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颜面色一怔。
大师兄是正好遇见知道也就罢了, 怎么师尊也知道？她当时还没住在升仙阁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瞒过我？”
仙羽道君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倒也没追根究底, 见她怔住，他转身往阁楼里走去。
“不要太过, 到底是你师姐的道侣。”
当然若是华英卓自己太蠢, 那便没什么好说，掌教也不会多说什么，在宗门遭受‘毒打’总好过出去遭‘毒打’，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乔颜听他说话才回过神来，忙跟了上去, 边道：“师尊, 我真的没有对他做什么, 就是请华师兄帮了个小忙而已。”
她一路跟着仙羽道君上了三楼。
师徒两人十分熟稔地一起走进浴室。
直到换好衣服泡在池子里，乔颜发出一声舒坦的呼气声，才意识到自己这套流程是不是也做得太自然了？
总感觉现在和师尊一起泡澡就跟一起吃饭似的。
这种奇怪的想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乔颜偷偷瞥了眼师尊有些慵懒的面孔，在脑海里同系统道：“统，借我点积分。”
系统直接躺平：“你鲨了我吧。”
“你别这样，咱们好好说话, 我们好歹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乔颜之所以又回过头来问它, 是仔细想过之后觉得还是讹系统最快。
这年头谁还做任务啊。
“你死了这个心吧, 我不可能让你再买一个【魅魔的馈赠】。”系统的语气无比安详：“宿主, 戒赌吧, 你的运气就这样, 何必非要为难自己？”
“你懂什么？我只是把更多的运气汇聚在其中一次而已, 下一次、下一次我肯定行。”
乔颜奋力狡辩, 言语间摆明了就是两个字‘要钱’。
系统干脆连话都不说了。
乔颜正在死命和它搭话，突然听见池子对面师尊有些冷淡的声音。
“乔颜。”
“诶！”
乔颜下意识高声应了一下，惹得师尊看她的目光多了一丝嫌弃。
仙羽道君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就这么想出去闯**？”
不等乔颜回答，他又道：“别说什么牵连宗门之类的，我说了没人敢来找麻烦便没人敢。”
“师尊，我不可能永远在您的庇佑之下生活，我总会出去历练的。”乔颜的声音很诚恳，语气也非常认真。
仙羽道君却又道：“出去历练归出去历练，正常历练我不会插手，你若在正常历练、同辈同境界修者中失败、陨落，这是你的命，我不会多说什么，但若有人因邪道之事故意针对、暗害，无论是谁，我必杀之，我的话从来说到做到。”
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便乔颜不离开驱仙门，也可以正常出去历练，不用担心被超出正常情况的强者故意针对，暗害，除非对方做好了以命换命、甚至连坐的准备。
乔颜真的觉得仙羽道君这便宜师尊对自己挺好的，虽然他嘴很毒，但人家连掌教也是这么怼，能怼她说明和她关系亲近。
要是不走剧情，她说不定真就依偎在师尊的怀抱，做一个温室花朵，好日子谁不想要啊？
但涉及剧情，她别无选择。
也许她天生就要出去闯**，做一个**不羁爱自由的美强惨。
内心感慨了一句，乔颜才答道：“师尊愿为弟子抵挡，弟子心中感激，只是雏鸟终究要高飞，我崇拜师尊，也想有一日像师尊这样强大，无惧任何荆棘。师尊，弟子身负血海深仇，这路我必须自己来闯。”
仙羽道君沉默无言。
良久，他才道：“你先前做的那些……封心锁爱，你当真想走无情道？”
乔颜认真的表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仙羽道君是说她之前传播自己的谣言，是为了斩断自己的念想，因为她身负血海深仇，此生以此为目标，自然也就不可能再为情-爱之事奔忙。
乔颜：“……”
啊这？
师尊的理解能力这么丰富的吗？
停顿了一瞬，乔颜脸上一刹那的情绪迅速收敛，她认真点头：“对，弟子此生以复仇为己任，我必当断情绝爱、封心锁爱，以飨仙道。”
仙羽道君再次沉默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坚定的语气感染，这次他许久许久也没再说话。
乔颜等了好久，看他一直不语，终于忍不住主动说：“师尊，此事还请您不要告诉师姐，另外弟子就算离开驱仙门，自逐于宗门，我也依然是您的弟子，我此生只有您一位师尊。”
真情告白乔颜那是一套一套的，对谁都能用，仙羽道君虽然不似常人，但显然不是完全没有触动，许是有那么些怜惜，许是可怜他家破人亡、背负血海深仇，在乔颜说完这段话之后，他突然轻叹一声。
乔颜第一次听到师尊的叹息。
他靠在池壁上，池子里的雾气升腾，让他的面孔看上去有些朦朦胧胧，乔颜看着他形状完美的下颚，听到师尊于寂静中开口。
“罢了，我是你的师尊，但终究无法为你做所有决定。”
他朝乔颜伸出手：“过来。”
乔颜一下子就精神了。
她飞快游了过去，一边在脑海里激动地和系统说：“露了露了，啊……他好好看，比大师兄还好看，我好幸福。”
“……”
虽然雾气很大，但这次师尊没遮她的眼睛，所以乔颜游过去的时候，成功看到师尊的身影在她眼前清晰起来。
直到游到师尊面前，她才有些不知是失望还是诧异道：“什么，师尊竟然穿了裤衩？”
系统真的很想阻断和她的联系。
乔颜还在碎碎念：“他也穿了，怎么上次还嫌弃我穿衣服泡澡呢？师尊不可以双标。”
仙羽道君见她来到近前，伸手按在了她眉心。
师尊的掌心温热，让人很有安全感，乔颜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也没动，只乖乖站在他面前，任他举动。
很快，她感觉一股暖意从眉心渗透进识海，在她那把黑色的神魂之剑旁，一团温暖的光芒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美丽、耀眼的光团，仿佛一颗太阳般照耀她的识海。
仙羽道君放下手掌，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肩膀的弟子。
“此去，危险重重、荆棘密布，那些仙门正道也许忌惮我不敢对你如何，可灭你们乔家的人定然不会放过你，我在你识海中种下一颗神识之种，封藏三枚剑气，面对寻常修者不会主动爆发，若遇入道境以上修者，剑出，一剑毙命。”
乔颜目光瞬间锃亮。
仙灵界修道境界从低往高分别为凝气、浮空、超凡、驭灵，入道等等等等，越往上越难晋升，她目前正在往超凡努力，师姐和师兄大约在超凡高阶或巅峰左右，大师兄和二师兄有可能已经踏入了驭灵境界，入道则至少是长老这等人物的修为，再往上乔颜就不知道了。
入道者一剑毙命，也就是说她识海中封存的这三枚剑气最多可以杀三位长老，不是打败，是斩杀。
斩杀三位仙门长老，而这仅仅是仙羽道君封存在她识海中的东西。
要不是人设不允许，乔颜立刻就想喊一声‘师尊牛-逼’。
难怪之前那次在大殿中那些长老这么怕仙羽道君，道君开口，其他人一句话不敢多说，换谁谁不怕，普通长老就是一剑的事。
乔颜动容无比，当即就扑了上去，扑在师尊怀里，感动道：“师尊，我好爱你呀，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这绝对是她最真心的一次告白。
仙羽道君倒是没显露什么太大的情绪，等她抱了一会儿，他嫌弃地把她推开，还扫了眼她的胸口，声音冷静而又平淡：“好好修炼，你这身娇体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姑娘，说出去都丢我的脸。”
乔颜感动的笑容一僵，低头看了一眼，再看师尊，却见他坦**无比，满脸都是让她好好修炼体魄的意思。
乔颜沉默了。
脑海中，系统听见她说：“我觉得你之前的担心完全多余了，师尊他根本看不出来，你看，他现在觉得我胸肌很软，还让我多练练。”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乔颜总觉得处处都是离谱。
“其实也能理解。”
乔颜叹道：“仙羽道君修的无情道，他实力是高，但谁也不能说实力高就阅历多对吧？再说师尊不近女色，我估计他从小到大连女人手都没牵过，他也许根本就分不出胸和胸肌的区别。”
分析了几句，乔颜最后总结：“挺好的，我把他当爸爸，他把我当儿子，我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简直不要太离谱。
可系统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尽管哪哪儿都不对劲。
仙羽道君随口嘱咐了她一句，便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三道试炼便就此为止。乔颜，当你走上这条路，便意味着你将享尽孤独，修道之路终究曲高和寡、大道独行，愿你不悔。”
这是当师尊的最真挚的祝福。
乔颜前一刻还在感叹他的离谱，下一刻又沉醉于师尊的温柔，她动容而又感激：“师尊，弟子一定不负您的期望，迟早有一天让整个仙灵界的人都刮目相看，让大家都知道，我是您的弟子，不坠您的威名。”
“有志气是好事。”
仙羽道君难得没怼她，甚至勉励了一句，就在乔颜想再亲近亲近的时候，他平静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乔颜：“？”
“怎么？还要师尊抱着你泡澡？”
仙羽道君的‘好师尊’模样仿佛是充钱限定的一样，过了时间段就消失，他靠在池壁上，语气变得慵懒：“你快十八了，不是八岁，别整天黏糊糊的。”
乔颜：“……”
她看明白了，师尊还是那个师尊，没有一点点改变。
系统很快又听到她在脑海里喊：“积分，借我积分，我要买【魅魔的馈赠】，让我最后赌一把！”
系统沉默了一瞬，依然答她：“你鲨了我。”
“你能不能换句话？翻来覆去一句有意思吗？不就几百积分？你给不给？不给我现在就拿仙羽道君赐予的剑气去嘎掌教，要死咱们一起死。”
属于是自杀式的对垒了。
……系统最后还是‘借’了几百积分给她。
乔颜这人平时沙雕又咸鱼，真要莽起来，系统怀疑她真能拿仙羽道君赐予的剑气去嘎掌教，直接把剧情崩个稀巴烂，比起这个，【魅魔的馈赠】好像也就不算什么了。
回到自己泡澡的位置，对面的仙羽道君又进-入了闭目养神阶段，乔颜也不在乎，她开心地打开了系统商场。
系统不答应的时候怎么办？没关系，你弄一个影响更严重的，它就觉得这个也不算什么了。
熟练掌握讹积分的办法之后，乔颜很快就‘斥巨资’买下了第二个【魅魔的馈赠】，在无比激动期盼的目光中，她点击了使用。
一息、两息、三息……
整整半刻钟过去，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乔颜笑容僵在了脸上，忍不住盯着对面的师尊死命打量，想看看仙羽道君有没有什么变化。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师尊没睁眼，却忽的开口：“再看出去。”
乔颜：“……”
很好，师尊还是那个师尊，没有一点点改变。
所以这次【魅魔的馈赠】效果激发在谁身上了？还是说根本就没激发？
乔颜抿着唇角，垂头丧气地收回了目光。
系统终于找到久违的机会，当即就教训她：“你看，我就说了你的运气一般，仙羽道君实力这么强，在他身上生效的可能本来很小，根本不可能随机到他的。”
乔颜仍是沉默。
难得有她理亏的时候，系统又道：“所以你看，又浪费一千积分，宿主，积分多难挣啊，你还不如多买几个有用的道具，用来保命也好啊，浪费在这上面有什么意义呢？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郁凌霄的事你就忘了？你大师兄的事你总该还记得吧……”
系统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乔颜都没有反驳，就在它以为宿主经过这一次的失败终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时，却见乔颜骤然抬头，她神色严肃，极为笃定：“我知道了，我知道我为什么总是随机不到师尊了。”
“为什么？”
系统这么问着，心里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我道具太少了！”
乔颜目光再次炙热起来：“系统你看，我买了两个【魅魔的馈赠】，下个月开始同时激活，相当于一个人被随机到的概率增加了一倍，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种办法是有用的，就像打BOSS，光环可以叠加，我之所以随机不到师尊，不是因为我的运气，是因为我买的道具还不够多，你想想，如果我再买一个【魅魔的馈赠】，如果我再买十个【魅魔的馈赠】……”
“……”
良久，系统平静道：“你去嘎掌教吧，我支持你。”
“你别这样，我是认真的，你不觉得我分析地很对吗？”
乔颜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是她的运气太差，是她的道具太少，再买几个一定能随机到师尊。
可系统却只是重复一句话：“要不嘎掌教之前你先把我嘎了也行。”
“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
乔颜有些郁闷地收起了这个话题，等系统稍稍平复了些之后，她才小声道：“你再借我几千积分，我想印证一个想法，你放心，我肯定不买【魅魔的馈赠】……”
“呵呵。”
“真的！”
“呵呵。”
“……”
乔颜最后在失望中结束了泡澡。
第二天清晨，因为道具失利的乔颜还有些提不起精神，结果华师兄一大早就来找她。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看到他的第一眼，乔颜脑海中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您的【魅魔的馈赠（2）】已激活特殊效果，生效人为：华英卓。”
“？”
乔颜不能理解。
随机不到师尊就算了，为什么总给她随机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身上？
不过华英卓有一点比较好，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并没有对乔颜产生那种暧昧好感，加上之前看乔颜不顺眼，华师兄只是突然觉得她亲近了些。
毕竟是道侣的师弟。
见到乔颜，华英卓语气有些急促：“乔师弟，你昨天是不是没有和阿雪说？”
乔颜敷衍道：“哦，我昨天忘记了。”
“你差点害惨我了。”
华英卓深深叹了口气，掀开自己的袖子给她看：“你看。”
乔颜瞥了眼，青紫色的痕迹十分明显。
她惊讶道：“师姐打你了？”
这么劲爆？
华英卓没有多说，放下袖子，只道：“快和你师姐解释解释，我真的没有欺负你，那都是演戏。”
温如雪听闻他昨日当着无数人的面骂乔颜是废物，还一脚将他踹出了院子，今早上一来就给了他一脚。
这还是好的，至少没动用真火，不然就不是一道印子了。
吓得华英卓当时赶忙解释，温师姐却还有些半信半疑。
“好吧，我现在就和师姐说。”
乔颜也不为难他，当即就给温如雪发了传音，将前因后果说清楚。
见她解释完，华英卓总算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是很在乎旁人怎么看，可至少不能让自己的道侣误会，而且这事他昨日想了一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见他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乔颜想起那个道具，目光微动，突然笑着说：“师兄，我即将离开宗门，只是你也知道，我家族被灭，如今身无长物，我师尊又一向严厉，从不宠溺弟子，如今实在囊中羞涩，不知可否同师兄借一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华英卓神色明显怔住，他眉头微皱，声音冷静：“我和你非亲非故，就算同门都还隔着上一代长辈，你要借丹药找我做什么？我家虽然盛产丹丸，可寻常丹药你的师兄师弟也能买到，他们都是大族出生，你大可找他们借。”
乔颜见此稍稍叹了口气，神色突然有些暗淡起来。
“不瞒师兄，我也不是故意要打师兄的秋风，只是其一，我大师兄和二师兄如今外出历练，四师兄和五师兄我不算太熟，我也不好开口就借丹药，郁师弟你也知道，我们关系尴尬，我更不好开口，师姐倒是对我很好，可就是对我太好了，我怕我一提起她就为我准备更多，我不愿如此，才来找师兄，毕竟师兄是师姐的道侣，同我关系也算亲近。”
明明昨日才听乔颜讲过之前的事，明明在心中认定了这人心思诡谲、深不可测，但华英卓看见她黯淡神色，在警惕的同时心中又不自觉生出一点怜惜。
是啊，乔师弟就算心思诡谲，到底是家族被灭的可怜人，而且是阿雪的师弟，其实他们之间也没有多大的仇恨，况且昨日他还发誓不会再和他抢道侣，乔颜也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如今他要走了，身为师兄，给点丹药也不算什么。
在这种莫名的情绪牵引下，华英卓下意识道：“好……”
他话还没说完，乔颜便开心道：“多谢师兄，师兄果然和师姐一样疼我，我想要回春丹、养魂丹、七转明目丹、回神丹……”
她直接报出了一大堆名字。
华英卓脸色微僵，刚想说些什么又看她可怜道：“师兄是不是反悔了？也是，我一个孤苦无依的亡家灭族之人，又凭什么要师兄照顾，我也不过只是师姐的一个师弟罢了。”
华英卓脸上神色变幻了一会儿，终于咬牙道：“没问题，只是一些丹药而已，就当为你践行了，不过我身上没这么多，我得回家里的丹行取一些，恐怕要一两日时间。”
“好的，谢谢师兄。”
乔颜脸色迅速阳光起来。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乔颜微笑着将他送到了升仙阁门口。
华英卓一路上都有些晕乎乎地，直到走回自己的院子，坐在院子里喝了几杯冷茶，他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我不是要去同他说这个计划我不想继续了吗？”
结果话没说完，反而还搭上了一笔丹药。
华英卓眉头皱起，于院中坐了一刻，骤然起身。
可刚走到院子门口，他又突然回转。
“算了算了，看在阿雪的份上，一些丹药而已，他确实也挺可怜的。”
作者有话说：
乔颜：看见他更倒霉，我突然舒坦了。
#赌狗的危害：损人不利己#