们,飞得高些,更高些。

众人说笑一会儿,婉宁让人预备了午饭,众人虽然推拒了一番,但还是在这用过午饭,等用完午饭,各自再说上几句,也就纷纷告辞。

储秀也笑着站起身:“我也该走了,家里还有事呢。”

“储娘子!”婉宁见储秀起身要走,急忙叫住她,储秀停下来看着婉宁:“张奶奶还有什么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