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携着俞峦,飞遁出千里远,才到了预先准备好的一处山头落下,他咳嗽几声,笑道:“今次可算是入世以来,吃的最大一次亏。”

俞峦递过昊天宝鉴,脸上带着歉意,说道:“今次是我连累了道友,让你受伤不说,连九天元阳剑都丢失了。虽我知你功法特殊,不至于让此剑被他们夺去,可只要峨眉派舍得七宝金幢,便可一直将之镇压。”

沈元景说道:“无妨,七宝金幢固然神异,可在品质上,仍旧是差了我重新祭炼过的剑丸一筹。除非有东海三仙一个级数的高手,甘愿日夜不停镇压,否则迟早是要回来。”

他说话间,脸色变得古怪,看向天边,不过多时,一道紫光落在手里,正是九天元阳剑丸。

俞峦十分诧异,说道:“这是为何?难不成峨眉派见镇压你不成,卖个好与你,省得几个月后斗剑,你相助五台派?”

“他们哪会这般示弱。”沈元景摇摇头,说道:“还要谢谢你那旧友白幽女。若非她伸手探入七宝金幢中,被神剑窥见外来气机,也脱不得身,恐怕是要被优昙老尼镇压。”

“这优昙老尼,最爱管这些闲事。”俞峦恨声道:“还有那白幽女,恐怕是见宝眼开,迷了心神。真不知这等卑劣之人,我当年为何会与之相交。等下次见着了,定不会饶过她。”

沈元景笑道:“大可不必。我这次本有机会杀她,却放过了,只斩了姜庶,你可知为何?”

俞峦迟疑一下,道:“若说你是为了圣姑差几受了姜庶侮辱一事,我是不信;至于什么不对晚辈下手,她都暗算了你一记,我想你也不至于如此迂腐。到底为何,确实难猜。”

“她出世以来,与我派经历了三次争斗,每次敌人都要亡故一人,我方如何?”沈元景如此一说,俞峦恍然大悟,抿嘴而笑道:

“是了,第一次峨眉死了笑和尚,上一次是白谷逸,今番又折损了姜庶。算来已经连死三个极为重要的人物,咱们却只英男与道友受了伤。

如此说来,道友是留着她做个人劫,继续妨害峨眉派?想不到你不信天机,却信这等虚无缥缈的诅咒之事。”

沈元景说道:“任她如何蹦跶,杀她也是一剑,反正留着定也不是祸害我等,但信一信,也不妨事。”

俞峦乐得直笑,过了一阵,才说道:“如今咱们可是将峨眉大大的得罪了,要是回去三折崖,不定前脚刚到,后脚就被人包围了,不如你随我去往东极,峨眉派再大胆,难不成还敢攻打灵峤宫?”

“到是不用,峨眉派家大业大,没有把握将我困住或是一举灭杀,是不会动手对付我洞府或是弟子。”沈元景说道:“况且他们又不吃亏,我不是帮着杀了不少邪道中人,为他们三次斗剑减轻了许多负担。”

“峨眉派可不会领你这份情,就那一些妖孽,岂比得上一个伏魔真人姜庶?”俞峦说道:“况且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东击西这等把戏把他们耍弄了个够。

峨眉有一些长辈弟子没来,应该是去了岷山白犀潭,想要收回韩仙子的洞府。肯定料不到你早叫英男他们离开,几个弟子一起偷摸去了元江,从广成金船里头取宝。”

沈元景说道:“有凌浑道友夫妇合力出手干扰了天机,他们确实算不到杨达、司徒平他们的动向,不过咱们一样,弄不清敌人动静。

那易静说峨眉派兵分了五路,除去幻波池玄真子与英琼两路,齐漱溟一路,岷山白犀潭一路,剩下的一路,我思来想去,应该在南海月儿岛,朱矮子熟悉那里。”

俞峦笑道:“你得了广成金船的宝物,他们就占据了月儿岛连山宝藏。原来道友说峨眉不吃亏,是这个意思,恐怕峨眉道友是不愿意承认的。”

“此消彼长,承不承认,都是事实。”沈元景说道:“况且峨眉派人数众多,一旦有了匹配的法宝,更难对付。我宁愿不取广成金船宝藏,换他们不得连山宝库。”

俞峦道:“谁叫你宁缺毋滥,不肯广收徒弟,现在知道人多势众的好处了吧?如今要对抗峨眉,除了让你几个宝贝徒弟快快成长,也只能依靠阵法。”

她掏出一个宝囊,说道:“走得匆忙,也分辨不清,只得胡乱装了些道书。我记得圣姑的阵法秘典便是在那个方位,希望不会有错。”

看了几本,脸上露出欣喜,说道:“果然是无差,这下好了,有这一些道书相助,我定可将道友所说的九曲黄河大阵完善,到时候也就不必怕了峨眉两仪微尘大阵。”

沈元景感慨一声,说道:“道友不去取五色灵气、先天水母坎金丸和冷蝉沙这等渡劫法宝,反倒记挂着我这区区一件小事,真令人倍感惭愧。”

俞峦笑道:“不过是地仙二劫而已,我再不堪,前后拜的两位师父也都是天仙一流人物,渡劫手段法宝不缺,有何可畏惧的?

不过我却是要食言了,前番准备将幻波池留给红儿,可眼下圣姑未能飞升,洞府便要留待她转劫之身。还得想想,要补偿她点什么。”

沈元景哑然失笑,道:“此事你只对我说过,她又不知。况且依照眼下情形说来,洞府并不算你得手,如何还要去完成一个虚无、不存在的承诺?”

俞峦摇摇头道:“天地人皆可欺骗,唯独不可欺骗自己。我既然立下承诺,无论红儿知是不知,也不能毁诺不算数。”

沈元景叹道:“如你这般纯粹真挚的修道之人,恐怕是绝无仅有。便是我常常也要自己骗骗自己,才得有动力往前踏上一步。

既然你拿定主意了,也由得你。只是堪比拟幻波池的补偿,可真是难寻。”

“说的也是,好东西都被你与峨眉两家收拢去了。”俞峦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说道:“有了!虽然圣姑是天仙修为,可仓促转劫,两三年胎中之迷还是有的,想必那时候红儿也成就散仙。

先前是圣姑度她,现下如何不能是她度圣姑?我送她一个如此天资的徒弟,传承道法,也能抵得上了吧?况且如此一来,她入主幻波池,也说得过去。”

“哈哈哈!”沈元景大笑道:“我才夸过你一句,你便替她找了这般好的差事,顺带补偿也一并给了。

正好他们几个都回来了,你自己对红儿说吧。她涉世未深,被你这一说,定是要激动得小脑袋都点断。”

果然一团银光落下,现出杨达、司徒平、余英男、米明娘、裘芷仙、上官红和邓八姑的身形来,见得两人安然无恙,俱都大喜,上前拜见。

沈元景先开口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架起剑光,将众人一卷,飞在半空,又拿昊天宝鉴晃了几晃,这才离开,去了另一处所在。

等众人落地,找了处位置安歇,杨达才开口禀报:“我与二师弟依照师父吩咐,带着金蛛去了元江,预先准备妥当。此后几位师妹前来,等到时辰,便由她们立刻动手,将广成金船拉出水面。

虽然我已用玄阴简将那一方地域遮掩,可依旧有师父要我们防备的郑巅仙来此阻止,听得师妹几个是清玄门下,此人竟不顾长幼,立即出手,毫不留情。

此时二师弟出面,以一己之力,将她灭杀,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师弟已经练成地仙,真真是出人意料。”

他一边感叹,一边先将一个宝囊递了过去,说道:“依照师父吩咐,因此次取宝准备仓促,当以前古道书优先。

宝库里头禁制厉害,幸亏二师弟法力大增,兜率神焰又善于破禁,才顺利入内。不过也耗费了许多时间,只得了些许宝物。”

沈元景接过装书的宝囊,又见杨达取出一个玉瓶递来,并有许多宝物。

俞峦在赤杖真人仙府中,看过许多道书,一一说与众晚辈听:

“这一件乃是离合五云圭阳符,本是阴阳两面,阴面在被连山大师得去,仗之以威震群魔。如能将阴圭得到,两仪合壁,再经仙法重炼一百零八日,威力无穷。”

她拿起一柄墨绿色、七寸长短的圭形法宝,开口解说,又捡起一对形如符节,阴阳两面可以分合之宝,道:

“这一件戈符,除却能够辟邪驱祟,同韩仙子那一件信符法牌一样,能持阴符以此向阳符主人告急,无论相隔多远,均可听闻。这一件法宝我做个主,便予石生。”

众人都笑了起来,平日石生便眼馋信符法牌妙处,只是因有大用,不好开口,这下可是如愿以偿。

俞峦又拿起九口长剑,说道:“此乃黄帝大战蚩尤时,用以降魔的九宫神剑,能布下剑阵,不输峨眉七修剑阵。你们十个里头,谁分不到,便由你们师父头疼去。”

杨达几人又是笑了一阵,她才最后拿起一个形如透明鸡卵的宝物,非金非石,似刚似柔,见得外面刻有八个篆文,“灭魔至宝,归化神音”,郑重道:

“此归化神音,内贮前古太虚精气,能发阴阳两仪妙用,是广成子在崆峒绝顶,用九年之功穷参造化而成,只此一枚,从未用过。

我只看书中记载,乃是广成宝藏中的翘首,灭杀元神的无上神物。只可惜用过之后,既与所诛之人同灭。

除非真有法力高深的天仙一流,当其用时守候一旁,将那忽然爆炸的灵气用宝物摄去,还可略备下次再用一次,过后即化乌有。”

沈元景接了过来,说道:“此物正好用我道法中炼实为虚的手段,炼入九曲黄河大阵中,虽威力稍减,却能永存,如此大阵功用,才名副其实。

至于剩余的这几十件长短大小不等的戈、矛、刀、剑之类,也一并算做灵材,用以增添几分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